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三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艾卜·哈桑接着讲自己的经历:
舍吉莱·杜尔把我领到她的房间,她对妹妹说:“我已向他保证,我们决不做非法之事。不过,他敢于冒生命危险闯进宫来,担惊受怕到这种程度,我该甘愿做土地任他脚踩,亦甘愿当他鞋上的尘埃。”
妹妹听后,说:“既然有这种愿望,安拉会拯救他的。”
“你将看见我如何行事,直至我与他合法欢聚为止。我为此将付出全部力量。”
我们正谈话时,忽听一片嘈杂声传来。我们朝门外望去,只见哈里发又要到舍吉莱·杜尔的房间里来,因哈里发太宠爱她了。
信士们的长官,就在这万分危急时刻,舍吉莱·杜尔把我藏进地道里,把盖子盖好,然后出去迎接哈里发穆泰沃克勒。
哈里发穆泰沃克勒进了房间,舍吉莱·杜尔站在哈里发面前伺候,吩咐女仆送上酒来。
哈里发穆泰沃克勒喜欢一个名叫斑洁的妃子,她就是王子穆阿泰兹的生母。那位妃子疏远了哈里发,而哈里发也抛弃了她。因为斑洁以自己的无比美貌而自豪,不肯与哈里发和好;与此同时,哈里发因手握王权自尊心重,也不肯向斑洁低头,虽然他的心中燃烧着喜欢斑洁的爱火,但也不愿意为一个妃子牺牲自己的尊严。因此,哈里发穆泰沃克勒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一些妃子身上,常到她们的房间去寻欢作乐,以填补心灵上的空缺。
哈里发穆泰沃克勒喜欢舍吉莱·杜尔的歌声,于是令她唱上一曲。
舍吉莱·杜尔抱起四弦琴,调好琴弦,边弹边唱道:
离间我与娘子,
似命运故意作怪。
一切结束之时,
司命运神平静下来。
我疏远你时,
人说我不懂得爱;
我频频造访你时,
人言我急不可待。
她的情与思,
每夜为我增悲哀。
欢乐何时方至,
只有等待末日到来。
娘子体肤如丝光滑,
言语柔和不费猜;
更无许愿之嫌,
闻者足以乐开怀。
明眸两汪泉水,
全靠安拉巧安排。
望之酷似美酒下肚,
心神多欢快。
哈里发听罢舍吉莱·杜尔的歌,高兴极了。信士们的长官,我在地道里听到这美妙的歌喉,更是兴高采烈,若非安拉提醒我不便高声说话,我真会喊叫起来;如果真喊出声来,我们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舍吉莱·杜尔又唱道:
相互思念已久,
互相拥抱在今晨。
此次拥抱后,
日后彼此再不分?
为熄灭腹中火,
我亲吻他的唇;
不期情更激,
火烈反烧到了心。
仿佛因为此举动,
心疾亦愈甚。
何当亲密无间,
欢乐浸双魂?
哈里发听后,欣喜不已。他对舍吉莱·杜尔说:“妙哉!妙哉!喂,舍吉莱·杜尔,你想要什么吧!”
舍吉莱·杜尔说:“信士们的长官,我希望你能释我为自由人,这样,你会得到安拉的报偿的。”
哈里发穆泰沃克勒随口说:“看在安拉的面上,从现在起,你就是自由人了。”舍吉莱·杜尔急忙向哈里发行吻地礼。
哈里发穆泰沃克勒说:“舍吉莱·杜尔,你再唱上一曲吧!你要唱唱我所爱的那位娘子,说来也怪,人们都要来讨我的喜欢,而我却想讨她的喜欢。”
舍吉莱·杜尔抱起四弦琴,边弹边唱道:
我心中的美娘子,
除却我的忧愁与孤寂。
海可枯石亦可烂,
我却离不开你。
低三下四的举动,
于情并不为敌;
只有趾高气扬之行,
方才与王权相宜。
哈里发听后,乐开了怀。他说:“舍吉莱·杜尔,再给我弹奏一曲,唱一首关于我与三个娘子的情况吧!她们都能摆弄我,弄得我睡不安,其中一个是你,另一个是那个弃离我的女子,还有一个我叫不出她的名字,也找不到与她相类似的女子。”
舍吉莱·杜尔抱起四弦琴,玉指轻弹,琴声飞扬,边弹边唱:
三位美娘子,
勒住了我的马缰。
她们在我的心目中,
位尊互不相让。
综观大地,
谁人我能看得上?
