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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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初冬,我在一个文学培训班里学习。有一天傍晩,我去培训班旁边的招待所看一位老乡。我那几天有点儿感冒,气短腿软,一步步地艰难上挪。突然,有一个戴着口罩、墨镜,身穿灰色风衣的高个男人像幽灵一样从楼梯上轻捷无声地,简直是滑了下来。我急忙避闪一旁,那人从我身边一闪而过。我突然感觉到这人的身影好生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在老乡的房间里我刚待了十几分钟,就听到楼道里一阵喧哗,接着又听到一个男人粗重的哭声。我们出门探看,才知道哭泣者是一个内蒙古的羊绒商人,他说他去上了一趟厕所,虚掩着门一一招待所条件较差,房间里没有厕所。当他从厕所回来后,提包里的三万元人民币便没了踪影。
1989年的三万元,还真是一笔巨款呢。
附近派出所的警察马上来了,询问、笔录,连我和我的老乡都被盘问了半天。
当天晚上,在我们培训班的食堂里,我看着武英杰与几个诗人(有男有女)正围坐一桌,谈笑风生地饮酒吃饭,一件灰色的风衣搭在椅子背上。
他看见我,立刻跑上来,捣了我一拳,然后拉着我的手,说:“老莫,混好了,不认识我了!”
我说:“我认识一个能空手捉苍蝇的高手,但不认识你。”
这个故事我没讲给尤金听。
与尤金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用手机百度出武英杰的照片、诗、访谈和视频,我看到他虽然老了胖了,但他的脸依然正气凛然,他的诗充满了柔情,他的讲话慷慨激昂,从任何角度看,他都像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小偷模样。
那么,我想,尤金讲述的他和范兰妮的故事,也许是他编的,而偷了胡东年钱包的人,也许是尤金,或者,真的就像他们怀疑的那样,那个贼,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