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点摘要
第一部导论
第一章历史研究的单位
能够认知的历史研究单位既不是国家或者民族,也不是时代,而是“社会”。对于各个时期英国历史的考察表明,它并不能自行认识自身,只能视为一个更大整体的一部分。这个整体包括许多部分——英格兰、法兰西、尼德兰等等,它们遇到的是相同的挑战,然而应战的方式各不相同。这里举出了古希腊历史的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英国隶属的整体或社会可以确认为西方基督教世界,对于它的起源时期以及在不同时期空间上的扩张作了区分。它的产生要比各个部分出现得稍早一点。对于它的起源考察使我们认识到了另一个已经消亡的社会的存在,即希腊—罗马帝国或古代希腊社会,我们今天的社会就是它的子体。同样明显的是还存在着一些仍然活着的其他社会,如东正教社会、伊斯兰社会、印度社会和远东社会,还有一些我们无法确认的社会,像犹太社会和帕西社会等的“化石”遗迹。
第二章诸文明的比较研究
本章的目的旨在确认、定义和命名现存的具有悠久历史的社会——倒不如说是文明,因为还有原始社会或者非文明社会。我们遵循的第一个研究思路是确认现在的文明,考察它们的起源,然后看一看现已灭绝的那些西方基督教社会的子体是否是从古希腊文明的母体中分裂出来的。标志着它们之间关系的是:(a)统一国家(如罗马帝国),这是动乱时代的产物;(b)间歇时期以及在间歇时期出现的;(c)教会和(d)英雄时代的民族大迁徙。教会和民族大迁徙分别是垂死文明内部和外部无产者的产物。顺着这条思路,我们发现:
东正教社会像我们西方社会一样,都是古希腊社会的子体;
追溯伊斯兰社会的起源,我们发现它是由两个不同的社会——伊朗社会和阿拉伯社会融合而成的,而追溯这两个社会的起源,我们又发现在“古希腊人入侵”一千年之前,还有一个灭绝的文明,即古叙利亚社会;
在印度社会背后,我们发现了一个古印度社会;
在远东社会背后,我们发现了一个古代中国社会;
那些所谓的“化石”遗迹也是一些灭绝社会的残余。古希腊社会起源于米诺斯社会,可是古希腊社会并不像其他已经确认的子体社会一样,继承了先辈内部无产者创造的任何宗教,因此,它与母体的关系并不是很严格;
在古印度社会背后,我们发现了苏美尔社会;
历史研究论点摘要除了古印度社会之外,我们发现苏美尔社会还有两个后代:赫梯社会和巴比伦社会;
古埃及社会既没有祖先也没有后继者;
在美洲新大陆,我们可以确认四个社会:安第斯社会、尤卡坦社会、墨西哥社会和玛雅社会;这样,我们就有了19个“文明”样本,如果我们把东正教社会划分为拜占庭东正教社会(位于安那托里亚和巴尔干)和俄罗斯东正教社会,把远东社会分为中国社会和日本—朝鲜社会,我们就有了21个文明。
第三章各个社会的可比性
第一节诸文明与原始社会
所有文明社会至少有一个共同点——都脱胎于原始社会。后者虽然数量很多,但是规模较小。
第二节对文明统一性的误解
我们考察并否认了只有一种文明,即我们自己的文明的错误观念,以及所有文明都起源于古埃及的“扩散理论”。(Diffusionist theory)
第三节关于诸文明可比性的案例
相对来说,文明是人类历史晚近才出现的现象,最早的文明也只是诞生在六千年之前,因此,在哲学上可以把所有文明视为同时代的单一类型的多个成员。“历史不会重演”这个准真理对于我们的研究过程不会造成任何障碍。
第四节历史、科学与虚构
这是三种观察和表现我们的思维对象,包括人类生活现象的不同方式。这里考察了这三种技巧的不同,同时也讨论了科学和虚构在表现历史主题方面的作用。
第二部文明的起源
第四章问题的提出以及为何无法解决
第一节问题的提出
在21个文明社会中,有15个起源于从前的文明,而其他6个则是直接从原始社会中诞生出来的。今天幸存的原始社会都是静止不动的,可是最初它一定具有进步性的推动力。社会生活要比人类出现早,在昆虫界和动物界都可以发现社会生活,正是在原始社会的庇护下,低等人才进化到了高等人——这一步比任何文明社会取得的进步的意义更为重大。然而,正像我们知道的那样,原始社会是静止不动的,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这个原始的“习俗蛋饼”为什么要被打破?又是如何打破的呢?
第二节种族
我们试图找寻的因素必定是创造文明的那些人类的某些特质,或者是当时他们所处的环境的某些独特特征,抑或是两者的相互作用。对于第一种观点,即认为世界上存在着某些本质上具有优越性的种族,如北欧种族,认为只有他们才应该负责文明的创造,我们进行了考察并予以了否定。
第三节环境
另一种观点认为,能够提供舒适安逸生活条件的环境在文明起源的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对此我们进行了考察,最后也否认了这种观点。
第五章挑战与迎战
第一节神话线索
我们已经考察和否定的上述观点中的错误就在于把物质科学——生物学和地理学的研究程序运用到实际上是精神问题的研究当中。通过对于充分表现人类智慧的许多伟大的神话作品的回顾考察,证明了人类创造文明的可能性,可是它却不是因为高级的生物禀赋或者地理环境,而应该归功于人类对于特别困难情势下的挑战而作出应战,这些困难极大地刺激了他们必须付出前所未有的努力。
第二节相关的神话
在文明破晓之前,亚非草原(撒哈拉沙漠和阿拉伯沙漠地区)是一个草肥水美的地方,可是后来这一地区逐渐干旱变得沙漠化,牧民们遭遇到巨大挑战,迫使他们利用各种方法起而应战。一些人留了下来,可是改变了生活习惯,于是出现了游牧生活方式。一些人往南迁徙,在热带地区寻找草原,从而保留了他们原始的生活方式,今天他们的后裔仍然如此。还有一些人迁徙到尼罗河三角洲的沼泽和灌木丛地区,着手建造排水工程,疏通河道,这样他们就创造了古埃及文明。
苏美尔文明诞生方式与之相同,是由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三角洲的同样原因。
中华文明起源于黄河流域。挑战是如何出现的?是何种性质的挑战?目前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里的条件也是非常险恶和困难的。
玛雅文明的起源是由于热带森林的挑战。安第斯文明的起源是由于贫瘠寒冷的高原。
米诺斯文明的诞生是由于海洋的挑战。它的创造者是来自干旱的非洲沿岸的逃荒者,试图在克里特岛和爱琴海一些岛屿上寻找水源,最后定居了下来,他们最初并不是来自距离最近的亚洲和欧洲大陆。
子体文明的挑战最初一定不是来自地理环境方面而是来自人为环境,也就是来自那些他们从属的社会“居于主导地位的少数人”。准确地说,这些人都是丧失了领导能力,已经变成压迫者的统治阶层。对于这样的挑战,这个垂死社会的内部和外部无产者被迫起而应战,逐渐与它脱离开来,这样就为一个新文明的产生奠定了基础。
第六章抵抗逆境的美德
前面一章关于文明起源的解释基于这样一种假设:文明不是由于舒适而是恶劣的环境条件所致。为了进一步证明这一假设,我们举出了许多地方的实例,在这些地方,文明一度繁荣,后来衰落了,现在这些地方又恢复了原貌。
玛雅文明的诞生地现在又变成了热带森林。
古代印度文明的繁荣地区在锡兰岛无雨的那半部地区。现在这一地区彻底荒芜了,只有古印度灌溉系统的残骸依稀可以看到这一地区曾经的辉煌。
在今天阿拉伯沙漠的一些小绿洲上仍然可以看到皮特拉和巴尔米拉的遗址。
复活节岛是太平洋中最偏僻的一个岛屿,岛上的雕像证明这一带曾经是波利尼西亚文明的中心。
新英格兰——欧洲殖民者曾在这里扮演过北美历史上主宰性的角色——现在却成了北美大陆最为贫瘠荒凉的地区之一。
罗马平原上的诸多拉丁镇区直到最近之前还是一片疟疾横行的荒地,可是在罗马帝国的兴起中,它们起到过巨大作用。然后与卡普亚优越的环境和少得可怜得成就作了对比,同时又从希罗多德、《奥德修记》和《出埃及记》中引入了许多例证。
尼亚萨兰土著人的生活是舒适的,可是直到来自遥远寒冷地区的欧洲入侵者出现之前,他们一直过着原始的野蛮生活。