但从她们那里,
得到的回答却是反抗。
原因究竟何在,
容我细思量:
原来爱神没有眼睛,
不识帝王将相。
哈里发一听,觉得诗中的意境与他的情况完全吻合,不禁惊异万分。他决计与那个舍弃他的娘子和好,随后离开舍吉莱·杜尔的房间,向那位娘子的房间走去。哈里发先派一宫女告诉那位娘子哈里发马上就来。那位娘子听后,立即站起来迎接哈里发,向哈里发行吻地礼,亲吻哈里发的双脚,二人和好如初。
哈里发离开之后,舍吉莱·杜尔高高兴兴地把地道盖打开,把我接出来,兴高采烈地对我说:“你的到来为我带来了吉庆,我已经变成了自由人。也许安拉有意助我,使我通过自己的安排,实现合法与你聚首的愿望。”
我随口说:“万赞归于安拉。”我俩正谈话时,舍吉莱·杜尔的仆人突然闯了进来。我们把情况向他说了之后,他说:“赞美安拉使此事的结果令人满意。我们求安拉护佑你平安出宫,以便成全此事。”
我们正交谈时,那个自称是舍吉莱·杜尔妹妹的宫女进来了,她的名字叫法蒂尔。舍吉莱·杜尔对她说:“伟大安拉解放了我;由于他的到来,我一下变成了自由人。妹妹,我们想个什么法子把他平安送出宫门呢?”
法蒂尔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让他男扮女装了。”说完,取来一套女服,让我穿在身上。信士们的长官,就在这个时候,我走出舍吉·杜尔的房间。
当我行至王宫大殿前时,忽见哈里发穆泰沃克勒坐在那里,面前站着许多宫仆。哈里发朝我看了一眼,对我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对侍卫们说:“快!把这个走着的宫女给我抓过来!”侍卫们把我带到哈里发面前,揭去我的面纱。哈里发望了望我,问我是什么人,我把实际情况一一相告,没有瞒哈里发。哈里发听我说完,低头沉思片刻,然后站起来,向舍吉莱·杜尔的房间走去。
哈里发责问舍吉莱·杜尔:“你为什么舍弃我而看上一个商人之子呢?”
舍吉莱·杜尔急忙跪下,向哈里发行吻地礼,把自己的想法从头如实向哈里发说了一遍。哈里发一听,慈悯之心顿生,深深同情舍吉莱·杜尔,原谅她的感情另有所寄,然后离去。
这时舍吉莱·杜尔的仆人走来对她说:“女主人,你放心吧!你的那位好友到了哈里发面前,哈里发问他的情况,他如实相告,和你说的一字不差。”
片刻过后,哈里发穆泰沃克勒回来了,把我叫到他的面前,问我:“你凭什么勇气敢闯哈里发宫呀?小伙子!”
我对他说:“信士们的长官,使我敢于闯哈里发宫的是我的无知、多情,还有想求陛下宽容、原谅的期望。”我的话未说完,泪水夺眶而出,跪下去向哈里发行吻地礼。
哈里发穆泰沃克勒说:“我原谅你们俩了!”哈里发让我坐下,随后请来法官艾哈迈德·本·艾卜·达伍德,写就婚书,让我与舍吉莱·杜尔结为夫妻。他们把舍吉莱·杜尔的一切东西交给了我,并把她的房间作为洞房,当晚就让新娘新郎入洞房。我们在那里住了三天,便带着所有的东西回到我家。
信士们的长官,你所看到的这些家什,都是舍吉莱·杜尔从哈里发宫中带出来的。
有一天,舍吉莱·杜尔对我说:“哈里发穆泰沃克勒是一个慷慨的人,我担心他会想起我们,或者嫉妒者在他那里提及我们。因此,我想做一件事情,借以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我问:“做件什么事?”
她说:“我想求哈里发准予我去朝觐,日后不再弹唱。”
我立即表示:“这个意见很好,就这么办吧!“
我俩正谈话时,哈里发的差使来了,唤她到宫中去,因为哈里发很喜欢听她的歌声。
舍吉莱·杜尔随差使进哈里发宫,为哈里发弹唱了数曲。哈里发对她说:“舍吉莱·杜尔,你要常来呀!”
舍吉莱·杜尔说:“遵命!”
一天,哈里发照例派人来叫舍吉莱·杜尔进宫弹唱。舍吉莱·杜尔离家时间不久,忽然回来了,只见她衣服被撕破了,哭得泪流满面。
见此情景,我大吃一惊,随口说:“我们属于安拉,我们都要回到安拉那里去。”
我猜想八成是哈里发下令要抓我们,于是问她:“哈里发穆泰沃克勒生我们的气了吗?”
