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ECCE PARIS,ECCE HOMO[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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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概括而言,今日的巴黎流浪儿,就像从前罗马的希腊小瘪三,这是额角有旧世界皱纹的平民孩子。

流浪儿是民族的一种雅致,同时是一种病症。必须治疗这种病症。怎么医治?通过智慧。

智慧使人健康。

智慧能照亮人心。

一切社会恩泽都来自科学、文学、艺术和教育。要培养人,要培养人。您启发他们,让他们给您温暖。义务教育这光芒四射的问题,迟早要以绝对真理不可抗拒的威力提出来;于是,在法兰西思维监督下统治国家的人,就要作出这个选择:要法国的儿女,还是要巴黎的流浪儿;要光明中的火焰,还是要黑暗中的鬼火。

流浪儿表现巴黎,巴黎表现世界。

因为巴黎是一个总和。巴黎是人类的天花板。这整座奇异的城市,是逝去的风俗和现存风俗的缩影。谁见过巴黎,谁就以为见到了全部历史的底蕴,以及天宇和其间的星辰的底蕴。巴黎有座卡皮托利山[18],就是市政厅,有座巴特农神庙,就是圣母院,有座阿文蒂诺山,就是圣安东尼郊区,有座阿西纳里恩[19],就是索尔本学院,有座万神庙,就是先贤祠,有条神圣大路,就是意大利人大街,有座风塔,就是舆论;巴黎以取笑代替了罪犯尸体示众场。它的majo[20]名叫自命不凡的人,它的河对岸人叫郊区人,它的阿拉伯搬运工叫菜市场壮工,它的那不勒斯乞丐叫盗贼,它的伦敦时髦青年叫可笑的花花公子。别处的一切全集中在巴黎。杜马赛的卖鱼妇可以回答欧里庇得斯的卖草妇,铁饼运动员弗雅努斯在走钢丝的福里奥左身上再现,[21]士兵特拉蓬蒂戈努斯挽着投弹手瓦德蓬克尔[22]的胳臂,旧货商达马齐普[23]会很高兴呆在巴黎的旧货店,万桑会抓住苏格拉底,就像阿戈拉把狄德罗关进监牢,格里莫·德·拉雷尼埃尔发现了羊脂牛排,就像库尔提卢斯发明了烤刺猬[24],我们看到在星形广场凯旋门的气球下出现了普劳图斯笔下的空中杂技,阿普列乌斯在波西尔遇到的吞剑人[25],是新桥上的吞刀人,拉摩的侄儿和寄生虫库尔库利翁[26]成双作对,埃尔加西莱斯由埃格尔弗伊介绍,会到康巴塞雷斯家作客;罗马四大公子,阿尔塞西马叙斯、弗德罗穆斯、迪亚博卢斯和阿尔吉里普斯[27],乘坐拉巴图的驿车库尔蒂尔驶过来;奥吕-热尔在孔格里奥前面,不会超过沙尔·诺迪埃在波利希奈尔[28]前面停留的时间;马尔通不是母老虎,帕尔达利斯卡[29]决不是一条龙;逗乐的庞托拉布斯,在英国咖啡店嘲弄会享乐的诺芒塔努斯[30],赫尔莫热纳[31]是香榭丽舍的男高音歌唱家,在他周围,乞丐特拉西乌斯装扮成博贝什行乞[32];您在杜依勒里宫被一个讨厌的人揪住衣扣,停下脚步,使您重复两千年前泰斯普里翁的责备:quis properantem me prehendit pallio?[33]苏雷斯纳酒模仿阿尔布酒,德左吉埃的红滚边与巴拉特龙[34]的大礼服相配;拉雪兹神父公墓在夜雨中散发出埃斯吉利公墓那种磷光,五年限期的穷人墓穴与奴隶租用的棺材相抵。

找一下巴黎没有的东西吧。特罗福尼乌斯桶里的东西,没有什么不装在梅斯麦[35]的小木桶里;埃尔加菲拉斯在卡格利奥斯特罗身上复活;婆罗门瓦萨方塔转世为德·圣日耳曼伯爵;圣梅达尔公墓同大马士革乌姆米埃清真寺一样显灵。

巴黎也有个伊索,名叫马约[36],有一个卡妮迪,名叫勒诺尔芒小姐[37]。巴黎和德尔弗[38]一样,在幻景的闪光现实面前惊慌失措;它转动桌子,就像多多纳转动三脚架一样[39]。它让轻佻女工坐上宝座,就像罗马让妓女坐上宝座;总之。如果路易十五比克劳狄[40]更坏,杜巴丽夫人就比梅萨琳好些。巴黎将希腊的裸体、希伯来的脓疮和加斯孔的嘲笑合为一个闻所未闻的典型,这典型生活过,同我们擦肩而过。它把第欧根尼、约伯和帕雅斯[41]糅合起来,用《立宪报》的旧报纸做衣服,穿在一个幽灵身上,形成了肖德鲁克·杜克洛[42]。

虽然普鲁塔克说:“暴君不易老,”但是罗马在苏拉统治下,以及在多米迪安统治下,忍气吞声,在酒里掺水。台伯河是一条忘河,如果相信瓦鲁斯·维比斯库斯有点空泛的赞扬的话:Contra gracchos Tiberim habemus. Bibere Tiberim,id est seditionem oblivisci.[43]巴黎每天喝下一百万公升水,但这并不能阻止时机一到,就要敲响紧急集合鼓,敲响警钟。

除此以外,巴黎是老好人。它毫不在乎地接受一切;在维纳斯美不美方面,并不挑剔;她的臀部美属于霍屯督人[44]一类;只要它笑,它就宽容;丑怪令它高兴,畸形使它开怀,恶习给它消遣;显得滑稽吧,您会成为一个怪人;甚至虚伪,这极端的无耻,并不使它反感;它很有文学感,在霸西勒面前不会捂住鼻子,对达尔杜弗[45]的祈祷并不气愤,就像贺拉斯对普里亚普的“打嗝”并无不快。普天下的面影,在巴黎的侧影中并不缺少。马比尔舞会跳的不是雅尼库卢姆山上的波吕姆尼亚[46]舞,但卖化妆品的女贩,盯住漂亮而轻佻的年轻女人,正像媒婆斯塔菲拉窥视着处女普拉内修姆[47]。战斗城门不是罗马竞技场,但那里的人很凶狠,仿佛恺撒在观看。叙利亚老板娘比萨盖大妈更有风韵,而要是维吉尔常去罗马的小酒店,那么,大卫、巴尔扎克和沙尔莱[48]就会成为巴黎小旅店的座上客。巴黎在统治。天才人物在那里大放光彩,红辫尾小丑兴旺发达。阿多纳伊[49]乘坐十二只车轮的电闪雷鸣战车经过巴黎;西勒诺斯[50]骑着母驴进城。西勒诺斯,请读作朗波诺[51]。

巴黎是宇宙的同义词。巴黎是雅典、罗马、西巴里斯、耶路撒冷、庞丹。[52]所有文明浓缩于此,所有野蛮也浓缩于此。没有断头台,巴黎会很遗憾。

有一点格雷夫广场就是好事。没有这种调料,永恒的节日会成什么模样呢?我们的法律明智地给足配备,而且多亏了法律,断头斧才在狂欢节的最后一天滴血。


九、高卢古风十一、嘲笑,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