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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伯颜脱脱察罕帖木儿扩廓帖木儿
第三节察罕帖木儿
察罕帖木儿(Chaqan-temür,?—1362),字廷瑞。汉姓李,又称李察罕。祖籍北庭(今新疆吉木萨尔北,即元之别失八里)。曾祖阔阔台,元初随军取河南,以探马赤军户留居。祖乃蛮台、父阿鲁温,皆居河南,遂为颍州沈丘(今安徽临泉西北)人。察罕帖木儿自幼攻读儒书,曾应进士举,名闻乡里。
至正十一年(1351)五月,北方红巾军发动起义,占领颍州(今安徽阜阳)、亳州(今属安徽)、罗山(今属河南)、汝宁(今属河南)等地。不数月,江淮诸郡皆被红巾军占领。元廷派军镇压,多大败而归。
十二年,察罕帖木儿率先组织地主武装,纠集当地数百人,号称义兵。并与罗山县典吏李思齐组织之地主义兵相合,设计袭破罗山。时元廷官军破敌无方,忽有地主武装收复城池,因而大加赞赏,授察罕帖木儿中顺大夫、汝宁府达鲁花赤,李思齐汝宁府知府。自此,元廷颇重视利用地主武装,于河南、淮南等地立义兵万户府、毛胡芦(乡人自相团结之意)义兵万户府等,“免其差役,令讨贼自效”(《元史·百官志》)。察罕帖木儿义兵在朝廷支持下发展很快,得万人,自成一军,屯沈丘,与刘福通部红巾军屡战告捷,并迫使北方红巾军一度处于低潮。
十五年二月,刘福通等自砀山夹河迎韩林儿至,立为皇帝,号小明王,建都亳州,国号宋,改元龙凤,起义进入高潮,汴梁(今河南开封)以南邓、许、嵩、洛诸府州皆为红巾军所有。察罕帖木儿驻戍虎牢(今河南荥阳西北),以遏制红巾军。十一月,刘福通部红巾军北渡孟津,破怀庆(今河南沁阳)。察罕帖木儿率军进战,红巾军败退。朝廷以其功,升中书刑部侍郎,阶中议大夫。时驻荥阳苗军叛元,察罕帖木儿夜袭之,尽虏其众,乃结营于中牟。未几,淮西红巾军30万来攻中牟营,察罕帖木儿率众奋力抵抗,红巾军不能支,弃旗鼓遁走,察罕帖木儿追杀十余里,无数红巾军惨遭杀戮。
十六年,升为中书兵部尚书,阶嘉议大夫。九月,刘福通遣李武、崔德等为西路军,破潼关,进克陕州(今河南三门峡西)、虢州(今河南灵宝东北),扼崤函。元河南行省平章政事答失八都鲁命察罕帖木儿、李思齐往攻,察罕帖木儿率军西行,乘夜取崤陵(今河南渑池西)。再攻陕州,城坚不可拔,转灵宝城(虢州),克之。李武、崔德渡河入山西,克平陆,掠安邑,察罕帖木儿追袭不舍。李武、崔德回师下阳津,与元军相峙数月,终因不敌退走。察罕帖木儿以功加中奉大夫、佥河北行枢密院事。
十七年初,李武、崔德占领商州(今陕西商县),攻武关。二月,夺七盘,进据蓝田,前锋直抵灞上,进逼陕西行省首府奉元路(今陕西西安),分兵攻同(今陕西大荔)、华(今陕西华县)。陕西省台连连告急。元廷急令察罕帖木儿、李思齐、刘哈剌不花等由陕州、潼关来援。红巾军再次遭到杀戮,余党溃散,逾南山,转攻兴元(今陕西汉中)。朝廷对察罕帖木儿大加嘉奖,授资善大夫、陕西行省左丞。闰九月,刘福通增派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等由四川北上,克秦(今甘肃天水)、陇(今陕西陇县),进据巩昌(今甘肃陇西),攻凤翔(今属陕西)。察罕帖木儿先分兵入守凤翔城,然后诱红巾军围凤翔。红巾军不知是计,发重兵来围城,察罕帖木儿自率铁骑,昼夜急驰200里赴凤翔城外,分左右两翼包抄,城中元军开门而出,形成内外合击。红中军大溃,自相践蹂,被杀者数以万计,伏尸百余里。西路红巾
军从此一蹶不振,李喜喜南下川蜀,李武、崔德转入宁夏。
十八年二月,山东红巾军首领毛贵开始挥师北伐,进逼京师。元廷惶恐不安,急征四方兵入卫,命察罕帖木儿屯兵涿州(今属河北)。察罕帖木儿留兵戍清湫(今陕西眉县东南)、义谷(今陕西蓝田西南),屯潼关、塞南山口,以防陕西起义军再起。自率精骑急赴河北。时关先生、破头潘等所率中路红巾军逾太行山,破上党,攻掠晋宁(今临汾)、冀宁(今太原),陷云中(今大同)、代州(今代县),又遣军南下。察罕帖木儿遣其将关保、虎林赤守上党,关先生等克辽州(今左权),旋被虎林赤击退,关先生等又占领冀宁。为遏制红中军南下之势,察罕帖木儿遣兵埋伏于太行山南山关隘,而自勒重兵屯闻喜、绛阳。红巾军果南下走南山,遭伏击,损失惨重。察罕帖木儿分兵屯泽州(今晋城),塞硫子城(今晋城南),屯上党,塞吾儿谷(今黎城东);屯冀宁,塞井陉口(今平定东),以杜塞太行山通道。致使中路红巾军在山西无法活动,逐离开山西北上,转攻河北,进军上都。察罕帖木儿进为陕西行省右丞兼陕西行台侍御史,同知河南行枢密院事。顺帝妥欢贴睦尔对察罕帖木儿十分倚重,下诏令其守御关陕、晋、冀,抚汉、沔、荆、襄,便宜行阃外事。
