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浩卿书

字数:959

益舟还,备道诸公之义举,欣慰欣慰。向日纷纷,只为元凶漏网,烈妇受诬,此千古之恨。以此发愤,更不思及其他。今诸公既如此旌扬,则此女当暴白於天下,诚大快也。仆与此里之人,忽见天清日明,更亦复有何事哉?

仆与足下数十年相知,未尝不黯黯而居,默默而处。今日岂欲揭日月,求声誉於海滨草野之中?惟记事一首,乃仆自以为必可传者。少好史、汉,未尝遇可以发吾意者。独此女差强人意。又耳闻目见,据而书之,稍得其实。但世人知文者绝少,要以示千百世之後耳。

益舟云:「虔伯亦疑此文与狱词不相合。」此殊不可解。足下可取熟勘,岂有不合者?况史家自宜直笔,岂可窥时人向背?如是,则古无南史董狐矣。张燿前日已有印板,仆已嘱其勿遽出,令收在益舟家。送去二册,大率为相知者不宜秘之,即如前两书亦然。但亦望且勿示人,恐益为不知者所议耳。昨已作书道此意,为即欲西还,恐不能即见足下,复为缕缕。本意只为烈妇,其余皆是末节。仆虽遭人唾骂,亦不须复计也。为知己者,故不觉多言至此。

与嘉定诸友书有光顿首,诸公足下:仆为奔车所伤,苦腰痛,久卧城中。比因亢旱,家人乏食,扶曳到安亭。见里中人争言张烈妇事,惊惋累日。嗟乎!烈妇已矣!今日彰善瘅恶,固有司之事;而发扬之以助有司之不及者,亦诸君子之责也。闻贵邑张侯,慨然欲正为恶者之罪,且将申明旌别之典。众庶欣欣有望。兹者狱久不决,而检验之官屡出。窃恐元凶漏网,而烈妇之心迹,无以自明。仆之不佞,得托交於下风,夙钦诸公之高谊,以为可以明白颂言之者,唯诸公而已。窃望於释菜都讲之余,不恤一言,以申烈妇之冤,以救东南数千里之旱。唯诸公留意焉。

而或者之论,以为致人於生可也;致人於死,仁人之所不为也。不思生者可念,则死者何辜?烈妇之死,极其惨酷。凡有人心者,皆欲脔而食之。元恶大憝,暴戾恣睢,据人之室,窃人之财,杀人之妇。此而不诛,则人将相食,国家之典法亦为无用矣。

或又以为,赏罚,有司之典,士不得而与焉。夫平常【常原刻作「尝」,迳改。】一政事,无所与,可也。邑有大冤大狱,有司方垂公明之听,而士怀隐默之心,则亦无贵於士矣。居今之世,耳目所及,-可以忿疾者何限!顾非力之所及则已。仆以为烈妇之事,诸公有可言之义,辄缘春秋之义以责诸公。又恐道远,诸公不能详,敢述所闻云。

与殷徐陆三子书【此首本当入尺牍,因与前三书是一事,故遂附其後。】顷造精庐,获奉风旨。迫于晷刻,言别怅怅。承及贞女事,诸君子慨然有烈丈夫之风,爱莫助之。再奉记事一首。前所述颇疏略,当以此为证。此皆得之众论,无一语妆饰,但不知于史法何如耳?少时读书,见古节义事,莫不慨然叹息,泣下沾襟。恨其异世,不得同时。至於今者着于耳目,乃更旁视迟疑,如不切己。岂捐躯之义,无取於当年;英烈之风,独隆於往代耶?秋暑,未得一面。余惟自爱。


答唐虔伯书答俞质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