第七章环境的挑战
第一节艰苦地区的刺激
这里举出了一些相互毗邻的地区为例。在每一个例子中,前一个地区都是较为恶劣的,但是作为一个或者另一个文明的发祥地都有更为辉煌的纪录: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阿提卡和彼奥提亚;拜占庭和卡尔西敦;以色列、腓尼基和非利士;勃兰登堡和莱茵兰;苏格兰和英格兰;欧洲不同国家在北美的殖民地。
第二节新地方的刺激
我们发现“处女地”对于挑战的应战要比拓荒过的土地更为强烈,因为原来土地的“文明人”对于挑战更容易应付。因此,假如我们任意选择一个子体文明,我们都会发现它在“母体”文明占据的地区之外取得的早期成就最为瞩目。如果这个新地区是经由海路到达的,那么它激起的应战的优势就会愈加明显。然后论证了这一事实产生的缘由,以及史诗一般在国内得到发展而戏剧大多在海外发展的原因。
第三节打击的刺激
古希腊和西方历史的各种实例证明,突然遭受失败的打击往往易于激起失败者重整国内秩序,为争取一个胜利的应战作准备。
第四节压力的刺激
事实证明边境地区的人们要比内地的近邻更易于不断受到攻击,可是取得的成就也更为辉煌。紧邻东罗马帝国的奥斯曼人取得的成就要比它的东面邻居卡拉曼人更大;奥地利人长期受到奥斯曼土耳其人的进攻,由此要比巴伐利亚人取得的成就更为显著。对于英国在罗马帝国衰落之后、诺曼人征服之前的状态和命运,依据这种观点进行了考察。
第五节缺失的刺激
许多阶层和种族要长期忍受统治他们的其他阶层和种族强加的各种不同形式的惩罚。这些遭受惩罚的阶层和种族对于禁止他们享受某种特权和发展机会的挑战,总要起而应战的,而且他们往往会在其他留给他们的方面表现出旺盛的精力和独特的才能——就像盲人具有非常灵敏的听觉能力一样。变身为奴可能是最残酷的惩罚了,但是公元前最后二百年里,从意大利贩运到地中海东岸的大批奴隶中间,却出现了一个强大的“自由民”阶层。同样在这个奴隶阶层中间,也出现了许多内部无产者创立的新宗教,其中就有基督教。
依据同样的观点,我们考察了奥斯曼征服和统治下的各个基督教阶层的命运——尤其是法纳尔人的命运。这个例子和犹太人的例子都证明了所谓的种族特征并不是种族真正有什么差别,而应该归因于这些共同体的历史经历。
第八章“中庸之道”
第一节足够与过量
我们能够简单地说挑战越严酷,应战的质量就越高吗?或者说挑战过于残酷就无法刺激应战了吗?当然,有一些挑战虽然击败了一两个敌手,但是终究还是会刺激一个胜利的应战的。譬如,希腊不断扩张的挑战对于凯尔特人来说是过于严重了,可是最后它的后继者条顿人的应战却取得了胜利。希腊对于叙利亚世界的入侵断断续续地激起了叙利亚人五次应战——琐罗亚斯德教徒的应战、犹太人(马加比人)的挑战、聂斯托利教徒的应战、基督一性论教徒的应战以及伊斯兰教徒的应战,但是只有伊斯兰教徒的第五次应战取得了成功。
第二节三方面的比较
尽管如此,过于严重的挑战还是依然存在的,即使说最大的挑战并不总是产生最优的应战。来自挪威的北欧海盗对于冰岛的严重挑战很成功地进行了应战,可是对于格陵兰岛更为严重的挑战则是无能为力了。对于欧洲的殖民者来说,马萨诸塞的挑战要比“迪克西”(Dixie)的挑战严重得多,可是他们仍然能够从容面对,然而拉布拉多半岛的挑战对于他们过于严重了,结果使得他们无法应付了。其他的例子还有:如果一个打击持续的时间很长,它带来的挑战就会变得过度严酷,比如汉尼拔战争之于意大利。中国人对于移民马来亚带来的社会挑战能够进行一定程度的应战,可是在加利福尼亚遇到白人过于严厉的挑战后却被击败了。最后回顾了文明给予近邻蛮族人不同程度的挑战。
第三节两种流产的文明
这一部分继续上一章的论证。在西方基督教历史的早期阶段,其边境出现了两个蛮族军事集团,他们受到了某种挑战的刺激,创造了两个与西方基督教敌对的文明,即远西方凯尔特基督教文明(位于爱尔兰岛和爱奥尼亚)和斯堪的纳维亚北欧海盗文明,然而这两个文明都先后胎死腹中了。本节考察了这两个文明,同时还考察了假如它们不被罗马和莱茵兰传播的基督教文明吞没和吸纳的话,会导致何种可能的后果。
第四节伊斯兰教对基督教的影响
西方基督教受到的这种冲击的效果从整体上看是积极的,中世纪西方文化的成就大部分要归功于穆斯林伊比利亚人。但是这个冲击给予拜占庭基督教世界的冲击过于猛烈了,直接刺激了叙利亚人利奥试图重建罗马帝国,结果却没有成功。同时还讨论了被穆斯林世界紧紧包围的基督教世界的一个残余——阿比西尼亚的情况。
第三部文明的成长
第九章停滞的文明
第一节波利尼西亚文明、爱斯基摩文明与游牧民族文明
有一种情况似乎是这样:一个文明诞生以后,它的成长将会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但事实并非如此,就像一些文明的历史证明的那样,尽管文明诞生出来了,可是它却不能再成长了。它们的命运之所以停滞是因为遇到了一种特殊的挑战,这种挑战的强度恰好位于能够刺激成功的应战与导致它失败的临界点上。有三种停滞文明遭遇的挑战来自自然环境,结果是每一种文明的应战都成为某种“绝技”,这种“绝技”式的应战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精力,使得他们失去了进一步发展的能力。
波利尼西亚人发展的“绝技”是在太平洋诸多岛屿之间大胆地穿梭航行,可是最终他们还是失败了,被迫在几个孤零零的小岛上过着与世隔绝的原始生活。
爱斯基摩人取得的伟大成就是发展了近乎完美的随气候转换而不断变化的独特生活方式,以适应北冰洋沿岸的生活。
游牧民族在半沙漠化的草原上形成了像牧人一样的随季节转换的生活方式。海洋中的岛屿与沙漠绿洲有许多共同点。此外分析了许多干旱时期游牧民族的进化情况,注意到狩猎民族在进一步进化到游牧民族之前,首先要变成农耕者。该隐和亚伯就是农耕者和游牧者的典型。一般来说,游牧民族对于农耕地区的入侵,或者是由于不断加剧的干旱迫使他们放弃了草原,或者是一个文明的衰落造成了一个真空,吸引了游牧民族成为民族大迁徙的参与者。
第二节奥斯曼文明
奥斯曼帝国体制要应对的挑战是从一个游牧社会成员转变成一个定居社会的统治者。他们采用的方式是把新的臣民驯化成人类畜群,让这些游牧民族的“人类牧羊犬”充当家族奴隶式的管理者和兵士。其他类似的游牧帝国制度也提及了,比如马穆鲁克,可是只有奥斯曼帝国体制更有效率,持续时间更长。尽管如此,它也像游牧民族本身一样,具有致命的僵化性。
第三节斯巴达文明
斯巴达人对于希腊世界人口过多挑战的应战方式同样是一种“绝技”,可是它与奥斯曼人的方式在很多方面有相似点;不同之处在于斯巴达的军事阶层是斯巴达贵族自身。他们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奴隶”,被牢牢束缚在控制其他希腊人的枷锁之中。
第四节一般特征
爱斯基摩人、游牧民族、奥斯曼人和斯巴达人有两个共同的特征:专业化分工和等级制。(在前两者中,犬、训鹿、马和牛替代了奥斯曼人的“人类奴隶”。)在这些社会中,人类由于专业化分工,堕化到了渔夫、马夫和武夫等比完全的人低一个层次的次等人水平上,这是伯利克里《丧礼的演说辞》中表达的观点。他认为只有完全的人才有能力推动文明的成长和进步。这些停滞文明类似于蜜蜂和蚂蚁社会,自从人类有史以来,一直是停滞不前的。他们同样类似于“乌托邦”社会。接着对“乌托邦”思想进行了讨论,指出“乌托邦”一般是文明衰落的产物,作为一种实践计划,它试图中止文明衰落,可是却把社会维系在当时现有的水平上。
第十章文明成长的本质
第一节两条虚假的路径
对于一次特别的挑战成功应战以后,又能刺激进一步的挑战,并再次激起一次成功的应战时,文明成长就开始了。对于文明的成长如何衡量呢?是否可以通过不断增长的对于社会外部环境的控制来衡量呢?这种控制可以分为两种:对于人为环境的控制,它一般表现为对于周围近邻人民的征服,以及对于自然环境的控制,它一般表现为物质技术的进步。然后举出了一些实例,证明了这两种现象——政治军事的扩张和技术的进步——都不是衡量真正的文明成长令人满意的标准。军事扩张只是军国主义的结果,本身就是文明衰落的标志之一。农业和工业技术的改进与真正的文明成长也没有多大关系。事实上,只有文明走向衰落的时候才会出现更大的技术进步,反之亦然。