是年五月,刘福通破汴梁,宋政权迁都于此。北方红巾军虽未攻克大都,但东自山东,西至甘肃,北达辽阳,南方江淮、荆楚、巴蜀,所在兵起,势相联结,宋政权势力出现鼎盛局面。察罕帖木儿不得不收缩兵力,于晋、豫交界一带,北塞太行,南守巩、洛,自将中军守渑池。时福通将周全攻洛阳,察罕帖木儿出宜阳,率精兵自新安来援。周全久攻不下退走。元廷拜察罕帖木儿陕西行省平章政事,仍兼同知行枢密院事。
十九年初,宋政权各路红巾军出击未达预期目的,逐渐由盛转衰。时关先生等中路军破上都,转攻辽阳;山东毛贵为来投奔的淮安赵君用所杀,山东红巾军自相屠杀;西路军李武、崔德一支进宁夏路(今银川)。于是宋政权都城汴梁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五月,察罕帖木儿开始调兵遣将进攻汴梁。自率大军次虎牢,遣兵南道出汴南,略归、亳、陈、蔡诸州;北道出汴东,发战船沿黄河,水陆并下,略曹州(今山东菏泽)以南,据黄陵渡(今河南兰考东)。又调陕西兵,出函关,过虎牢;山西兵出太行,逾黄河,会师汴梁城下,夺取其外城。察罕帖木儿自屯杏花营(在汴梁城西),指挥各路军环城而垒,把汴梁围得水泄不通。刘福通起义军屡次出战皆败,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形势十分危急。八月,城中食将尽,察罕帖木儿与阎思孝、李克彝、虎林赤、关保等将商议,分门而攻。入夜,元军登城,破关而入,刘福通与数百骑护送宋主韩林儿自东门夺围而遁,元军俘获皇后及起义军家属数万,宋政权官员五千余人。元军夺取汴梁后,起义军失去河南,察罕帖木儿势力大振,朝廷以功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兼知河南行枢密院事、陕西行台御史中丞。于是,察罕帖木儿以兵分镇关陕、荆襄、河洛、江淮,而重兵屯太行,“营垒旌旗相望数千里。乃日修车船,缮兵甲,务农积谷,训练士卒,谋大举以复山东”(《元史·察罕帖木儿传》)。元军在战场上取得暂时胜利,各军阀之间的矛盾也随之萌生。当时在中原屡与刘福通部红巾军争战的河南行省左丞相答失八都鲁,出身于蒙古珊竹带氏功臣世家,地位在察罕帖木儿之上,但战绩远在察罕帖木儿之下,察罕帖木儿自恃有功,颇为不满。十七年十二月,答失八都鲁因战绩不佳,忧愤而死。子孛罗帖木儿任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总领其父原管军马,在濮州(今山东鄄城北)、曹州有战功。
二十年二月升中书平章政事,又在兴和(今河北张北)一带击败中路红巾军,朝廷命其总领一应蒙古、汉人诸军,便宜行事。战功显赫的察罕帖木儿对年少气盛的孛罗帖木儿内心当然不服。朝廷为避免双方发生磨擦,命孛罗帖木儿守石岭关(今山东忻县南)以北,察罕帖木儿守石岭关以南。九月,孛罗帖木儿遣兵自石岭关围攻察罕帖木儿兵所守之冀宁,旋又退屯交城。十月,朝廷又命孛罗帖木儿守冀宁,孛罗派其将保保、殷兴祖、高脱因欲进城,冀宁守将不纳。察罕帖木儿派其将白琐住、陈秉直以兵来争,被孛罗帖木儿部将脱列伯打败。二十一年正月,顺帝命平章答失帖木儿、参政七十前往劝谕,孛罗帖木儿遂罢兵回到原驻地。但双方结怨已经很深,和解是不可能的。
山东红巾军原来形势非常好。毛贵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有勇有谋的农民领袖,加上元镇守黄河义兵万户田丰归附红巾军,势力大增,山东之地几为毛贵、田丰所有。毛贵北伐大都虽未成功,退守山东后仍然局势稳定。但不幸毛贵为赵君用所杀,毛贵部将续继祖又从辽阳赶回益都杀赵君用,山东红巾军各部互相仇杀,处于群龙无首状态,从此一蹶不振。这时,山东红巾军中以田丰、王士诚两部势力最大,王士诚原是毛贵的部将,毛贵派他和续继祖参与中路红巾军进攻山西,后来回到山东。田丰称花马王,士诚称扫地王,互相攻伐不已。察罕帖木儿占领汴梁后,得知山东红巾军自相攻杀,决定大举进攻山东。
