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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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小英臂上缠着黑纱,亚麻色头发梳成一根肥藕形状的大辫子,辫子梢上扎着一只黑蝴蝶,腿上穿着很瘦的黑裤,脚上穿着坡跟白帆布鞋,上身穿一件肥大的黑汗衫,站在镜子前。她看到自己的脸像白色的景德镇陶瓷一样泛着釉光。服丧期间,她的脸清癯了,眼睛周围有两团泛红的黑晕。方虎说:“妈妈,你年轻又漂亮,连我都忌妒!”
她用手攥着辫子说:“虎儿,妈妈是不是该把辫子剪掉?”
“没有必要,”方虎说,“根本没有必要,妈妈!”
“这样是不是要被人说三道四?”她其实十分珍惜自己的辫子。
“得了,妈妈,”方虎玩着两只放在一个粉笔盒里的小白鼠,满不在乎地说,“爸爸死了,你还年轻,你应该照哥哥说的干,去恋爱,结婚。”
“孩子们,你爸爸尸骨未寒,我不希望你们这样说。”
“这是你的自由。”方虎用铅笔杆戳着小白鼠粉红的鼻尖说。
她摸摸自己的脸,意识到虽然身穿丧服,但心里还是希望自己漂亮些。
这是方富贵去世半个月后,发生在他家里的事情:屠小英身着丧服,准备去校办兔肉罐头厂上班,而她的女儿却在玩耍隔壁兄弟从秘密通道送过来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