第二节迈向自决之路
文明的真正进步包含在我们定义为“灵化”的过程之中,这一过程克服了物质障碍,释放了社会能量,使得社会自此以后能够对于内部的而不是外部的,精神的而不是物质的挑战作出应战。“灵化”的性质通过古希腊和近代西方的历史给予了阐释。
第十一章成长的分析
第一节社会与个体
关于社会与个体的关系流行着两种传统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社会只是“原子式”个体的集合;另外一种观点认为社会是一个有机体,个体只是它的一部分,除非把个体视为它所属的社会的一个成员或者“细胞”,否则是不能是认识和理解的。这两种观点都不能令人满意,真理应该是:社会是个体之间的关系系统。人类离开了彼此之间的相互关系就不成其为人了,社会是人类活动的共同行为场所。所有文明的成长都源于创造性个体和创造性少数群体。他们的任务是双重的:首先要完成他们自己的启示和发现,无论是何种性质;其次要让他们所属的社会完成新生活方式的转变。从理论上讲,这种转变可以通过两种方式:或者大众获得创造性个体的经历,抑或他们从外部模仿——换句话说。就是模拟创造性个体(mimesis)。可是从实践上讲,除了极少数的个体之外,后者是唯一可行的途径。模仿是一条“捷径”,但是它要求所有的阶层都要一致地服从领导者。
第二节个体的归隐和复出
创造性个体的行为可以被描述成具有双重动机的归隐和复出:归隐是为了获得某种灵感,复出则是为了启示他的同伴。柏拉图关于洞穴的比喻、圣·保罗关于种子的分析、《福音书》中的故事以及其他一些事例等等都说明了这一点。此外还列举了许多伟大先驱者一生中的实践:圣·保罗、圣·本笃、圣格列高利、佛陀、穆罕默德、马基雅维里、但丁等等。
第三节少数创造性群体的归隐和复出
归隐和复出同样是从属社会一个特征,这些从属社会严格来说构成了一个连续性的社会。从属社会推动所属社会成长之前,显然有一个从一般的社会生活中分裂出去的时期:比如,古希腊社会成长第二个阶段的雅典,西方社会成长第二阶段的意大利以及西方社会成长第三阶段的英格兰。此外还考察了俄罗斯在西方社会第四阶段将会扮演类似角色的可能性。
第十二章成长过程的差异
上一章中描述的成长显然在成长社会的各个部分中间呈现出不同的特点。有些部分将会作出独创性的成功应战;有些部分将会通过模仿,成功地追随它们的领袖们;还有一些既不会完成创造行动又丧失了模仿能力,结果就只有死亡。在不同社会的各个历史时期同样存在越来越多的差异,导致了不同社会具有不同的主导性特征,有些艺术方面突出,有些宗教方面突出,有些在工业发明方面表现出色。但是所有文明共同具有的一个根本目的不应该被忘记。尽管每一粒种子都有自己的命运,但所有的种子都是同一个耕种者播撒的,都怀着同一个收获的希望。
第四部文明的衰落
第十三章问题的性质
在我们确认的26个文明中(包括停滞的文明),已经有16个文明死亡了,其余10个文明中的9个——事实上除了我们自己的文明之外——也已经走向衰落了。衰落的实质可以概括为三点:创造性个体丧失了创造能力,从此只能成为“居于主导地位”的少数人;大多数人收回了对于创造性个体的忠诚和模仿;最后是社会统一体的瓦解。我们的下一步任务就是探究文明衰落的原因。
第十四章决定论者的解决方案
有些思想家提出,文明衰落应该归因于非人力所能控制的外部因素:
1. 在古希腊文明衰落时期,异教和基督教学者们都认为他们社会的衰落是由于“宇宙衰老”的缘故,可是近代物理学家认为宇宙衰老应该在遥不可知的未来,这意味着宇宙衰老无论过去和现在对于文明都没有什么影响。
2. 斯宾格勒等人认为社会是一个有机体,像其他的生物一样,有一个从青年到壮年再到死亡的自然过程,可是社会并不是一个有机体。
3. 有些学者认为文明不可避免地会造成人性的退化,因而经过一段时间的文明发展后,只有注入蛮族人的“新鲜血液”,人性才能够得以恢复。这种观点经过分析后被我们否定了。
4. 还有一种历史循环论,可以在柏拉图的《蒂迈欧篇》、维吉尔的田园诗第四章以及另外一些地方找到。这一理论可能起源于古代迦勒底人对于我们今天称之为太阳系的重要发现,但是现代天文学广泛深入的巨大成就早就否定了他们的天文学理论基础。对于这种理论,没有什么证据支持它,相反却有许多证据可以否定它。
第十五章对环境控制力的丧失
本章的论证与第十章第一节的论证恰好相反,那一章证明,无论是以技术进步作为衡量标准的人类对于自然环境控制能力的不断增强,还是以地理扩张或军事征服为衡量标准的对于人为环境的控制能力的逐渐增强,都不是文明成长的衡量标准和原因。本章则证明,技术的倒退和外部军事入侵导致的地理空间的萎缩同样不是文明衰落的衡量标准和原因。
第一节自然环境
本节列举了许多实例证明,技术退步不是文明衰落的原因而是它的结果。罗马官道和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灌溉系统的废弃不是修建它们的先前文明衰落的原因,而是一种结果。据说疟疾的肆虐导致了文明的衰落,可是现在也证明了它是文明衰落所造成的结果。
第二节人为环境
吉本把罗马帝国衰落的原因归结于“蛮族和宗教(即基督教)”,我们对此进行了研究,并否定了这一观点。古希腊社会内部和外部无产者表现出来的特征是希腊社会已经开始衰落的结果。吉本没有把他的研究往前追溯得那么远,他错误地认定安东尼时代是“黄金时代”,实际上这一时期已经是“回光返照”。此外,我们回顾了许多攻击文明社会并取得胜利的实例,指出了每一次胜利的攻击都是发生在文明衰落之后。
第三节否定的结论
对于处于成长中社会的每一次攻击通常会刺激它作出更大的努力。即使一个社会处于衰落之中,对于它的攻击也会激励它采取行动,使得它的寿命得以进一步延续(本节末节录者对于本书中使用的技术术语——“衰落”一词的含义作了注解)。
第十六章自决的失败
第一节模仿的机械性
没有创造性的多数人够赶上创造性领袖的唯一途径就是模仿,这是一种特殊的训练,是一种对伟大而富有极高天赋的人物表层的机械性的仿效行为。无疑这是一条必然带来危险的进步“捷径”。领袖们也会被追随者的机械性所感染,其结果就是文明的停滞。他们也许会不耐烦地放弃吹笛手劝诱性的笛子,而代之以强制性的鞭笞。这样一来,创造性个体就变成了少数“统治者”,而那些追随者则会成为不情愿的、叛离的“无产者”,到这个时候就可以说社会走向解体了,同时丧失了自决能力。接下来的部分是考察这种现象造成的各种影响。
第二节旧瓶装新酒
如果创造性个体释放出来的新社会力量能够产生它赖以发挥作用的新社会制度,当然是最理想不过的,然而实际的情况却是,它要经常为了其他的目的通过旧制度发挥效力。旧制度往往是不适合的,同时也是难以驾驭的,于是就导致了两种结果:一是旧制度的毁灭(即爆发革命)或者旧制度继续残留;二是新的社会力量在旧制度中被扭曲(即畸形现象)。革命可以说是一种滞后的、激烈的模仿行为,而畸形则是模仿遇到了挫折。如果制度加以调整能够适合新的社会力量,成长就会继续;如果爆发革命,成长就蕴涵着危险;如果结果是一种畸形状态,就可以说文明走向衰落了。接着举出了许多新社会力量对于旧制度造成冲击的实例,首先是两种现在仍在发挥威力的新力量给予近代西方社会的冲击。
工业主义对于奴隶制度的冲击,比如美国南部诸州的种植园奴隶制;
民主和工业主义对于战争的冲击,即法国大革命以后愈演愈烈的战争;
民主和工业主义对于区域政权的冲击,比如民族主义的过度膨胀以及自由贸易运动的失败;
工业主义对于私有制的冲击,举出了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兴起为例;
民主对于教育的冲击,举出了黄色书刊和法西斯独裁的出现为例;
意大利效能对于阿尔卑斯山以北地区政权的冲击,举出了专制政权(英国除外)的出现为例;
梭伦改革对于古希腊城邦的冲击,比如暴君、停滞现象和霸权的出现;
区域政治对于西方基督教教会的冲击,比如新教革命、“君权神授”的出现以及随着爱国主义的兴起基督教渐趋衰落等等;