二十一年六月,察罕帖木儿在洛阳召集各路将领,商定发师进攻山东战略部署:并州军出井陉,辽、沁军出邯郸,泽、潞军出磁州,怀、卫军出白马,与汴、洛军水陆分道并进。而自率精锐铁骑,建大将旗鼓,渡孟津,经怀庆,鼓行而东。七月,占领东昌(今山东聊城)、冠州(今山东冠县)。八月,察罕帖木儿师至盐河,遣其子扩廓帖木儿、阎思孝等,会关保、虎林赤等,率精兵5万人进攻东平。元军由东河造浮桥渡河,田丰派二万军夺桥,关保、虎林赤且战且渡,元军两败红巾军,占领长清,兵临东平城下。田丰遣其将崔世英等出战,不胜。察罕帖木儿考虑到“田丰据山东久,军民服之,乃遣书谕以逆顺之理”(《元史·察罕帖木儿传》)。时田丰提兵穆陵关,使人因答:“总兵如不信我心,且不与总兵相见,当为平沿海诸城,然后相见未晚也。”察罕帖木儿大喜,命田丰为前锋,从元军东进,东平王士诚、棣州(今山东惠民)俞定、东昌杨诚等皆降。察罕帖木儿以朝命授田丰为山东行省平章。
当时,山东红巾军诸将会聚于济南,决定出兵齐河、禹城以抗击元军。察罕帖木儿分兵三路:北路攻济阳、章丘;中路由察罕帖木儿自率主力攻济南;南路攻泰安、益阳。察罕帖木儿中军渡大清河,与红巾军战于分齐,元军胜,进逼济南城。时北路元军得齐河、禹城,南路元军亦报捷。益都红巾军见济南危急,遣兵来援,与察罕帖木儿军战于好石桥,败绩。元军乘胜攻围济南,分兵取山东其他由红巾军控制的州郡。元军攻济南三月,克之。朝廷拜察罕帖木儿中书平章政事、知河南山东行枢密院事,陕西行台中丞仍旧。红中军失去济南后,仅存益都一座孤城。益都为宋政权益都行省治所,原由毛贵任行省平章,毛贵被杀后,众拥毛贵子为平章,称小毛平章。小毛年幼,无力驾驭诸部众,山东各地红巾军各自为战。元军攻山东后,各地败退之红巾军均会集益都,作拼死抵抗。察罕帖木儿自济南东进围益都,田丰于益都城西会见察罕帖木儿。察罕帖木儿命诸军环城列营,凡数十处,又大治攻具,百道并进。益都守军全力拒守。元军又挖掘深沟,筑长围,引南洋
河水灌城中。
二十二年,元军围攻益都数月,屡攻不下。时田丰扎营益都南门,频往察罕帖木儿营议事,“见其待朝廷使甚简傲,又所施多术数,无忠诚心,田丰乃忿曰:‘我以山东地降汝,又为汝平海上诸城之不同心者,诚以汝为元朝中兴人物也,今若此,是汉室之曹操耳,使汝为曹操,我岂不可为之耶?’”至是年六月,与扫地王“王士诚私谋曰:‘十五日察罕必巡围,我预椎牛酿酒,至日,设席邀其一切幕官、大小部帅,酒行,汝选骁勇带刀,若供给然,两人夹一人,以击鼓为之,自察罕以下皆杀之。’”谋定,察罕帖木儿于十四日日落后与从骑二人来田丰营。行前,诸将以为不可往,察罕帖木儿曰:“吾推心待人,安得人人而防之。”又请以力士从行,不许。察罕帖木儿先至义兵头目王信营中,再至田丰营。王士诚“其人躁勇,见察罕轻出,意谓得间,带刀入侍。田丰目之使退,其人误以为使之行其所谋,转身自察罕后挥刀,中其肩。田丰知其不可止,遂击鼓三通,城中闻,即开门纳田丰军,遂拥察罕入城,城中人复推察罕为主以拒朝廷。田丰不允。已而,察罕死。”
①
察罕帖木儿被刺的消息传到朝廷,朝野为之震动。据载,善观天象的妥欢贴睦尔曾预言“山东必失一良将”。即驰诏察罕帖睦尔勿轻举,使者未到山东而察罕已丧命了。朝廷诏赠推诚定远宣忠亮节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河南行省左丞相,追封忠襄王,谥献武。后改赠宣忠兴运弘仁效节功臣,追封颍川王,改谥忠襄,食邑沈丘县。命其子扩廓帖木儿袭总其父兵,拜银青荣禄大夫、太尉、中书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皇太子詹事。
察罕帖木儿出身探马赤军户,元末农民起义爆发后,作为色目地主阶级的一员,深感切身利益受到威胁,因而纠集武装,组织义兵,对抗起义军。他以治军有方,作战勇敢,使这支地主武装发展成当时规模最大、对农民军镇压最力的地方武装力量。察罕帖木儿因此而跻身行省长官,地主义兵改编为官军,他本人也成为握有重兵的军阀。他是元末兵起以来支撑元朝统治的柱石,也是血腥屠杀起义农民的刽子手。
①权衡《庚申外史》将察罕之死记于至正二十一年,不确,当为二十二年;又记察罕死于益都城中,亦与《元史》本传等不同,但《外史》记田丰、王士诚谋杀察罕过程之详为他书所不及。
第四节扩廓帖木儿
镇压山东红巾军
扩廓帖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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ü,?—),本姓王,名保保,颍州沈丘
1375
人。察罕帖木儿之甥,察罕无子,养为己子,遂更名扩廓。