“穆泰沃克勒在哪儿?穆泰沃克勒倒台了,他的影迹消失了!”
“你快把真实情况告诉我吧!”
“穆泰沃克勒正坐在幕帘后,和法塔赫·本·哈甘、萨德盖·本·萨德盖一起喝酒,他的儿子门泰绥尔带着一伙土耳其人冲进客厅,将穆泰沃克勒杀死了,登时欢乐化为悲哀,欢笑被号丧取代。我带着女仆逃了出来,感谢安拉护佑我们平安无事。”
信士们的长官,我得知此情况,立即启程,乘船顺流而下,到巴士拉去了。
后来,我得知门泰绥尔和穆斯泰伊两位王子之间开始打仗,心中害怕,便把妻子和所有钱财都搬到了巴士拉城。
信士们的长官,这就是我的全部经历。你所看见的所有器物上都有你祖父穆泰沃克勒的名字,原因就在这里,这也是他给我们的恩惠。我们所得的恩惠不过是陛下贵根千分之一个分支,你们是恩惠之源,又是慷慨之根。
哈里发穆阿泰杜德听了艾卜·哈桑的讲述非常高兴,同时又觉得十分稀奇。片刻后,艾卜·哈桑领出妻子舍吉莱·杜尔及他们的孩子,来哈里发面前,向哈里发行吻地礼。
哈里发见舍吉莱·杜尔窈窕妩媚,美丽非凡,惊异不已,遂令取来笔、墨和纸,立字据免除他们的财产税,期限二十年。
哈里发穆阿泰杜德欣喜难抑,从此把艾卜·哈桑纳为好友,直至时光老人把他们分开,各自由华屋移入丘山。
赞美宽容无比的安拉!
讲到这里,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妹妹杜娅札德说:“姐姐,你讲的故事真精彩,真动人,真美妙!”
莎赫札德说:“如蒙国王陛下厚恩,能再留我一夜,这与我来晚要讲的故事相比,就算不上什么精彩、动人、美妙了。”
听莎赫札德这样一说,舍赫亚尔国王心想:“凭安拉起誓,我不能杀她,我要把故事听完……”
想到这里,他说:“天色尚早,接着讲吧!”
莎赫札德开始讲《盖麦尔·泽曼与宝石匠妻子的故事》…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商人,名叫阿卜杜·拉赫曼。他有一子一女:女儿天生丽质,花容玉貌,故为之取名考凯卜·萨巴赫;儿子亦生得眉清目秀,容貌俊秀,取名盖麦尔·泽曼。
阿卜杜·拉赫曼见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容颜俊俏,体态匀称,姣美出众,深深担心被人盯上,遭嫉妒者的攻击,招阴谋者的暗算,上坏人的当,中奸者的计,故一直将儿女藏在家中,不让兄妹俩出门。直至长到十四岁,兄妹俩除了父母和伺候他们的女仆之外,没有见过任何外人。父亲和母亲都会读《古兰经》,父亲教儿子,母亲教女儿,直至兄妹俩都能背诵《古兰经》。兄妹俩还跟父母亲学习了书法、算术、艺术和文学。他俩不再需要老师教了。
盖麦尔·泽曼长成人后,商人的妻子对丈夫说:“你要你的儿子盖麦尔·泽曼关在家里到什么时候呢?你总不让他见人,究竟他是女人还是男子呀?”
丈夫说:“他当然是男子!”
妻子说:“他既然是男子,你何不带他去见见世面,让他坐在店铺里,也好叫人们看看他,认识认识他呀?那样,也好让人们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你要教教他做买卖嘛!你让他见了世面,一旦出了什么事,人们会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他也好继承你的遗产;如若不然,你一旦没了气,他说:‘我是阿卜杜·拉赫曼的儿子’,有谁会相信呢?说不定人们会说:‘我压根儿就没见过你;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随后,你的财产被官府拿走,你的儿子将什么也得不到。依我之见,女儿也一样,让她去见见人,也许会遇上般配的男孩儿向她求婚,我们看着合适的,为她办喜事了。”
丈夫听完妻子的话,说道:“我生怕人们看见我们的儿子和女儿,因为他俩长得太漂亮、太可爱了,容易引起人们的嫉妒,有诗为证啊!”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考凯卜·萨巴赫,阿拉伯语音译,意为“晨星”。
盖麦尔·泽曼,阿拉伯语音译,意为“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