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迈约尔和希勒兑勃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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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理士谛特迈约尔(Aristide Maillol)是和绥珊及卢诺亚尔一样,生于南法兰西的。而绥珊及卢诺亚尔之表现于绘画者,在迈约尔,则以雕刻之形来表现了。肉体的体积的描写便是这。他动心于纪元前六世纪时代的希腊雕刻,以及埃及雕刻的从石块剜出一般的肉体的体积之感,特为强烈的样式,就爱刻肢体成为一团的有着影象的整雕。因此他也就不喜欢那热情洋溢的表现。而喜欢到处都是静穆的幽寂的风姿。那肢体的相互的关系,也要严密地静学底的。竭力避去力学底的张力。于是他和罗丹之所求于雕刻者,可以说,正是一个相反的要求。而迈约尔,同时也拒绝了从凯尔波传给罗丹的印象派底=绘画底手法。见于绥珊和卢诺亚尔画上的体积的表现,是必需立体底的面的效果和肉体的静学底匀整的。象罗丹那样,在像面上求光的效果,求活泼的笔触的运动的手法,是有碍于把握立体底的面的。在迈约尔,则凡一切肉体,到处都是三次元底的曲折和

起伏。

迈约尔只凝视着肉体的体积。只依着他的艺术底本能,只使那敏感的眼睛动作,凝视着肉体,以作雕刻。在这里毫无什么先入之见,也无前提,教义和哲学。但是,有一个德国人,是取了和他恰恰相反的出发点,示着和他恰恰相反的态度,而同为形式上的古典主义者,同具着一致之点的。这便是亚陀勒夫希勒兑勃兰特(Adolf Hildebrand)。正如迈约尔是丰于艺术底本能的象个南法兰西人的作家一样,希勒兑勃兰特是象个思索底的德意志人的作家。

所以使希勒兑勃兰特的名不朽者,与其说是在他所制作的许多雕刻底作品,倒不如归功于他的手笔的一本小书。名为《造形美术上的形式问题》(Das Problem der Form in der bildenden Kunst)的他的著作,是叙述一个美学说,曾给德国的艺术研究者以很大的影响的。作为现代的美术史界的权威,从学界得到最高的尊敬和感谢的美术史家威勒夫林,曾为这希勒兑勃兰特的小书所刺戟,所暗示的事,在这里已经无须多赘。(注五)(在威勒夫林的论说Wie man Skulpturen aufnehmon soll和那代表底著述Die Klassische Kunst的序文上可见。)以一个艺术家,论述其自己之所信的著书,而对于专门家的美学者和美术史家——而且是威勒夫林那样的大家——给以学说上的影响,这现象是极为稀有,极为特别的。

当使用石材,制作雕像的时候,也常是从石块的表面,逐渐向内方雕刻进去的希勒兑勃兰特,是对于一个像,求出一个视点来,规定了一个“正面”的。他以为整雕的雕刻,决不当环行着它的周围,且行且看,应该站在一定的视点上来看它。于是整雕雕刻的空间底的立体性,便被还元于正面和其横长的远近的关系上。就是,和在浮雕上相同的关系,也一样见于整雕上……。他何以对于雕刻,要求这样的形式的呢?作为那基础,那前提的,推测起来,大约是如下的意见。就是——凡把握那具有空间性的对象者,有视觉表象和运动表象这两种。观者将眼睛接近物体,从物体的这一部,向着别的部分,渐次动着眼睛,移行过去的时候,便生物体的运动表象。但如和这相反,观者和物体隔着一定的距离,静止了眼的运动,眺望起来,则生纯视觉底的表象,其中并不夹杂运动感。这就是希勒兑勃兰特之所谓“远象”(Fernbild)。在这样的远象上,则原是空间底的东西的关系,即被还元于在平面上的远近的关系上。物体的——作为全体的——造形底把握,当此之际,即被同时一体感得。总而言之,在浮雕雕刻上的把握的方法,就是这个;惟在这里,才发见空间底的物体的造形艺术底地纯化了的表现形式云。于是希勒兑勃兰特便虽对于整雕,也运用了在浮雕上那样的办法,以求他之所谓“远象”的表现了。

迈约尔所刻的实感底的,摊出着肥厚的肌肉的女人的像,和希勒兑勃兰特所刻的极其非现实底的,隔着薄绢一般地隐约的瘦瘠的男人的像——在这里,可以窥见两人的艺术的极分明的形式的不同。但是,更深的他们的个性之不同,则从两人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从本能而来的把握和从理论而来的把握——迈约尔的感化,广被于美术家之间,希勒兑勃兰特的影响,则对于学者是深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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