至正十二年(1352),察罕帖木儿组织地主武装义兵,与北方红巾军屡战屡胜,累官至中书平章政事、知河南山东行枢密院事、陕西行台中丞,兵力控制豫、晋、陕、鲁等地。扩廓帖木儿随父征战。二十一年四月,奉其父命,以皇太子副詹事身份贡粮至京师,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亲与订约,朝廷对察罕帖木儿不再存疑。八月,察罕帖木儿总兵进攻山东红巾军,命扩廓帖木儿与阎思孝、关保、虎林赤诸将率精兵5万攻东平,迫使山东红巾军将领田丰、王士诚投降。后随其父破洛南、围益都。
二十二年六月,察罕帖木儿在田丰军营中被王士诚刺杀,诸将校惶惑不知所从,军中亦颇有异论。察罕帖木儿旧将、同佥白琐住遂倡言曰:“总兵奉朝廷命讨逆寇,总兵虽死,朝命不可中止,况令总制官王保保曾为总兵养子,朝廷又赐其名扩廓,若立以为主,总兵虽犹不死也。”(《庚申外史》)于是率先下拜,众亦皆拜,人心始定。元廷起用扩廓帖木儿,拜银青荣禄大夫、右尉、中书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皇太子詹事,仍便宜行事,袭总其父兵。
扩廓帖木儿领兵柄后,率诸路军急攻益都,但城守益固,于是挖掘地道以入。十一月,破益都,城中红巾军首领二百余人被俘,取田丰、王士诚之心以祭其父,余众皆被诛杀。又遣关保取莒州,于是山东红巾军全部被镇压。当是时,东至于淄、沂、西逾关陕,已无起义农民,北方红巾军宋政权失去汴梁后,退守安丰(今安徽寿县),既无兵力,又失去号召力。扩廓帖木儿乃驻兵于汴、洛,朝廷倚之为安。
与孛罗帖木儿的权力之争
战争暂时停息后,扩廓帖木儿与孛罗帖木儿之争立即激化。这场斗争既
是拥兵自重的军阀之间的争斗,又是宫廷内部争权的一种反映。
扩廓与孛罗之争根源在察罕帖木儿与答失八都鲁。至正十七年(1357)十二月,答失八都鲁忧愤而死后,其子孛罗帖木儿曾与察罕帖木儿争夺冀宁(今山西太原)等地,朝廷调解后双方各还本镇。二十二年六月,察罕帖木儿在山东被刺后,扩廓帖木儿总其兵。时孛罗帖木儿戍兵大同,屡次派兵争夺晋、冀地盘,并与陕西军阀张思道(又名良弼)相联结。张思道与李思齐在关陕为争夺地盘互相攻伐,思道在孛罗支持下,设伏兵于武功(今陕西武功),大败思齐。二十三年六月,孛罗乘扩廓战事方休,移兵汴、洛之机,南侵扩廓守地,遣其将竹贞袭据陕西。当时陕西行省右丞答失铁木儿与行台有矛盾。恐陕西为扩廓所有,遂与孛罗相结,引竹贞入奉元(今陕西西安),劫御史大夫完者帖木儿印,并予拘留。扩廓亦不示弱,遣部将貊高合李思齐兵攻之,竹贞战败投降。
扩廓帖木儿为集中力量对付孛罗帖木儿,采取纵横捭阖手段,与据有江淮、势力不断壮大的宋江南行省左丞相朱元璋主动修好。早在至正二十一年
八月时,元璋就曾以都事汪河、钱祯去察罕帖木儿军中通好,察罕帖木儿亦以书报聘,元璋以前所遣使不返,未予回聘。扩廓帖木儿总领其兵后,于二十二年十二月派尹焕章送还使者,自海道南下献马。朱元璋东有平江(今江苏苏州)张士诚。西有武昌陈友谅的严重威胁,乃采取同样手段,于次年正月,遣汪河送尹焕章归汴,致书扩廓曰:“不意先王捐馆,阁下意气相期,遣送使者涉海而来,深有推结之意,加之厚贶,何慰如之。薄以文绮若干,用酬雅意。自今以往,信使继踵,商贾不绝,无有彼此,是所愿也。”(《明太祖实录》卷一二)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于双方有利。一旦各自目的达到后,这种关系就会破裂,代之以兵戎相见。
宫廷内争
与此同时,元廷内部的斗争也日益尖锐。御史大夫老的沙,哈剌鲁人,顺帝母舅,与宦官、顺帝后奇氏高丽同乡朴不花素不和,为奇皇后和皇太子所恶。顺帝将老的沙遣回。老的沙途经大同,留于孛罗帖木儿军中。而右丞相搠思监、朴不花与皇太子结成一帮,依靠扩廓帖木儿为外援。皇太子屡次向孛罗索要老的沙,孛罗不遣。二十四年三月,搠思监、朴不花诬称孛罗与老的沙图谋不轨,顺帝下诏削孛罗兵权、官职,令其归四川。孛罗拒不从命。朝廷下令命扩廓出兵讨孛罗。这时宗王不颜帖木儿等出面上书替孛罗说情,并与孛罗会师。顺帝怕事情闹大,急忙下诏,贬斥搠思监、朴不花,孛罗官复原职。
