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与“观”的四个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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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学大小乘中有关“止”和“定”的大要原则,已经概略知道。但在心理作用上,还有一层最重要的说明,那就是说,怎样才能够达到“止”“定”的用心方法呢?

这在小乘“禅观”的方法,又指出有“觉”和“观”的两个作用。“觉”是包括知觉和感觉。“观”是指理性“智知”的心态。当你自心反照,追索自己的思想心念时,你一定可以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念思想现状。

举例来说,刚才我正在想吸烟或喝酒,可是在这个正在想吸烟或喝酒的同时,我们一定也有一个知道正在想什么的知觉,同时了然在心。再细一点来说,当你意识正在思维或在烦忧的时候,同时也有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作用,在心理学上,也可以叫它是监察意识。在哲学的理论上,便可叫它是理性或理智的作用。换言之,无论你在思想纷飞,或是喜怒哀乐发作的时候,自己必然知道。不然,你在心烦意乱的时候,你怎么会说我烦死了,或者说,气死我了呢?

明白了这种浅显的道理,就可知道小乘禅观所说的“觉”,便是指这种知觉和感觉的作用。“观”是指同时有了解自心,观察自心的本能。因此,要达到修止修定的成果。可另作四个程式:一为有觉有观。是初步的禅修境界。二为有觉无观。可能是半昏晦沉没的境界。三为无觉有观。可能是心思出位,浮想纷散的境界。四为无觉无观。达到心境一片清明,也就同朱熹注《大学》“明明德”的解释中,所提出的“虚灵不昧”的境界。其他理学家们,也有叫它是“昭昭灵灵”的。禅师们也有叫它是“历历孤明”的。如果一个人对心性修养,真能达到这种程度,当然是合于“大人之学”的“知止而后有定”的一种标准。但在大乘佛学来讲,即使修养到此程度,也只可以说达到半途,未尽全程。

大家试想,宋儒理学家们,根据《大学》的“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要求做皇帝的天子,以及做人臣的王侯将相,必须要个个具备这样的学问修养,做到“虚灵不昧”,去尽人欲,为天下表率。这岂不是要他们比和尚更和尚吗?他们说,尧、舜能的!人人都可为尧、舜,有何不能!真是迂拙空疏到了极点。所以使南宋的江山,上下臣工,都在“平时静坐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中完结了!怪不得高明的汉文帝要说,“请卑之,毋高论”,才能使那些帝王老板们听得进去啊!因为他们的命运机会好,不幸做了帝王,当了老板,但他们的人品,毕竟还是一个平凡的人,甚至比平凡人还要平庸呢!

那么,大乘佛学对于修习止定的说法,又是怎样一个原则呢?那你就要了解玄奘法师翻译的佛经里,不用“有觉有观”的字样,却有更精细的描写,叫“有寻有伺”。寻,譬如灵猫捕鼠,在找。伺,犹如黄龙南禅师说的:“如灵猫捕鼠,目睛不瞬,四足踞地,诸根顺向,首尾一直”,伺机而动。用现代语的解释:寻,犹如拿一支手电筒来找东西。伺,犹如千万支电灯光下,照到物件投入光中。所以,初步用“有寻有伺”的心态去捕捉自己此心的清静境地。慢慢纯熟了,便到达第二步的“无寻唯伺”的心境。也就是已经不用太费心力,自然可以到达了。最后达到“无寻无伺”的地步,才能使意识清明,心如明镜的境界。

此外,还有配合心理生理作用的喜、乐情况,和暖、顶、忍等身心同步转化的作用,一言难尽。

总之,我们已经用了很大力气,花了很多时间,借用佛学来发挥“知止而后有定”的学问修养的概念。也等于褒扬了朱子学养,他对“虚灵不昧”之功,并非托空妄语,真是有他的见地。不过,不能含混加在《大学》“明明德”的意旨上而已。


九次第定的修证功夫十六、宁“静”致远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