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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春霖的字。时有“大楷学颜(颜真卿),小楷学刘(刘春霖)”的说法

刘春霖晚年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卖字。好在他一是字写得确实好,二是毕竟有个“状元”的头衔,所以前来求字的人络绎不绝,维持生计倒也不成问题。

只是,置身事外,还是不能抵御病魔的袭击。

1944年,刘春霖因为心脏病突发,与世长辞,享年72岁。

他并没有等到他希望看到的那一天。

馒头说

先来说两个人的故事吧。

第一个人,叫朱汝珍,是1904年那一科的榜眼。他后来和刘春霖一起,被公派到了日本法政大学留学。学成归来后,他参与拟定中国第一部“商业法”,前往各地商埠调查现代商业操作习惯,之后提交了长达数十万言的调查报告。后来他在“逊帝”溥仪的小朝廷里做了13年“南书房行走”(可以视为溥仪的老师之一),后移居香港。溥仪建立“伪满州国”之后,曾邀请朱汝珍去助一臂之力,但他婉言谢绝。香港沦陷后,朱汝珍移居北平,曾多次资助抗日义士。1943年,朱汝珍因中风去世,享年73岁。

第二个人,叫商衍鎏,是1904年那一科的探花。他同样也被派往日本法政大学留学,归国后又前往德国任教,正好与辛亥革命擦肩而过。从德国回国后,他担任过一些诸如顾问、秘书、咨议这样的虚职,日本侵华后,曾多次怒斥日本人的暴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商衍鎏于1960年被聘为中央文史研究所副所长,1963年在广州逝世,享年88岁。商衍鎏的后人和弟子中出了不少著名学者,而他自己也根据回忆写了一本23万字的《清代科举考试述录》,为后世了解清朝科举提供了很多宝贵的资料。

看完了这两个人的故事,加上刘春霖的,似乎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哪怕贵为状元、榜眼和探花,他们的一生似乎也没有太多显赫的事迹。如果在太平盛世,他们的境遇可能会有些不一样。

我曾接受一本杂志的采访,采访的记者告诉我,她对我写的那篇《让“二战”美军痴迷的“东京玫瑰”》印象颇深,她问我:“你怎么看待被时代洪流裹挟的个体?”

我觉得,刘春霖他们的境遇,或许给出了一个答案:在滚滚的时代洪流面前,个体的抉择确实显得微不足道,哪怕你贵为状元,也只是一朵被推着前行的小浪花。

但是,真的聚焦到每一个个体,难道连一点抉择空间都没有吗?

1904年的那一科进士,出了王揖唐那样的汉奸,但也出了沈钧儒、谭延闿这样颇为著名的政治人物,哪怕像刘春霖、朱汝珍和商衍鎏,看似平凡,也至少都有一个共同点:守住了自己的气节。

在时代前进的步伐下,刘春霖他们的脚步只要稍微放慢一些,可能就会显得有些“落伍”(朱汝珍也说过“绝不吃民国饭”),但在一些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上,恰恰是时代才能检验出个体的本色。

时下流行一句话是:“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确实,有时在不能控制的大环境下,每个人都会有一种无力感。

然而,即便是一座山压下来,怎样来面对这座山,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选择的:坚强、乐观、麻木、逃避、投降,都是选择。

更何况,当每一粒灰的共同选择凝聚在一起,放到时代面前的时候,难道,不也是一座山吗?

本文主要参考来源:

1.《清末科举考试亲历记》(商衍鎏,《岭南文史》,1983年第1期)

2.《刘春霖生平事迹考》(刘超,《兰台世界》,2018年第1期)

3.《试析末科状元刘春霖的政治观》(杨猛,《集宁师范学院学报》,2014年第4期)

4.《刘春霖〈甲辰科状元策〉探源》(于素敏,《保定学院学报》,2014年第2期)

5.《科举史上“第一人中最后人”》(刘继兴,《江淮文史》,2013年第3期)

6.《民国时期的北京书风·刘春霖》(邹典飞,《艺术品》,2018年第6期)

[1] 资政院为清末立宪运动的议会准备机构,各省的地方议会机构为咨议局。——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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