诏书虽下,搠思监、朴不花依然留居大都。这年四月,孛罗帖木儿以此为由,遣前知枢密事秃坚帖木儿率军进攻大都。秃坚帖木儿兵入居庸关,朝廷命知院也先、詹事不兰奚迎战,败归。皇太子见势不妙,率侍卫军出光熙门,东走古北口,趋兴(今河北承德西)、松(今辽宁赤峰西)。秃坚帖木儿兵至清河。当时京师空虚,城中大震,诸官吏士卒奉命分守各城门。顺帝命达达国师、蛮子院使去秃坚帖木儿军营问明原委。秃坚帖木儿声称必得搠思监、朴不花。二使反复劝解,不听。顺帝被迫交出搠、朴二人,孛罗杀之。秃坚帖木儿浩浩荡荡率军自健德门进入京师,顺帝赐宴慰勉,仍以孛罗帖木儿为太保、中书平章政事,兼知枢密院事,守御大同;命秃坚帖木儿为中书平章政事,退出京师。
是年五月,皇太子出奔至路儿岭,知孛罗、秃坚复职,愤怒不已。遂命扩廓帖木儿调动军队,分道进攻孛罗。扩廓乃命白琐住领兵3万守御京师,以貊高、竹贞为中道领兵4万,以关保为西道领兵5万,合击孛罗于大同,扩廓则至太原,调督诸军。七月,孛罗与秃坚、老的沙以“清君侧”名义再次攻京师。前锋抵居庸关,皇太子统军迎于清河,丞相也速、詹事不兰奚屯军昌平,锁住军亦抵京师,然也速军士无斗志,琐住部将杨同佥在居庸关被孛罗军杀,不兰奚战败逃走。皇太子见势不妙,回到京师,胁迫东宫官僚随他出走,白琐住扈送皇太子由雄、霸、河间,直奔太原。孛罗军抵健德门外,本拟追袭皇太子,因老的沙阻止未去。孛罗等3人进大都,顺帝于宣文阁接见,分别命孛罗为太保、中书左丞相,未几进右丞相,节制天下军马;老的沙为平章政事;秃坚帖木儿为御史大夫。八月,顺帝加封孛罗帖木儿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太保、中书右丞相,节制天下军马。孛罗主政后,杀倚纳(与顺帝共习“演揲儿”进行淫乱活动的人)秃鲁帖木儿、波
迪、哇儿祃等,罢三宫不急造作,沙汰宦官,减省钱粮,禁西番僧人佛事,并多次遣使请皇太子还朝,使者被皇太子拘留于太原,拒不还朝。
二十五年三月,皇太子在扩廓帖木儿军中下令曰:“孛罗帖木儿袭据京师,余既受命总督天下诸军,恭行显罚,少保、中书平章政事扩廓帖木儿,躬勒将士,分道进兵,诸王、驸马及陕西平章政事李思齐等,各统军马,尚其奋义戮力,克期恢复。”(《元史·顺帝纪》)于是调岭北、甘肃、辽阳、陕西各地军队,共讨孛罗。孛罗闻之,乃将奇皇后幽禁于厚载门外诸色总管府中,遣秃坚帖木儿率军进攻上都附皇太子者,调也速南御扩廓。也先驻兵永平,举师倒戈,遣人西联扩廓,东联辽阳,军声大振。也先袭孛罗将姚伯颜不花于通州虹桥,斩姚伯颜不花。孛罗大怒,自领大军出通州,遇大雨三日而还。
孛罗在京郁郁不乐,终日与老的沙饮宴,荒淫无度,酗酒杀人,喜怒无常。顺帝极为不满,密令威顺王宽彻普化子和尚寻找机会刺杀孛罗。和尚募得杀手6人,于七月二十九日乘孛罗入宫时,杀死于延春阁李树下,老的沙逃奔孛罗家中,携其母、妻及子天宝奴北遁,与秃坚帖木儿会合。两人谋与赵王起兵,被赵王灌醉,缚送朝廷处死。
与各路军阀混战
当顺帝在京密谋杀孛罗帖木儿之时,扩廓帖木儿派其将关保取太原。皇太子联络也先及魏、辽、齐、吴、豫、幽诸王准备进兵京师。孛罗被杀后,顺帝诏皇太子还京。原先皇太子投奔太原时,就想用唐肃宗在灵武称帝的故事自立,扩廓与不兰奚等不从。现在还京师,奇皇后传令扩廓以重兵拥皇太子入城,以胁迫顺帝让位。扩廓知其用意,兵至京师30里处,即下令分散,不入京师。皇太子怨恨在心。
既入京,顺帝命老臣伯撒里为右丞相,扩廓为左丞相。居两月,扩廓请南还视师。闰十月,顺帝诏封扩廓为河南王,代皇太子亲征,总制关陕、晋冀、山东等处并迤南一应军马,诸王各爱马应该总兵、统兵、领兵等官,凡军民一切机务、钱粮、名爵、黜陟、予夺,悉听便宜行事。扩廓置分省官属,随之南下,其气派之盛大,几与朝廷相等。
二十六年二月,扩廓抵河南,欲守父墓以终丧,心腹幕僚孙翥、赵恒献策曰:“丞相受天子命,总天下兵,肃清江淮。兵法欲治人者先自治。今李思齐、脱列伯、孔兴、张思道四军,坐食关中,累年不调。丞相合调四军,南出武关,与大军并力渡淮,彼若前顽不受调,则移军征之。据有关中四军,惟丞相所使,不亦善乎!”(《庚申外史》)但各路军阀根本不服扩廓调遣:李思齐与察罕帖木儿同起义兵,为扩廓前辈,得调兵札后大怒曰:“乳臭儿,黄发犹未退,而反调我耶!我与尔父同乡里,尔父进酒,犹三拜我然后饮,汝于我前,无立地处,而今日公然称总兵调我耶!”张思道曾与孛罗结盟,也拒不受命;孔兴、脱列伯等皆以功自恃,各怀异见,要求别为一军,也不受调遣。四将各令本部曰:“一戈一甲,不可出武关,王保保来,则整兵杀之!”(《庚申外史》)他们共推李思齐为盟主。扩廓遣关保、虎林赤西攻张思道于鹿台,而思齐与思道合兵抗之。双方相持一年,前后百战,胜负未决。
北方军阀混战之际,正是朱元璋削平群雄、统一南方之时。至正二十四
