三、软禁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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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约定游玩的时间,于当天上午8时,我同陈光各带两名警卫员,在广州东山驻地附近的河道码头登上游船。

游船开始悠悠荡荡缓慢前进。我们呼吸着郊区清新空气,观看河道两岸田园风光。虽然我内心极为沉重痛苦,也要假装轻松愉快的样子。触景言景,无话找话,力求让陈光高兴。我完全明白,这是上级交给我的一项特殊任务,一定要理智战胜感情,圆满完成。

约一个半小时,游船到达陈光指定的地点,靠近码头,陈光手指岸上一座房屋对我说:“这里是有名的广州”‘鹧鸪菜’老板的家,我和他是相识友好,我们下船到他那里休息、饮茶去。”

我们下船,进到那座花树围绕的中国式宽大平房内,结果主人不在家。由他的女儿和儿媳等接待。由于陈光来过。他们见面很熟悉。

女主人彬彬有礼说:“陈司令来了,欢迎,欢迎!”以好茶好果招待,谈话很自然。那位年轻女主人看样子不过二十几岁左右,在什么学校学音乐的。举止大方热情,服装入时,长像不凡。

陈光知道她的钢琴弹得好,就叫她弹琴。我对钢琴不懂,尤其演奏外国音乐,简直等于对牛弹琴。可是在那种场合,不懂也不能表露出来,并且每演奏一曲,还要称赞几句:“弹得好”,“曲子也好”,“比战场上的枪炮声、人叫马嘶的冲杀声好听多了。”姑娘弹弹歇歇,歇歇弹弹很高兴,陈光的情绪也不错。

手表指向11点,陈光仍玩兴正浓,经我提醒才告辞离开。

12时半,我们回到东山码头,登岸后各自回家,我则绕到赖传珠家里去了,邓华也在那里。他们从楼上窗户已观察到我们回来了。赖传珠住的小楼与陈光住的小楼是并排邻居,中间只隔一条不宽的马路,两楼相互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大声喊叫。我们三人就在楼上靠陈光小楼那个方向的一间室内,利用窗户观察陈光回去后的动态。

陈光回到家后不久,我们就清清楚楚听到他在楼上那间办公室内,发疯似的大吵大骂:“我陈光有什么罪?”

“我陈光打了几十年反动派难道是罪?”

“我陈光什么时候对敌斗争动摇过?”

“我陈光有什么事情对不起党,对不起革命?”

“你叶剑英有什么了不起?你在我们军队战史上没有一寸战功,你指挥过哪一次重要战役?”

“你林彪现在爬上了高位,当了大官,早把我们这些人忘了!你现在又支持叶剑英一起陷害我陈光。你们的心太恶毒了。”

大闹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才停下来。据说送去的午餐也不吃,躺在床上生气。

当天下午4时,叶参座打电话要我立即到他家去谈问题。我到达后,叶参座面露微笑对我说:“你今天为党立了一次大功,我们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我们很高兴。”以后又问了问上午陈光外出的情况,又问了问我过去同陈光的关系情况,我均如实地回答。谈话时间并不太长,就离开了。

在软禁陈光的第四天上午,陈光乘内卫和外卫疏忽,一下跑出院子外面去了,沿着马路奔向水上俱乐部方向。

警卫人员在后面边追赶边问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李作鹏参谋长”陈光说。

“他不在那边。”

“他住在哪里?”陈光问警卫人员。

“你先回去后再告诉你。”

“我有急事要找他。”

“先回去再说”,警卫人员七手八脚,你拉我推,把他弄回家去了。

次日上午叶参座打电话给我说:“据说陈光有急事要找你,你可以到他那里看看他有什么急事。然后把了解的结果打电话告诉我。”

我遵照叶参座的指示,当天下午就到陈光那里去了。陈光虽然情绪不好,但见到我仍很平静。

待我坐下后,他说:“他们把我关起来,你事先知道吗?”

陈光两眼血丝密布,一看便知休息的不好。

“知道要把你软禁,但上面有严格纪律,不能告诉你。”我坦率如实地回答。

“这个我理解,我不怪你。”“陈光又说:”我想找你商量一件事情,你看我现在落到这个样子,怎么办?广州和武汉(指叶剑英、林彪)都不可能解决我的问题。我想请你到北京区走一趟,先找罗(指罗荣桓),请罗找老毛(指毛主席),把我的情况向老毛汇报,加在我头上的‘通敌’、‘外逃’的罪名的他们捏造的。在港澳建立情报关系,就是‘通敌’,随便谈谈想到香港去看看就是‘外逃’,这是天大的冤枉。我希望北京派人来广州调查,我希望罗、毛说句公正话。”

我以同情和诚恳的态度回答说:“只要叶参座同意,我愿意到北京去一趟。你的问题快点解决,也是我的心愿。如果不同意我去,那就无能为力了,我不能自由行动。”

沉默片刻后,陈光又说:“真急死人,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请求党中央、毛主席解决外,别无办法。”

我说:“急也没有用,我很快请示叶参座,如果同意,我尽快出发北上。”

说完我起身就走,他送我到楼梯口,我边走边说:“你千万保重,注意身体。”他只点点头而已。

当天晚上,我把情况用电话如实地报告了叶参座。叶指示说“你告诉陈光,现在你广州离不开,我不同意你去北京。他的问题我们已经报告了党中央、毛主席,党中央和毛主席同意我们对他的处理。”

次日下午,我又到陈光那里,把叶参座的指示全部转告给他。他听完后,脱口而出说:“那好,听天由命。你晓得他们是怎样报告中央的?”看样子陈光情绪又在激动,满脸充血,烦躁不安,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室内空气沉闷紧张。我又想不出什么适当话语来缓和他的情绪,只好陪着静坐。

过了一会儿,无话找话,我问了问他最近生活情况,他低声说:“生活是小事情。”

我说:“生活方面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上面并没有规定降低你的生活待遇。”他低头不语。我看没有什么可谈的,就起身告辞。

这次他不但没有送我到楼梯口,坐在藤椅上连身也没有动。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陈光了。


二、接受特殊任务四、历史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