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县志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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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史书禹崩于会稽,又书少康封无余于於越,以祀禹墓。少康之世,去禹未远,始祖王陵,岂容少溷?杨升庵所据者,谓蜀中掘地得古碑,有李白所书“禹穴”二字。按蜀之石纽乡,禹所生地,其所谓禹穴者,乃生禹之穴,非葬禹之穴也。太史公“上会稽,探禹穴”,是连属语。升庵故作剖裂,以恣舌辨,此皆文人谬执己见,以乱古典,悉应删去,不必存疑。

一、古会稽郡所辖最广。今以闽论,则福州为闽越,以浙论,则温、衢为东瓯,其他皆郡地也。合江南之苏、松、常、镇,则所谓会稽郡者,今且为府二十。朱买臣以吴人出守会稽,汉武帝曰:“子今衣绣归故乡矣!”建治姑苏,后世不考。或传买臣为越人,且以太公望覆水事附会之,而会稽一邑则有覆盆、仰盆并香桥等地。香桥之说,则以买臣还乡名香桥也,不知香桥在梅园衕侧,陆放翁种梅,行人多于桥上闻香,故名之。世俗尽附买臣,则陋甚矣!如此类者,并加订正。

一、会稽与山阴,其界止一水,故邑之人互置产弗问,互讼狱弗问,互考校弗问。且郡城为八邑之人所聚,多迁居焉。其姓之最著者,余姚之孙之王之吕之姜,上虞之徐之倪之李,嵊县之商,皆登山阴、会稽之版籍久矣。然孙忠烈、王新建、吕文安、姜宗伯、徐中丞、徐少司马、李忠丞、倪文正、商冢宰志在山 会者,未尝不志之原籍,比入府志,咸归一焉。

一、会稽东有娥江,北有大海,南有杉木、驻日、嶀山诸岭,恃为天险,而西界山阴,并皆平壤。考之晋书、五代史、保越录,凡险隘之处,俱知保守,而独于山阴平壤漠不关心。近濒海无事,而小盗反在萑苻近地,则戍守巡逻可不加之意乎?马援曰:“臣历井陉之险,忧马蹶,执辔甚恭,幸而无失;比至平路,放辔自逸,俄而颠越。”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一、陵谷虽未变迁,而山川显晦亦有其时。城中向传八山,而八山之内既失蛾眉,八山之外复遗黄琢。水经注之失记补陀,犹可委之海外,今且近在城郭,岂可听其迷失乎?悉为表出,以补缺遗。

一、两浙之赋役,自甲首钱行,富者立破,其家贫者,至不有妻子。庞御史尽为裁革,制一条鞭法,以苏民生,至今百有余年。然日久弊生,而今之最苦,则在包役。人包役,则踵事增华,变本加厉,犹夫僦载者恐轴之折,而轴其上以为备,而不知加轴之趣轴折也。当事者痛除此弊,则赋役自清。

一、物产遍天下,而独于是地书某物某物者,非表异也。凡物有天造,有地宜,有人巧。陶宴之肉芝,了溪之禹余粮,从天也;日铸之茶,兵坑之笋,罗纹之莎角,瓦窑之银鱼,临山之瓜,道墟之李之橘,从地也;会稽之纱罗之竹箭,陶堰之火笼之团扇之皮箧,从人也。今茶笋依然,焙煮非法;瓜果犹是,栽植失宜。则物产与风俗皆趋于衰也。於戏!北弓燕毳,越镈秦炉,亦存其名,焉可也?

一、甲第科名,至艳事也。黄榜一出,深山穷谷无不传其姓氏,而身殁之后,烟销影灭,一榜之中,除立德、立功、立言之人,则鲜有传于身后者矣,树立其可缓哉?韩昌黎而后并不闻有衮,以此知人贵自立,甲第科名可艳而不可恃也。

一、越中古迹,其在稽邑者,峋嵝之碑,雷门之鼓,王右军之墨池、题扇桥、笔飞楼,禹陵之窆石、梅梁与金简玉字之书,曹娥之虀臼碑,欧冶之铸剑,灶见之遗文,固未可尽信。至如土城山 西施歌舞之足迹,龙瑞宫 钱镠拖船之山坳,其为荒唐之言尤甚矣。有人于此挝雷门之鼓,而必求其声,闻伊 洛荒禹庙之田,而必待其象耕鸟耘,其不为人所窃笑乎?姑存之,无尽信可也。

一、所谓三不朽者,今之人有言未必有德,有德未必有功,有功未必有言。前之修志者,凡属名公巨卿,得其片楮以为鸿宝,所载诗文间多庸陋。今或去其皮毛,存其威沈,若今之诗文足以光郡县者,未能遍为搜辑,盖有所俟也。

清 康熙会稽县志


与金乳生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