年元璋灭武昌陈理汉政权后,称吴王,建百官,拓地江北、淮东,并准备大举东灭张士诚。二十六年五月,扩廓军与诸军阀相持于关中,自率中军由怀庆(今河南沁阳)屯彰德(今河南安阳),彰德积粮草达10万,顺帝颇疑扩廓有异志,因屡催扩廓发兵攻江淮。扩廓遣将攻徐州,元璋将徐达分兵击退之。时元璋正发兵征张士诚,必须避免与北方交兵,因而于七月又遣使致书扩廓,分析形势,陈述利害关系。扩廓面对关中诸军阀,不敢寻衅江淮,因而于十月遣其弟脱因帖木儿及貊高、完仲宜驻兵济宁、邹县等地,名为保障山东,实为防南师北上。双方均有避免两面作战的心态,因而均十分谨慎,虽在徐州发生过磨擦,但均未形成较大规模的交战。
二十七年,扩廓继续增兵关中,誓必决一雌雄,李思齐、张思道等渐感不支,使人求助于朝廷。朝廷因命左丞袁焕、知院安定臣、中丞明安帖木儿传旨,令两家罢兵。孙翥进密计于扩廓曰:“我西事垂成,不可误听息兵之旨。且袁焕贪人也,此非其本意。可令在京藏吏,私贿其家,则袁必助我。”袁焕受贿后,果对扩廓曰:“不除张、李,终为丞相后患。”于是扩廓攻张、李益急。七月,孙翥、赵恒又进计曰:“关中四军,李思齐最强,思齐破,则三军自下矣。今关中兵将,彼此相持不决,所畏者,惟貊高耳。宜急抽貊高一军,疾趋河中,自河中渡河驰凤翔,覆思齐巢穴,则渭北之军可降,此唐庄宗破汴梁之策也。”扩廓从之。(《庚申外史》)
八月,顺帝命皇太子总天下兵马,动员所有兵力,南下剿杀各地反元武装。诏书命扩廓帖木儿总领本部军马,自潼关以东,肃清江淮;李思齐总领本部军马,自凤翔以西,与侯伯颜达世进取川蜀;以少保秃鲁为陕西行中书省左丞相,驻扎本省,总本部及张良弼、孔兴、脱列伯各支军马,进取襄樊;王信本部军马,固守驻地,别听调遣。“诏书到日,汝等悉宜洗心涤虑,同济时艰”(《元史·顺帝纪》)。这道诏书显然是脱离实际的。自至正二十二年元军先后占领汴梁、平定山东后,立即代之以军阀混战,可谓国无宁日。元朝的军事力量用于内耗。当时没有任何人有力量把各支军阀加以统一指挥。
诏书下后,首先在扩廓军内发生兵变。貊高的部将多为孛罗帖本儿旧部将,对扩廓本来就心怀不满。当部队行至卫辉,部将夜聚商议道:“我为官军,扩廓为总兵,用我敌南军犹云可也。今者却闻檄我们粮,星驰往河中,渡河西趋凤翔,李思齐乃官军也,以官军杀官军如何?”于是发动兵变,胁貊高叛扩廓。貊高军攻破卫辉,杀守御官余仁辅;夺彰德,杀守御官范国英;引军至清化,闻怀庆有备,遂还彰德。貊高上奏曰:
“人臣以尊君为本,以尽忠为心,以亲民为务。今总兵官扩廓帖木儿,岁与官军仇杀,臣等乃朝廷培养之人,素知忠义,焉能俛首听命。乞降明诏,别选重臣,以总大兵。”(《元史·顺帝纪》)
与此同时,关保也宣布脱离扩廓,上书朝廷,列扩廓罪状。关保、貊高皆察罕帖木儿老部将,关保勇冠诸军,功最高;貊高善论兵,为察罕所信任。元廷对扩廓拒不南攻江淮,而西攻关陕,又跋扈不从命,正欲削其兵权而找不到借口。貊高、关保上奏其罪状,正好是个机会。这时,皇太子用沙蓝答儿、帖林沙、伯颜帖木儿、李国凤计,立抚军院,总制天下军马,专备扩廓帖木儿。顺帝以貊高等能倡大义,赐号“忠义功臣”。
十月,顺帝以扩廓帖木儿不受调遣、构兵仇杀,免其太傅、中书左丞相职,以河南王食邑汝州(今河南汝南),与其弟脱因帖木儿同居河南府(今
河南洛阳),所有从行官属悉令还朝。凡扩廓所总诸军,其主帐由白琐住、虎林赤领之;在河南者由李克彝领之;在山东者由也速领之;在山西者由沙蓝答儿领之;在河北者由貊高领之。又命秃鲁、李思齐、张良弼、孔兴、脱列伯率兵东来,准备南讨。扩廓帖木儿被迫交出兵权,退军屯泽州(今山西晋城)。
正当元廷内部倾轧之时,朱元璋在消失灭了劲敌张士诚割据势力后,南征北战同时开始了。十月二十一日,元璋正式下令,命中书右丞相徐达为征虏大将军、中书平章常遇春为副将军,率军25万,由淮入河,北取中原。十一月,徐达陆续占领山东州郡。十二月,徐达军至济南,元平章忽林台等遁去。守将以城降。所俘元将官送至应天(今江苏南京),元璋对杨左丞等曰:“王保保本一孺子,承李察罕余烈骤得重权,恢复山东、河南、北诸郡,遽袭王爵,遂萌骄纵之心,岂有豪杰之见。……今王保保……自除官职,其麾下称左右丞、参政、院官,不可胜数。而各处钱粮皆收入军中,不供国用,此与叛乱何异?名虽尊元,实则跋扈。”(《明太祖实录》卷二八)这时的朱元璋已把扩廓帖木儿视为与“叛乱”无异的、专权跋扈的军阀。
至正二十八年(1368)正月,朱元璋即皇帝位,定国号为明,建元洪武。明军北伐正按既定方针向大都逼近,而元朝统治集团内部依然无止境地你争我斗。