统一思想对于宗教的冲击,举出了宗教的顽固性和迫害行为的出现为例;
宗教对于等级制度的冲击,举出了古印度文明中出现的现象为例;
文明对于劳动分工的冲击,比如领导者崇拜密教(成为自私之人ιΔιωτη)和追溯者的畸形发展(成为技艺者βαναυσο)。后者的缺陷通过被惩罚的少数人(如犹太人)的境况和现代竞技运动中的反常现象作了说明;
文明对于模仿行为的冲击,冲击的结果是模仿行为不再像原始社会里一样指向本部落长辈们的传统,而是远古的先驱们,而这些被挑选出来成为被模仿对象的先驱们往往不是具有创造能力的领袖,而是商业冒险家或者政治鼓动家。
第三节对创造性的报复:一种短暂的自我崇拜
历史证明,对于第一次挑战成功应战的某个群体很少能够取得第二次挑战的胜利。许多实例证明这种现象与古希腊和希伯来人思想中某种基本假设有关。取得第一次胜利的人们在遇到再度出现的情况时,容易“靠着船桨休息”。犹太人成功地战胜了《旧约》里那些挑战,可是当遇到《新约》里那些挑战的时候,却束手无策了。伯里克利的雅典被缩小成了圣保罗的雅典。在意大利复兴时代,取得文艺复兴伟大成就的中部地区这时却丧失了活力,领导者变成了皮埃蒙特人,可是皮埃蒙特人并没有分享从前意大利的荣耀。南卡罗来纳和弗吉尼亚在19世纪上半叶一直居于美国的领先地位,可是在内战之后再没有恢复元气,与以前毫无名气的北卡罗来纳相比要逊色多了。
第四节对创造性的报复:对一种短命制度的崇拜
古希腊历史晚期对于城邦制度的崇拜使得希腊社会落入了一个陷阱,而罗马幸而逃脱了。罗马帝国的幽灵导致了东正教社会的衰落。许多例子同样证明了对于君主、议会和统治阶层——无论是官僚阶层还是神职人员的崇拜都会阻碍文明的发展。
第五节对创造性的报复:对一种短命技术的崇拜
生物进化史表明愈加完美的“技术”,对环境近乎完美的适应往往是进化的“死巷”,有缺陷的专门化的、带有更多“试验”性质的有机体反而具有更顽强的生命力。两栖动物与鱼类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人类像鼠类般大小的祖先与同时代庞大的爬行动物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在工业领域,那些在某一项新技术最初阶段——比如“明轮船”的发明——取得成功的共同体反而要落后于其他使用更高效率的螺旋桨的共同体。从大卫与歌利亚到今天战争艺术的简要回顾证明,无论在哪个时期,某项技术的发明者和受益者都倾向于“靠着船桨休息”,听任他们的敌人完成下一次革新。
第六节军国主义的自杀
以前我们考察的三个“靠着船桨休息”的例子,是屈从于创造力报复的消极方式,现在我们继续讨论这种反常行为方式的一般模式,用希腊词汇可以概括为:放纵、骄横、毁灭(κοροs, νβριs, ατη)。军国主义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亚述帝国自我毁灭的原因并不是像上一章讨论的那些胜利者一样武器生锈了。从军事上说,它是越来越强大的,之所以毁灭除了使其近邻难以容忍以外,更重要的是它持续不断的侵略行为使得它筋疲力尽。亚述人是边境地区转过身来入侵社会内部省份的典型实例。此外还考察了奥斯达拉西亚法兰克人和帖木儿的类似例子,其他的例子也提及了。
第七节对胜利的陶醉
本节从非军事领域对上一节的同一论题进行了进一步研究,举出了希尔德布兰德教皇制度为例,这种制度在把自己和基督教从默默无闻抬升到声名显赫的制高点后就失败了。它的失败是由于陶醉在自己的成功之中,妄想利用非法的政治武器追求不切实际的目标的缘故。对于教会授职权,我们也从这一角度予以了考察。
第五部文明的解体
第十七章解体的性质
第一节概述
解体是文明衰落必然的不可更改的结果吗?埃及和远东的历史表明存在一个可选择性的答案,也就是说还有一种僵化现象,古希腊文明几乎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们西方文明的命运也可能如此。文明解体的衡量标准是社会躯体分裂为三个部分:少数统治者、内部的无产者和外部无产者。对这三个部分的要点进行了简要概述,然后说明了后面章节的安排。
第二节分裂与轮回
卡尔·马克思的预言式哲学声称,阶级战争以后,无产阶级专政将产生一个新社会秩序。抛开马克思的独特理论,当社会分裂为上面提及的三个部分的时候,这种情况也会出现。每一部分都会完成一项创造性工作:少数统治者会创造一个统一国家,内部无产者会创造一个统一教会,外部无产者会创造一个蛮族军事集团。
第十八章社会机体的分裂
第一节少数统治者
尽管在少数统治者中,最为突出的是军国主义者和冒险家们,可是也有一些“高贵”的类型:维持国家统一的立法者和管理者,以及尝试把他们特有的哲学注入衰落社会之中的哲学研究者,比如从苏格拉底到柏拉图的一长串古希腊哲学家。同时我们也举出了其他文明的一些例子。
第二节内部无产者
古希腊历史表明,内部无产者的来源有三个:由于政治和经济突变被剥夺继承权和破产的希腊各城邦的市民;被征服者;奴隶贸易的牺牲品。这些人都自感生活在社会之中,却又被社会排斥在外。内部无产者的第一反应是暴力,但是随后却是“温和”的反抗,直至发现一种高级宗教比如基督教,就达到了反抗的顶点。密特拉教及其他的希腊敌对宗教都起源于被希腊军队征服的“文明”社会。对于其他的文明社会也进行了考察,发现了同样的现象,比如巴比伦社会的内部无产者中间的犹太教和祆教的起源就类似于希腊社会的基督教和密特拉教的起源,但由于各种原因,它们后来的发展有所不同。原始佛教哲学转变成大乘佛教同样为古代中国的内部无产者提供了一种“高级宗教”。
第三节西方世界的内部无产者
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了内部无产者的存在,其中包括那些来自无产者中间的成为少数统治者代言人的“知识分子”,我们对于他们的特征进行了讨论。西方世界的内部无产者明显不具备创造一种“高级宗教”的能力,这可能是因为孕育出一个西方基督教世界的基督教会具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第四节外部无产者
只要文明不停止成长,它的文化影响就会辐射并渗入到偏远的原始邻居中间,他们就会成为追随少数创造性群体领导者的“不具备创造能力的大多数人”中的一分子。一旦文明走向衰落,这种魔力就消失了,这些蛮族人就变成了敌人,有可能向前推进很远、可是现在不得不停止的一条军事界限就建立起来了。当这一阶段到来的时候,蛮族人就有充足的时间反扑了,这种情况已经由希腊历史证明了。随后考察了外部无产者的暴力反抗和温和的应战。敌对文明的压力把外部无产者丰富的原始宗教转变成了奥林匹亚“神圣军事集团”式的宗教。外部无产者的胜利独具特色的产物就是史诗。
第五节西方世界的外部无产者
我们对于西方世界外部无产者的历史进行了回顾,同时分析了他们的暴力反抗和温和的应战。由于近代西方社会势不可挡的物质效能,历史上各个蛮族几乎销声匿迹了,两个仅存的堡垒就是阿富汗和沙特阿拉伯,可是它们也正在展开自救,正在极力仿效西方,吸纳西方文化。不幸的是,一种新的更为凶残的野蛮行为却在西方基督教世界古老的中心地带肆意猖獗。
第六节外来的与本地的灵感
少数统治者和外部无产者如果有一种外在的灵感,他们的事业就会受到阻碍。比如,异族少数统治者建立的统一国家(如不列颠印度政权)在接受方面要比本土的统一国家(如罗马帝国)较少获得成功。如果野蛮行为带有过多的异族色彩,蛮族军事集团就会激起更为猛烈的反抗,像喜克索斯人在埃及,蒙古人在中国。然而,内部无产者创造的高级宗教往往要归因于外来的灵感对于他们有极强的吸引力,几乎所有的高级宗教都证明了这一点。事实上,如果不把两种文明都考虑在内,任何高级宗教的历史都是无法理解的——一种是赋予它灵感的文明,一种是扎根其中的文明,这就证明了被孤立看待的文明是可以被认知的研究领域的假设——这是本书迄今为止立论的基础——至此就宣告破产了。
第十九章灵魂的分裂
第一节行为、情感和生活的两种选择
