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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幕
第五场
〔莉波奇卡和波德哈柳津。
〔静场。
波德哈柳津 莉波奇卡！莉波奇卡！您大概嫌弃我吧？您哪怕说句话呢！让我亲亲您的小手吧。
莉波奇卡 您是个没有教养的混账东西！
波德哈柳津 莉波奇卡，您干吗要侮辱我呢？
莉波奇卡 我实打实地告诉您，我决不嫁给您，就不嫁。
波德哈柳津 这就随您便啦！强扭的瓜不甜。不过，我有句话奉告……
莉波奇卡 您的话我不听，您别纠缠我，讨厌！倒像您是个彬彬有礼的情人似的：要知道，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嫁给您——您死了这条心吧。
波德哈柳津 莉波奇卡，您叫我死了这条心。不过，要是我真死了这条心，您以后怎么办呢？
莉波奇卡 以后我去嫁给贵族。
波德哈柳津 嫁给贵族！没有陪嫁贵族是不会要您的。
莉波奇卡 怎么没有陪嫁？您胡说什么呀！您瞧瞧，我的陪嫁多阔气——瞧了都眼馋。
波德哈柳津 都是些破衣服！贵族是不会要破烂的。贵族要的是钱。
莉波奇卡 那有什么！爹会给钱。
波德哈柳津 给就好啦！可是给不出来怎么办？爹的买卖您不知道，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您爹破产啦。
莉波奇卡 怎么破产了？不是还有房子、铺子吗？
波德哈柳津 房子和铺子归我啦！
莉波奇卡 归您？！去您的吧！您想糊弄我吗？您可找到了个比您还笨的傻瓜！
波德哈柳津 瞧，我手里有合法的文件！（取出）
莉波奇卡 那么您是向我爹买的？
波德哈柳津 对！
莉波奇卡 您哪里弄来的钱？
波德哈柳津 钱！谢谢上帝，我的钱可比贵族什么的要多。
莉波奇卡 拿我开什么玩笑？把我抚养大了，又破产了！（静场）
波德哈柳津 好，假如说吧，莉波奇卡，就算您嫁给一个贵族，这究竟有什么好处呢？不过叫您声太太，有个虚名罢了，一点儿不实惠。您倒是想想：那些贵妇人常常自己走着到市场上去。假如她们要到哪儿去，也不过说起来好听，坐的四套马车，可是还顶不上买卖人坐的单套车哩。真的，差劲透啦。她们穿得也不十分讲究。您要是嫁给我呀，莉波奇卡——那么头一条：您就是在家里也穿绫罗绸缎，出门做客或者去看戏——除了天鹅绒的衣服以外，咱们一概不穿。至于说帽子或者大衣，咱们不管那些贵族的体面和规矩，瞧着什么漂亮，就穿什么！咱们坐的马车得买奥尔洛夫造的。（静场）关于我的长相，如果您看着不顺眼，那您爱怎么着都行：我也可以穿上燕尾服，把大胡子刮掉，或者按时新式样把它剪短，这对我反正无所谓。
莉波奇卡 你们结婚以前都这么说，后来又骗人。
波德哈柳津 我要是骗您就不得好死，莉波奇卡！我要是撒谎就让我下地狱！这算什么，莉波奇卡！难道咱们将来就住这样的房子吗？咱们到马车市买它一幢，而且彩绘一新：在天花板上画上极乐鸟、塞壬[23]和各式各样的丘比特——想看就得给钱。
莉波奇卡 眼下人家都不画丘比特了。
波德哈柳津 嗯，那咱们就画上一束束鲜花。（静场）只要您说声同意，那我这辈子就什么也不需要了。（静场）我这辈子是多么不幸啊，就因为我不会恭维人。
莉波奇卡 拉扎尔·叶利扎雷奇，您怎么不会说法国话呢？
波德哈柳津 因为这对我没用。（静场）莉波奇卡，您就成全了我吧，您就赏脸答应了吧。（静场）您要我给您下跪吗？
莉波奇卡 跪呀！
〔波德哈柳津屈膝下跪。
瞧您这坎肩多恶心呀！
波德哈柳津 我把这件送给季什卡，自己到铁匠桥定做，只求您别毁了我！（静场）怎么样，莉波奇卡？
莉波奇卡 让我想想嘛。
波德哈柳津 有什么可想的呢？
莉波奇卡 怎么能不想呀？
波德哈柳津 您就别想啦。
莉波奇卡 听我说，拉扎尔·叶利扎雷奇！
波德哈柳津 您想说什么？
莉波奇卡 您带我私奔吧。
波德哈柳津 爹和妈都同意，干吗要私奔呢？
莉波奇卡 人家都这么做嘛。嗯，既然您不愿意私奔，那好吧，就这样得了。
波德哈柳津 莉波奇卡！让我亲亲您的小手吧！（亲吻，然后跳起身来，向门口跑去）爹！……
莉波奇卡 拉扎尔·叶利扎雷奇，拉扎尔·叶利扎雷奇！您到这儿来嘛！
波德哈柳津 有什么事？
莉波奇卡 唉，拉扎尔·叶利扎雷奇，您知道，我在这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呀！妈没有准主意；爹没有喝醉的时候一声不吭，可是一喝醉酒，动不动就打人。一个有教养的小姐哪儿受得了这个呢！因此我想嫁给贵族，这样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家，把这一切统统忘掉了。可是现在一切又得跟过去一样。
波德哈柳津 不，莉波奇卡，再不会这样啦！莉波奇卡，等咱们办完喜事，就搬到自家的房子去。咱们决不让他们发号施令。不，现在都结束了！他们折腾够啦。荒唐了一辈子，现在该轮到咱们啦！
莉波奇卡 您的胆子太小，拉扎尔·叶利扎雷奇，您什么事都不敢跟爹说，可是他们跟贵族就不敢唠叨。
波德哈柳津 我所以胆小，因为吃人家的饭就得服人家的管，不胆小不行。不敢顶嘴。等咱们自立门户了，那就谁也不敢对咱们发号施令啦。您老是说贵族长贵族短的，贵族会像我这样爱您吗？贵族上午要办公，晚上要逛俱乐部，而太太就得毫无乐趣地一个人坐在家里。我敢这么做吗？我要一辈子尽力做到使您样样满意。
莉波奇卡 您可要记住，拉扎尔·叶利扎雷奇，咱们一定要单过，让他们也单过。咱们什么都得按时新式样搞，至于他们爱怎么搞，随他们的便。
波德哈柳津 本来应该这样嘛。
莉波奇卡 好了，现在您叫爹来吧。（站起来，对镜梳妆）
波德哈柳津 爹！爹！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