正月,元命左丞孙景益分省太原,关保领兵守城。扩廓帖木儿立即遣兵进据太原,尽杀朝廷所置官。二月,皇太子命魏赛因不花及关保与李思齐、张良弼诸军夹攻泽州,顺帝下诏削夺扩廓爵邑,令诸军共诛之。扩廓自泽州退守晋宁(今山西临汾),关保据泽、潞二州,与貊高合。三月,明兵已至河南,汴梁守将李克彝遁走洛阳。至五月,明兵尽取河南,察罕帖木儿之父阿鲁温,以梁王金印出降。闰七月,貊高、关保以兵攻扩廓于晋宁,大败被俘。这时顺帝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下诏称:“关保、貊高,间谍构兵,可依军法处治。”于是两人皆被杀。是月十九日,顺帝诏罢大抚军院,杀提议成立大抚军院的知大抚军院事伯颜帖木儿、李国凤等。顺帝还不自量力地作了一番军事部署:“命扩廓帖木儿仍前河南王、太傅、中书左丞相,统领见部军马,由中道直抵彰德、卫辉;太保、中书右丞相也速统率大军,经由东道,水陆并进;少保、陕西行省左丞相秃鲁统率关陕诸军,东出潼关,攻取河洛;太尉、平章政事李思齐统率军马,南出七盘、金、商,克服汴洛。四道进兵,掎角剿捕,毋分彼此。秦国公、平章、知院俺普,平章(白)琐住等军,东西布列,乘机扫殄。太尉、辽阳左丞相也先不花,郡王、知院厚孙等军,捍御海口,藩屏畿辅。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悉总天下兵马,裁决庶务。”(《元史·顺帝纪》)接着顺帝即差哈完太子来督扩廓,命其出援京师、勤王御敌,扩廓得诏,提军由晋宁向大同。有人劝阻曰:“丞相率师勤王宜出井陉口,向真定(今河北正定),与河间也速军合,势可以遮截南军。若入云中(今山西大同),至燕京(即大都)沿途千里,无乃不可乎!”扩廓曰:“我潜师由紫荆口,出其不意,岂不可以图胜?”其幕僚赵恒、曩元辉则曰:“朝廷开抚军院,步步要杀丞相。乃要勤王,我驻云中,观其成败,徐为计耳。”(《庚申外史》)当时元都已危在旦夕,扩廓依然抱着观望态度,拒不勤王。至二十八日,明军势如破竹,兵临大都城下,当日夜半,顺帝率三宫后妃、皇太子、皇太子妃及扈从官员,开健德门北奔上都。八月初二,明军入大都,元亡。
拥兵抗明,退据漠北
顺帝逃奔上都后,元朝残余势力仍不可忽视。扩廓帖木儿拥兵数十万屯驻山西,李思齐、张思道等盘踞陕西,辽阳有兵10余万,梁王把匝剌瓦尔密守云南。实力最强的当然是山西扩廓帖木儿,明廷亦视其为头号劲敌。
明军占领大都后,并没有立即出关追击残元,因为山西扩廓帖木儿威胁不除,将后患无穷。八月,朱元璋命徐达、常遇春率师取山西。未几,又派偏将军汤和、右副将军冯宗异(即冯国胜)增援。明军分兵两路:南路由冯宗异等率领,扩廓部将平章韩札儿、毛义来攻,与明将杨景战于韩店,明军失利;冯宗异、汤和率师下潞州(今山西长治)。北路由徐达、常遇春率领,九月下保定,十月克真定,元平章孙克义降。这时明军已形成对太原夹击的态势。在上都的元顺帝,谋复大都心切,命皇太子出屯红罗山(今辽宁兴城北),觊觎关内;为拉拢扩廓,改封其为梁王,仍为中书左丞相,命其速出兵攻大都。扩廓率军至保安,拟经居庸关,乘虚收复京城。徐达得知,与诸将曰:“王保保率师远出,太原必虚,北平孙都督总六卫之师,足以镇御。我与汝等乘其不备,直抵太原,倾其巢穴。则彼进不得战,退无所依,此兵法所谓批抗虚也。若彼还军求太原,则已为我牵制,进退失利,必成擒矣。”常遇春又提出用精兵夜袭其营。明兵至太原,扩廓自保安还军,双方对垒,列营二十余里,相持3日,徐达果然夜袭,以扩廓部将豁鼻马为内应。扩廓仓猝不知所出,匹马只鞋夜遁,从者仅18骑。豁鼻马以城降。扩廓直奔大同。
①
明师乘胜追至大同,于是猗氏、平阳、榆次、平遥、介休等地次第而下。
山西尽为明军所有。时大同已为明军占领,扩廓遂奔甘肃。
顺帝仍不死心,继续谋复大都。至正二十九年(洪武二年,1369)正月,顺帝命也速屯全宁(今年蒙古翁牛特旗西),拜扩廓为中书右丞相。四月,明军主力攻陕甘,顺帝以为有机可乘,命也速等南下攻大都。朱元璋急命常遇春从凤翔返北平(明改大都为北平),与副将军李文忠大败残元军队。六月,顺帝见大势已去,决定逃奔应昌(今年蒙古克什克腾旗西达来诺尔附近。)与此同时,西线的明军也取得节节胜利。是年三月,明军攻陕西。时元将李思齐据凤翔,副将许国英、穆薛英等守关中,张思道、孔兴、脱列伯、金牌张、龙济民、李景春等驻鹿台,以保卫奉元(今西安)。明军入关后,张思道、金牌张等逃至宁夏,被扩廓帖木儿所执。明军轻取奉元,常遇春、冯宗异下凤翔,李思齐率所部十余万人西奔临洮(今属甘肃)。明军分兵攻临洮、兰州等地,李思齐以临洮降,甘肃大部分州县为明所有。五月,徐达挥师萧关,下平凉,张思道弟良臣以庆阳诈降,旋乘夜劫营,伤明将薛显。徐达命诸将会师攻庆阳。七月,扩廓命部将韩札儿破原州(今甘肃镇原)、泾州,援庆阳。八月,残元将贺宗哲攻凤翔,脱列伯、孔兴攻大同,以牵制明军,脱列伯被擒,孔兴逃绥德。庆阳被明军攻破,良臣父子被杀。