当一个社会趋向解体时,在成长阶段形成的具有个体特征的各种行为、情感和生活方式就会被另外一些对立的方式所替代,在每一对相互对立的方式中,前者是消极的,后者是积极的。
自暴自弃和自我克制是创造能力的两种对立的替代方式;逃避和殉道是模仿行为两种对立的替代方式。
游离感和罪恶感是推动文明成长的生命冲动力的两种对立的替代方式;混杂感和划一感是与文明成长不同的客观进程相对应的从属文明类型的两种对立的替代方式。
在生活方式方面,从宏观领域到微观领域的转变过程中,也就是我们以前定义为“灵化”的过程中,同样出现了两对相互对立的方式。第一对是复古主义和未来主义,他们不能完成这个转变,并且滋生了暴力行为。另外一对对立的方式是遁世和变容,他们能够完成这种转变,他们的特征是温和的。复古主义企图让“时光倒流”,未来主义则是企图采用一条捷径,在尘世间建立不可能实现的“千禧年王国”。遁世哲学是精神上的复古主义,试图抛弃这个尘世世界,归隐到灵魂的堡垒中;变容哲学是精神上的未来主义,是创造“高级宗教”的心灵行为。随后举出了这四种生活方式的以及与之有关的一些例子。最后说明在这些情感和生活方式中,有一些是少数统治者心灵的原始特征,有一些则是无产者心灵的原始特征。
第二节“放任”与自制,并举例说明。
第三节逃避与殉道,并举例说明。
第四节流离感与负罪感
流离感根源于认为整个世界都被偶然性或者必然性所控制的一种感觉,无论被哪一种控制都没有什么分别。对于这种情感的广泛性给予了说明。许多命定论宗教,如加尔文教,都产生了巨大的能量和信心,基于此,我们首先考察了这种奇怪的事实。
如果说漂浮感在正常情况下是一副麻醉剂,那么罪恶感就应该算得上是一种刺激物。我们讨论了“业”和“原罪”(它把罪恶感和命定论结合在了一起)的教义。希伯来先知们最初就提出,负罪感是民族不幸的根源,尽管还不是很明显。这些先知们的教诲后来被基督教会吸收,并传入了希腊世界,可是希腊世界并未意识到为了接受它已经准备了好几百年。西方社会尽管继承了基督教的传统,可是似乎抛弃了本质上是传统的一部分的负罪感。
第五节混乱感
这是文明在成长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具有不同特征的风格感的消极替代品。其主要方式是:(a)习俗中的粗俗化和野蛮化。少数统治者易于“无产者化”,由于吸纳了内部无产者的粗野和外部无产者的野蛮,到文明解体的时候,其生活方式就变得与无产者没有什么两样了。(b)艺术中的粗俗化和野蛮化。这是为解体文明艺术的反常扩散经常要付出的代价。(c)语言混合。人们的相互混居导致了语言的混乱和相互竞争,其中一些扩散成“混合语言”,任何一种语言的扩散都会相应地带来质量的降低,并举例说明。(d)宗教的融合。这种融合包括三种形式的运动:独立哲学派别之间的融合;独立宗教的融合,比如犹太教由于与周围的异教结合在一起就淡化了许多,并且最终被反对它的希伯来先知们战胜了;哲学和宗教之间的融合。既然哲学是少数统治者的产物,高级宗教是内部无产者的产物,因而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就可以与(a)中提及的情况作一对比。这里与(a)中的情况一样,无产者可以通过某种途径变成少数统治者,统治者则要费好大力气才能变成无产者。例如,基督教为了理论上解释的需要借用了希腊哲学这个工具,但是比起希腊哲学完成从柏拉图时代到朱里安时代的转变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让步。(e)统治者的宗教即是被统治者的宗教(cuius region eius religio)。这是对于以前讨论过的哲学家君主朱里安身上引出的一个题外话。少数统治者对于他们所选择的宗教和哲学施以政治压力就能克服他们精神上的弱点吗?除了极少数例外,他们几乎都将失败,不幸的是,力图获得某种强制性力量支持的宗教往往会给自己带来损害。一个非常突出的例外是犹太教的扩散传播,但是经过考察以后,它并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是一个例外。被统治者的宗教即是统治者的宗教(religio regionis religio regis)这个相反的公式倒是更接近于真理:一个统治者不论是出于信仰还是玩世不恭,只有信奉其臣民的宗教才能成功。
第六节统一感
这是消极混杂感的“积极”的对立面。我们举例说明:在物质方面它试图创造一个统一国家,在精神方面它试图启示一个万能法则或者渗入并统治统一国家的全能神灵。在精神方面,追溯了耶和华这位希伯来人“妒忌的神灵”的起源,从作为西奈火山的神灵到他只是作为基督教崇拜的唯一真神纯洁高贵的历史载体的最终升华,并且解释了耶和华能够战胜对手的原因。
第七节复古主义
这是一种试图逃避难以忍受的现在,打算在解体的社会中重温过去美好生活的幻想。我们举出了古代和近代的复古主义的例子。近代的例子包括哥特式的复兴,以及由于民族主义的原因,人为地复活许多近乎灭绝的语言等。一般来说,复古主义的结局有两个:毫无任何结果或者转向自己的对立面即未来主义。
第八节未来主义
未来主义是企图逃避现在,一步跨入不可预知的黑暗的未来。它割断了与过去传统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革命主义。在艺术上的表现就是圣像破坏运动。
第九节未来主义的升华
正如复古主义可以坠入未来主义的深渊一样,未来主义也能够升华为变容论。换言之,未来主义可以抛弃在尘世寻找乌托邦的幻想,进而可以不受时空限制地寻找心灵的乌托邦。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考察了“后巴比伦之囚”时代犹太人的历史。未来主义表现为一系列自杀性的企图,幻想在尘世缔造一个犹太王国,从所罗巴伯到巴尔·科凯巴都是如此。同时考察了基督教形成过程中的变容现象。
第十节遁世和变容
遁世哲学是自称代表了佛教教义的哲学最不妥协、最脱俗的表现形式。在逻辑上,它无疑是自杀性的,因为真正的遁世只有神灵才可以做到。另一方面,基督教宣称只有上帝自愿放弃了显然只有他才能享受到的遁世。“上帝是如此爱这个世界……”
第十一节新生
这里考察了四种生活方式中,只有变容是唯一可能的康庄大道,它成功地完成了从宏观领域到微观领域的转变。事实上这同样是一种遁世,可是通常的遁世仅仅是归隐,而变容则是归隐与复出,即新生。它的意义不是旧的类型另一个例子的重复出现而是一种新社会类型的诞生。
第二十章解体社会与个体之间的关系
第一节作为救世主的创造性天才
在文明成长阶段,创造性个体成功地领导了对于连续挑战的应战,到了文明解体阶段他们就变成了解体社会或者来自解体社会的救世主。
第二节持剑的救世主
他们是统一国家的缔造者和维护者,但是他们取得的所有成就都证明是昙花一现。
第三节带有时间机器的救世主
他们指的是复古主义者和未来主义者。他们同样手持利剑,同样无法避免持剑者的命运。
第四节戴着王者面具的哲学家
这个著名的思想是柏拉图提出来的。它的失败要归因于它无法调和哲学的遁世和政治强权者实行的强制性办法之间的矛盾。
第五节化身人形的神灵
附带说明了许多不完美的拯救方法的失败,只有拿撒勒的耶稣战胜了死亡。
第二十一章解体的节律
解体不是统一,而是动乱和重整。比如经过了动乱时代的溃败之后,建立的统一国家并不是重整,统一国家的解体也不是最后的动乱。通常在动乱时代经过一次动乱之后,就会出现一次重整,在统一国家时期经过一次重整以后,也会出现一次动乱。解体的正常节律似乎是动乱—重整—动乱—重整—动乱—重整—动乱,即三拍半的节拍。这种模式已经由一些灭绝社会的历史所证明,随后又把它运用到我们西方基督教世界的历史之中,目的是确认一下我们西方社会的发展达到了哪一个阶段。
第二十二章解体的趋同
差异是成长的标志,趋同是解体的标志。本章最后部分说明了以后各章仍要研究的问题。
第六部大一统国家
第二十三章目的还是手段?
概述本书到目前为止的内容,说明为什么要在之后几个部分进一步研究大一统国家、普世教会和蛮族军事集团。大一统国家仅仅是文明的最后阶段,还是进一步发展的序曲?