庆阳之役后,顺帝在应昌势孤力薄,遂征扩廓帖木儿来援。十一月,扩廓帖木儿上奏,请顺帝速移至和林(今蒙古乌兰巴托西南哈剌和林),勿以应昌为可恃之地。以后又多次催促,但顺帝仍寄托希望于扩廓,故迟疑不定。
①《国初群雄事略》卷十一《河南扩廓帖木儿》引俞本《皇明纪事录》。
扩廓则继续屯兵甘肃,为恢复计作殊死斗争。十二月,扩廓攻兰州,俘明巩昌守将于光,命于光至兰州城下呼降,于光大呼“坚守”,被扩廓杀死。
至正三十年(洪武三年,1370)正月,扩廓久围兰州不下。朱元璋命徐达为征虏大将军,李文忠为左副将军再征西北。他说:“王保保方以兵临边,今舍彼而取元主,失缓急之宜。吾欲分兵二道:大将军自潼关出西安,攻定西,以取王保保;左副将军出居庸,入沙漠,以追元主。使其彼此自救,不暇应援。元主远居沙漠,不意我师之至,如孤豚之遇猛虎,取之必矣。”(《明太祖实录》卷四八)
时扩廓已撤离兰州,纵兵四掠。三月,徐达兵至定西,扩廓退屯本道峪(在定西西北),徐达进兵沈儿峪,与扩廓隔深沟而垒,立栅以逼之。明军粮储充足,扩廓军粮乏。四月,徐达命各卫士兵昼夜轮番掠扰残元军,使之无法休息。初七夜,令军士停止骚扰,俟其军熟睡之际,袭其中军,擒获元郯王、文济王及国公阎思孝、平章韩札儿、虎林赤、严奉先、李景昌、察罕不花等官1865人,将校士卒84500余人,获马15280余匹,驼骡驴杂畜无算。扩廓与其妻、子数人从古城北遁走,至黄河得流木而渡,入宁夏奔和林。至此,残元势力基本上退至漠北。
同年四月二十八日,顺帝卒于应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继位。五月,明军兼程攻应昌,爱猷识理达腊匆匆北奔和林。
洪武五年(1372)正月,因扩廓帖木儿军常南下骚扰,朱元璋决定出师北击。命徐达为征虏大将军,由中路出雁门,趋和林;李文忠为左副将军,由东路自居庸出应昌;冯宗异为征西将军,由西路出金、兰,取甘肃。三道并发,共15万人。二月,徐达命都督蓝玉先出雁门,深入至漠北土拉河,与扩廓帖木儿军相遇,击败其众,扩廓遁去。五月,徐达大败,死伤数万人。是役为明军与残元军战争中明第一次重大失利。六月,冯宗异等西路军平甘肃,扫除残元军事势力。左副将军李文忠等出居庸后,进次胪朐河(今克鲁伦河),兼程至土拉河,与残元太师蛮子哈剌章交战,元军稍却。再至鄂尔浑河,双方激战,明军追至称海,元军退去。是役,两军胜负相当,明军曹良臣、周显、常荣、张耀等战死。
六年六月,扩廓遣兵寇雁门,明指挥吴均拒之。十一月,扩廓犯大同,徐达击之,擒其武平章、康同佥,获马八千余匹。
朱元璋遣军深入漠北不能取胜,扩廓又屡屡犯边,因而转为和平攻势,争取北元归降。洪武七年夏,特遣李思齐至漠北劝谕扩廓帖木儿。扩廓待之以礼,留数日,遣归,令骑士送至界上,骑士辞思齐曰:“总兵有旨,请留物以作遗念。”思齐曰:“我为公差远来,无以留赠。”骑士曰:“请留一臂。”思齐知不可免,断一臂与之,还京而死①。九月,元璋释放在应昌俘获的元顺帝孙买的里八剌;又赠爱猷识理达腊织金、文绮锦衣各一袭。但扩廓帖木儿始终不降。
洪武八年八月,扩廓帖木儿病死于漠北。扩廓帖木儿少年即随其养父察罕帖木儿征战,父死,以青年总领其父军、剿灭山东红巾军。此后即成为军阀互斗的主角,且卷入元宫廷内部纷争,耗时达五六年之久,元之速亡与其不无关系。然元亡后,其臣拥兵不降者,惟扩廓帖木儿。明军所向披靡,徐达智勇双全,独兵败漠北。朱元璋从不轻视
①《国初群雄事略》卷十《汝宁李思齐》引俞本《皇明纪事录》。
扩廓,“尝获其家庭,厚恩以招徕之”(姚福《清溪漫笔》)。察罕帖木儿父阿鲁温死则厚葬之,扩廓之妹以“名家贤女”收为第二子秦王妃。不可谓不优待有加。然扩廓终不降。故高岱论曰:扩廓“勇略善用兵,以逋播垂尽之势,犹能转斗千里,屡挫不衰。徐达自入中原,未尝少衄,独陇右之克甚艰,至多斩杀其部曲,则扩廓之故也。暨其祚终运迄,卒遁沙漠,而不为亡国之俘,此亦难能哉!我圣祖激励诸将,尝曰:‘王保保,天下奇男子也!’岂非深羡之耶。”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