第二十四章永恒的幻想
在大多数情况下,大一统国家的国民不仅欢迎大一统国家的建立,还相信大一统国家是不朽的。这种信念不仅在大一统国家显然已经濒临解体的边缘,甚至当它彻底覆灭之后,也依然挥之不去。这样,大一统国家制度以“幽灵”的方式借尸还魂,例如,希腊罗马世界的罗马帝国在西方基督教世界借尸还魂为神圣罗马帝国。实际上,大一统国家乃是“乱世”之后的一次复原过程。
第二十五章“为人作嫁”
大一统国家最终未能维持自身的生存,但是促进了其他各种制度的发展,尤其是内部无产者的高级宗教。
第一节大一统国家的传导作用
大一统国家推行秩序和统一,不仅为地域隔绝的地区性国家,而且为社会分立的社会阶层提供了具有很强传导作用的沟通手段。
第二节和平心理
大一统国家的统治者为维持自身的统治,必须推行宽容政策,这种政策有利于高级宗教的传播。举例来说,弥尔顿在《耶稣诞生之晨颂》中表达了一种众所周知的观点,即上天注定罗马帝国的存在乃是为了促进基督教的传播。不过,这种宽容既非普遍的,也不是绝对的。同时,这种宽容体现为反对战争,无疑将有利于外部侵略者——蛮族或邻近文明。
第三节帝国制度的功能
交通系统
道路及海上交通的有序运转,不仅对政府有利,也为其他人提供了便利,圣保罗就利用了罗马大道。当今的高级宗教是否也将利用现代技术提供的全球交通系统呢?如果是这样,它们将面临早期基督教徒在非基督教世界传教时遇到的问题。
卫戍区与殖民地
它们不仅有助于文明和政府的目标,还促进了社会解体过程特有的种群融合和无产者化。最明显的获益者是蛮族军事集团,高级宗教也获益匪浅。伊斯兰教的发展就很能说明问题。太阳神教和基督教沿着罗马帝国边境传播,太阳神教在各个卫戍区之间传播,基督教在各个殖民地之间传播。例如,在基督教早期历史上十分重要的科林斯和里昂,都是罗马政府建立的殖民地。
行省
以中华大一统国家的历史为例,对比不同的政策;以基督教会的发展为例,说明高级宗教是如何利用行省体制的。
首都
影响首都选址的因素多种多样。建立大一统国家的征服者最初的首都不可能始终符合需要。探讨了多个首都的选址和迁移情况。有些首都在丧失政治上的重要性之后,依然是重要的宗教首府。
官方语言和文字
大一统国家的统治者如何选择官方语言的问题,以及各自不同的解决途径。有些语言,如阿拉姆语和拉丁语,不论在时间还是空间上,其通行范围都远远超出它们原先流行的帝国。
法律
大一统国家的统治者推行自身法律制度的范围相差悬殊。一些社会群体出人意料地利用大一统国家的法律制度,如伊斯兰教徒和基督教会借鉴罗马法,摩西律法借鉴《汉谟拉比法典》。
历法、度量衡、货币
制定历法的问题以及历法与宗教的密切关系。我们今天的历法部分来源于罗马,部分来源于苏美尔,法国大革命彻底改革历法的尝试失败了。度量衡:十进位制与十二进位制之争。货币:货币的重要性,货币起源于希腊城邦,随着这些城邦被并入吕底亚帝国和阿契美尼帝国,货币传播开来。中华世界的纸币。
常备军
罗马军队是基督教会的一个灵感源泉。
文官制度
比较奥古斯都、彼得大帝和英属印度的不同政策,说明行政部门的问题。中国和英属印度行政部门的官僚制精神。罗马行政部门培育了西方基督教世界三位伟大的奠基者。
公民权
扩大公民权乃是大一统国家统治者赐予的特权,这有助于营造一种人人平等的环境,促进了高级宗教的繁荣。
第七部普世教会
第二十六章关于普世教会与文明关系的不同观点
第一节教会有如毒瘤
教会成长于大一统国家日渐衰亡的社会体,因此,教会当时的敌人以及一些现代历史学家都把教会视为毒瘤。据理说明这种观点错在何处。宗教往往会强化、而不是削弱信徒的社会责任感。
第二节教会有如蝶蛹
每一个现存的第三代文明都有教会的背景,它们是通过教会传承第二代文明。现代西方文明获益于基督教会。反之,第二代文明是通过其他途径传承先辈文明,这个事实表明我们应当修正关于历史发展进程的公认观点。
第三节教会是高级社会
- 新的分类
文明的兴衰可以比作车轮的循环运动,其目标是推动宗教战车前进。亚伯拉罕、摩西、希伯来先知和基督等人代表的宗教进步,可以分别视为苏美尔、埃及、巴比伦和希腊社会解体的产物。即将到来的全球统一是否有望实现新的进步呢?如果是这样,现存高级宗教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 教会的过去
教会迄今为止的记录似乎表明它们无力承担目前赋予它们的任务。
- 理智与情感的冲突
现代科学对宗教的冲击并不是同类冲突的第一次。早期基督教会与希腊哲学的冲突以双方的妥协而告终,哲学家承认基督教启示的“真理”,前提是宗教启示要使用哲学家的语言。长久以来,这些破旧不堪的希腊文化外衣让基督教会颇为尴尬,使基督教会接连卷入与基督教毫无关系、注定会遭致失败的非宗教事务。凡是科学能够立足的知识领域,宗教都必须让位于科学。宗教和科学涉及不同类型的真理,发现潜意识心理的现代心理学深刻说明了这种差异的本质。
- 展望教会的未来
教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标志,即它们都把“唯一真神”纳入进来。这一点使它们有别于其他各种社会形态,阐明了这种区别的后果。
第二十七章文明在教会生活中的作用
第一节文明是序曲
基督教会借用了希腊文明的术语,并赋予新的含义。这是“升华”的一个实例,表明希腊文明成为基督教的序曲。
第二节文明是倒退
这些术语被西方社会赋予世俗含义,即意味着退化,而西方社会本身也是脱胎于基督教会。
第二十八章尘世纷争的挑战
后继文明脱离教会起因于教会举措失当,为“尘世纷争”把宗教精神具体化为教会制度,必然会导致这种结果。教会有三类错误举措:(1)政治上的帝国主义使教会有理由抨击世俗当局,认为世俗当局干涉教会正当履行自身的职责;(2)教会为了“全身心地侍奉上帝”而履行经济职责,不可避免地会取得经济成就;(3)教会将自身体制偶像化。
难道宗教并不预示着未来会有一个“黄金时代”?来世也许会有,今世断无指望。“原罪”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人世乃是天国的一个省份,它是一个悖逆的省份,而且必将永远如此。
第八部英雄时代
第二十九章悲剧的进程
第一节社会的堤坝
英雄时代产生于解体文明的大一统国家与境外蛮族之间形成一道边界或军事边境之后的社会心理氛围。不妨把边界比作一道堤坝,水坝把河谷拦腰截断,形成一个水库。这一节及本章其他各节详尽阐述这个比喻的含义。
第二节压力的积聚
当境外蛮族越来越多地掌握所面对的文明的军事技术,这条边界或堤坝就要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文明的捍卫者发现自己沦落到不得不招募蛮族的地步,这些蛮族雇佣兵转而反叛他们的雇主,直捣帝国的心脏。
第三节灾难及其后果
胜利的蛮族根本不能应对自身一手造成的危机,他们的胜利将不可避免地造成他们的毁灭。不过,他们的垂死挣扎却孕育出英雄传奇以及荷马史诗中的“羞耻”、“愤慨”以及倭马亚王朝的“宽柔”等行为理想。混乱的英雄时代骤然终结,随之而来的是“黑暗时代”,法律与秩序逐步确立起来。“过渡时期”告终,一个新文明降生。
第四节幻想与事实
赫西俄德别出新裁地把“时代”划分为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和黑铁时代,在青铜时代与黑铁时代之间插入一个“英雄时代”。实际上,“英雄时代”是青铜时代的翻版,只不过描述的是荷马式的幻想而非历史事实。胜利的蛮族创作的迷人史诗蒙蔽了“黑暗时代”的诗人赫西俄德。蛮族史诗还蒙蔽了大肆赞美“白肤金发碧眼”的日耳曼蛮族的第三帝国的先驱者。然而,这些蛮族却起到纽带作用,将孕育出高级宗教的第二代文明与第一代文明连结起来。
[注]:“妖邪的女人统治”
蛇蝎女子何以会在英雄时代的悲剧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这不仅反映在传说中,在现实中也是如此。
第九部文明在空间上的接触
第三十章研究领域的拓展
文明的起源、成长和衰落阶段都足以构成独立研究的单位,最后的解体阶段却不是可以理解的研究单位。必须考察解体阶段的文明彼此之间的接触。某些地区,如叙利亚和乌浒河—药杀水流域,在历史上成为文明接触的舞台,高级宗教发源于这些地区及周边地带,也就事出有因了。
第三十一章同时代文明的碰撞
第一节研究计划
我们打算先来考察现代西方文明与所有其他同时代文明的碰撞。西方社会的现代史始于两个事件,这两个事件分别发生在15世纪刚刚结束以及16世纪刚刚开始之际。第一个事件是西方掌握远洋航海技术,第二个事件是教皇建立和维系的“中世纪”西方基督教共同体的分裂。当然,“宗教改革运动”只是长期演变过程的一个阶段,这个过程始于13世纪,到17世纪时尚未完全结束。但是,见证哥伦布和达·伽马航海的那一代人正赶上“宗教改革运动”。我们将继续回溯,先看一看西方文明在“中世纪”时期与两个敌对社会的碰撞,然后再考察希腊社会与其他文明的接触,最后粗略地看一下其他早期同时代文明的接触。
在考察现代西方社会与其他文明的接触时,我们发现,虽然我们颇为熟悉现代历史,这些历史篇章大多、乃至全都尚未结束,因而我们的研究最终要画上一个问号而不是句号。
第二节研究计划的展开
- 与现代西方文明的碰撞
(1) 现代西方与俄国
14世纪开始,俄罗斯东正教世界最初的遗产遭受波兰、立陶宛等西方地区性国家的侵略和征服,其损失直到1945年以后才完全得到弥补。彼得大帝以希律党人的方式欢迎西方文化的传播,但是,经过两个世纪得到西方认可的西方化之后,彼得体制受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考验,结果令人大失所望,随即被共产主义这一异端的西方化体制取代。
(2) 现代西方与东正教世界主体
这个社会在政治上受到一个外来大一统国家奥斯曼帝国的统治。17世纪之后,现代西方文化的渗透,不是像俄国那样自上而下的,而是自下而上的。现代西方文化的渗透本来可以借助法纳尔希腊人的影响,促成奥斯曼帝国走向西方化。不幸的是,民族主义运动蓬勃兴起,这个帝国分裂成许多地区性国家。无论打着泛东正教还是泛斯拉夫主义的旗号,俄国均未能取得这些民族的领导权,虽然当今俄国把一个泛共产主义政权强加给其中的一些民族。
(3) 现代西方与印度世界
在印度世界,西方以一个外来大一统国家的面貌出现,取代衰落的另一个外来大一统国家:穆斯林莫卧儿王朝。英印当局起用印度的精英阶层,这与奥斯曼帝国的皇帝雇用东正教精英如出一辙。除了分治的巴基斯坦外,印度精英阶层维持了英国统治体制完好无损,最终成功地使英国统治印度化(法纳尔人却未能使奥斯曼的统治本地化)。探讨印度文官制度的长处和弱点,指出人口问题成为印度地平线上的乌云。
(4) 现代西方与伊斯兰世界
在西方步入现代之初,阿拉伯与伊朗这两个姊妹伊斯兰社会封锁了从西方和俄罗斯社会前往世界其他地区的所有陆路通道。但是,伊斯兰世界的命运随即发生惊人的逆转。伴随着力量对比的转变,许多伊斯兰教国家的统治者推行彼得式的“希律主义”政策,并在不同程度上取得成功。伊斯兰世界拥有“旧世界”四大古老文明中三个文明的发源地,如今这些地区除了原始的农业财富之外,又发现了丰富的石油蕴藏。结果,这些地区成为20世纪西方与俄国的必争之地。
(5) 现代西方与犹太人
流散犹太人并未融入西方同种区域国家体制。我们对流散犹太人的历史考察的起点并不是西方现代史的开端,而是西方基督教社会的开端,犹太人在西方的历史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即西哥特历史阶段),犹太人虽然不受欢迎、备受虐待,却被认为是可资利用之人,因为在这个阶段,西方基督教徒(如牛津大学教师塞西尔·罗兹所说)“不善理财”。到下一个阶段,西方基督教徒学会“自己做经济上的犹太人”,犹太人遭到驱逐(例如,1291年,英格兰驱逐犹太人)。在第三个阶段,西方社会已经具备足够的经济实力,便允许犹太人再度返回(例如,1655年,英格兰准许犹太人回来)并衷心认可犹太人独特的商业技能。随后的自由主义时期并不幸福,也不意味着故事的结局。最后考察了排犹主义和犹太复国主义。
(6) 现代西方与远东文明和美洲土著文明
远东文明和美洲土著文明接触到的是进入现代阶段的西方文明。从表面看来(虽然这容易造成误解),美洲文明已经彻底灭绝。西方文明对中国和日本的冲击过程如出一辙。这两个国家先是接受现代早期宗教形态的西方文化,之后又加以拒斥,晚近又面临现代晚期西方技术的冲击。这两段历史的差异主要在于,中国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日本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岛屿社会。两国也都像印度一样面临人口问题。
(7) 现代西方与同时代文明碰撞的特征
“现代西方”文明是一个“中产阶级”文明。那些形成中产阶级的非西方社会,都欢迎现代西方的精神。非西方文明的统治者,倘若没有掌握希望推行“西方化”的本土中产阶级,就不得不为了自身的目的,人为培育一个以知识分子阶层面貌出现的中产阶级。这些知识分子最终将起而反抗他们的主人。
- 与中世纪西方基督教世界的碰撞
(1) 十字军的盛衰
11世纪,中世纪西方基督教社会进入扩张时期,两个世纪之后即在一些边缘地带溃败和后撤。分析这次扩张以及随后撤退的原因。
(2) 中世纪西方与叙利亚世界
十字军战士与他们的穆斯林对手有许多共同之处。法兰克诺曼人和塞尔柱突厥人原本都是蛮族,不久前刚刚皈依他们闯入并在许多方面支配的那个社会的高级宗教。叙利亚文明的文化传播到比较落后的西方基督教社会,影响了西方的诗歌、建筑、哲学和科学。
(3) 中世纪西方与希腊东正教世界
这两个基督教社会彼此憎恶的程度远甚于它们与邻近穆斯林社会间的反感。用两方面的史料来说明双方的这种相互憎恶,一是伦巴第主教利乌特普兰德出使君士坦丁堡的记述,一是安娜·康内娜在《历史》中对十字军的描述。
- 最初两代文明的碰撞
(1) 与亚历山大之后希腊文明的碰撞
这个时期的希腊文明与“旧世界”的每一个同时代文明都发生过碰撞,直到希腊社会本身消亡数个世纪之后,希腊文化传播的过程才宣告结束并结出硕果。希腊文化的传播范围远远超出希腊军队征服的领地,例如,希腊文化曾传播到中华世界。
亚历山大的功业标志着希腊历史上的扩张时期,这次扩张堪与西方基督教历史上的征服海洋相媲美。但是,现代阶段的西方文明正在努力挣脱基督教的宗教蝶蛹,希腊文明没有这样的宗教蝶蛹,宗教渴望日益强烈。
(2) 与亚历山大之前希腊文明的碰撞
三方为角逐地中海盆地的霸权而发生冲突,亚历山大之前的希腊社会的对手是叙利亚社会以及赫梯社会的僵化残余伊特鲁里亚社会。叙利亚社会的代表是腓尼基海上霸权以及后期崛起的阿契美尼帝国。罗马的希腊化乃是这一时期希腊人最重大的文化征服,罗马的希腊化是通过伊特鲁里亚人的希腊化而间接实现的。
(3) 稗子与麦子
惟有那些和平的成果才是文明碰撞带来的有益成果。概述第一代文明的接触,印度与中国,埃及与苏美尔。
第三十二章同时代文明碰撞的戏剧性
第一节连环的碰撞
从军事角度来看,一方的挑战引发另一方的挑战,力量对比重新调整之后,又激起新的反击和相应的报复。追溯“东方”与“西方”的一连串碰撞,从阿契美尼帝国进攻希腊开始,直到20世纪非西方民族反抗西方帝国主义。
第二节不同的回应
武力回应并不是唯一的回应方式。共产主义俄国不仅具备常规军事力量,还开展意识形态战争。凡是无法从军事上作出回应,或是虽然尝试使用武力却遭到失败的地方,一些被征服人民着意培育自身的宗教,以此来维持社会认同。流散犹太人的所作所为就是这种回应方式的典型。最高的回应方式乃是创立一种高级宗教,这种宗教不久就将俘获征服者。
第三十三章同时代文明碰撞的后果
第一节进攻失败的后果
一个文明成功抵御外来的进攻,会导致胜利者的军事化,最终酿成灾难。在战胜阿契美尼入侵者后的50年之内,希腊文明自身也开始衰落。
第二节进攻得手的后果
- 对社会的影响
一个成功入侵的文明必须付出的社会代价,乃是被侵略者的异族文化渗入到入侵社会自身内部无产者的生活之中。成功的进攻对于被侵略的社会同样造成毁灭性的冲击,带来更为复杂的后果。将西方理想和制度引入非西方社会,往往会造成令人不安的后果,因为“一个人的佳肴常为另一人的毒药”。只引入一种异族文化的某一个元素、拒斥其他元素的企图是注定要失败的。
- 心灵的回应
(1) 泯灭人性
胜利的进攻者陷入狂妄自大之中难以自拔,把被征服者视为“失败者”。这样就否定了人类的手足情谊。倘若“失败者”被视为“异教徒”,他们还可以通过宗教皈依而恢复做人的资格;倘若被视为“蛮族”,他们还可以通过某种考验而恢复做人的资格;但是,倘若被视为“土著”,他们就没有任何希望了,除非推翻他们的主人或是使他们的主人改变信仰。
(2) 奋锐主义与希律主义
这两个术语清晰区分了对征服者民族精神的拒斥和接受,进一步的考察表明,两者的差异并不像初看起来那样明确。对现代日本以及甘地、列宁生平的考察都说明了这一点。
(3) 福音主义
最初的奋锐党人和希律党人均弄巧成拙,与圣保罗的成就形成鲜明的对比。
[注]:“亚洲”与“欧洲”:事实与幻想
“亚洲”和“欧洲”最初是从爱琴海航行到黑海的希腊水手对两岸大陆的称呼。赋予这两个名词政治和文化含义只会引起混乱。“欧洲”乃是“欧亚”大陆的一个轮廓不清的次大陆。
第十部文明在时间上的接触
第三十四章复兴的概况
第一节导论:“文艺复兴”
“文艺复兴”一词的渊源,本书赋予这个名词的含义。
第二节政治思想和制度的复兴
中世纪晚期的意大利文艺复兴开始得更早,较之文学艺术领域的影响,对西方政治生活的影响更为持久。城邦;世俗君主国家;神圣罗马帝国。教会加冕典礼复活了《旧约》时代的仪式。
第三节法律制度的复兴
罗马法在东正教世界和西方基督教世界复兴,及其对教会和国家的影响。
第四节哲学的复兴
中国儒家哲学在远东社会复兴,希腊亚里士多德哲学在中世纪西方基督教世界复兴,二者颇多相同之处。前者一直延续到20世纪初,才被入侵的现代西方思潮压倒。后者在15世纪因为希腊文学的复兴而动摇,最终于17世纪被“培根哲学”的科学潮流压倒。
第五节语言文学的复兴
王朝统治者在推动语言文学的复兴上发挥了显著的作用,例如,一些中国皇帝编纂了卷帙浩繁的丛书。希腊语言和文学在意大利复兴,之前还出现过半途而废的“加洛林王朝复兴”,后者又起源于诺森伯里亚的复兴。复兴若要成功,召唤一个逝去文明“幽灵”的社会本身必须达到能够实施招魂术的适当发展阶段。
第六节视觉艺术的复兴
除了众所周知的西方“文艺复兴”之外,还考察了其他一些例证。回溯文艺复兴时代的建筑、雕刻和绘画。这三个领域的复兴最终都扼杀了创造力。
第七节宗教理想和制度的复兴
探讨犹太教对卓有成就的基督教的蔑视态度,以及基督教会对于犹太教一神论和反偶像崇拜观念的尴尬和含糊态度。16世纪以后,新教改革运动坚持严守安息日和圣经崇拜,成为西方基督教世界内部有力、普遍的犹太教复兴的明显例证。
第十一部历史规律与自由
第三十五章问题
第一节“规律”的含义
“自然规律”与“上帝的律法”的区别。
第二节现代西方历史学家的反律法主义
历史彰显天意的观念一直持续到波舒哀的时代,从那以后就备受怀疑了。在大部分研究领域,科学家用自然规律取代上帝的律法,但是,他们不得不听任历史处于一种毫无规律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正如费希尔所说,各种事物接踵而至,毫无规律可循。
第三十六章人类事务服从“自然规律”
第一节例证
- 个人事务
保险公司依赖人类事务具有可以预测的规律性。
- 现代西方社会的经济事务
经济学家认为能够计算出商业周期的波长。
- 地区性国家的对峙:势力均衡
一些文明的历史上反复出现规则的战争与和平周期。
- 文明的解体
混乱与复原交替出现的规律性,可能的解释。
- 文明的成长
文明的成长阶段没有衰落和解体阶段的那种规律性现象。
- “天命难违”
进一步举例说明,一种趋势若是足够持久,即使一再受挫,有时也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第二节对于历史上流行的“自然规律”的合理解释
我们看到的一致性可能是非人类环境的规律所致,也可能是人类自身心理结构的内在规律使然。考察了这两种可能性,结果发现,随着人类的技术进步,人类对于非人类的自然界规律的依赖日益降低。人类的世代更替具有极为重大的意义,一些心理习性的改变一般需要三代人的时间。考察将影响历史发展进程的潜意识心理规律,在写作本书之际,心理学家刚刚开始探索这种规律。
第三节历史上的自然规律是无可动摇的还是可以驾驭的?
人类无法改变非人类的自然界规律,但能使它们为人类的目的服务。至于支配人性的规律,似乎应更为慎重地对待。其结果要视人类的各种关系而定,不仅是人与同胞、人与自我的关系,最重要的是人与救世主上帝的关系。
第三十七章人性对于自然规律的抗拒
用一系列“挑战与应战”的例子来说明人性对于自然规律的抗拒。面对挑战,人类可以在一定限度内自由改变变革的步伐。
第三十八章上帝的律法
人类并不仅仅受到自然规律的支配,也受制于上帝的律法,这种律法就是完备的自由。考察关于上帝及其律法本质的不同观点。
第十二部西方文明的前景
第三十九章这种探究的必要性
下面的探讨偏离了本书一贯秉持的立场,即一视同仁地考察历史上所有的已知文明。这种偏离乃是基于如下的事实:西方社会是唯一尚未明显流露出解体迹象的现存文明,西方文明在许多方面发展成全球性的,事实上,西方文明的前景就是“西方化世界”的前景。
第四十章先验的答案难以服人
没有理由凭借伪科学的根据认为,鉴于所有其他文明都已经消亡或正在消亡,西方文明也一定会步其后尘。各种感情用事的反应,不论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乐观主义,还是“斯宾格勒式的”悲观主义,都缺乏令人信服的证据。
第四十一章文明史的证据
第一节有非西方先例的西方经验
我们之前对文明衰落和解体的研究对于目前的问题有何启示?我们已经指出,战争和军国主义乃是导致社会衰落的最根本的原因。迄今为止,西方社会尚未彻底战胜这种弊病。另一方面,西方在其他方面取得了空前的成就,如废除奴隶制,民主和教育的发展。同时,西方社会不祥地分裂为少数当权者、内部无产者和外部无产者。此外,在应对西方化世界内部无产者带来的诸多问题上,西方已经取得颇为显著的成就。
第二节史无前例的西方经验
西方文明驾驭非人类自然界的能力以及不断加速的社会变革,都是早先文明历史所无可比拟的。提出以下几章的计划。
第四十二章技术、战争与政府
第一节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可能性
美国的特性,苏联的特性,其他民族对它们的态度。
第二节走向未来的世界秩序
人类的前景类似于正漂向珊瑚礁的海尔达尔的“康提基”号木筏。未来的世界秩序肯定与现在的联合国组织大相径庭。探讨美利坚民族成为世界领袖的条件。
第四十三章技术、阶级斗争与就业
第一节问题的实质
随着现代技术的迅猛发展,要求获得“免于匮乏的自由”的呼声空前高涨。但是,人类是否准备为满足这种需求而付出代价?
第二节机械化与自由企业
现代技术伴随着机械化和严密管制,这种机械化和严密管制不仅针对体力劳动者,而且针对雇主(国有化等等)、行政部门(“繁文缛节”)和政治家(党派纪律)。工人阶级的抵抗组织(工会)要求进一步的管制。另一方面,工业革命的创造者却是来自一个缺乏严格管制的社会。
第三节实现社会和谐的不同途径
分析和比较美国、俄国、西欧的途径,尤其是英国的途径。
第四节社会正义的潜在代价
没有一定程度的个人自由和社会正义,人类的社会生活就无从谈起。技术的发展有助于促进社会正义。在一个预防医学显著降低死亡率的时代,毫无控制的繁衍“自由”将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探讨发生大饥荒的可能性,以及由此而来的冲突。
第五节从此永远过上幸福的生活?
即使一个“全球性社会”能够顺利解决所有这些问题,人类就能够“从此永远过上幸福的生活?”回答是否定的,因为随着每一个婴儿的降生,“原罪”接踵而至。
第十三部结论
第四十四章本书是如何写成的
本书作者生于弥漫着乐观主义情绪的维多利亚时代晚期,弱冠之年又亲历第一次世界大战。他吃惊地看到,自己所属社会的经历与他所受教育的源头的希腊社会有着许多相似之处。这就在他的心目中引发了这样的问题:文明为什么会死亡?希腊文明的命运是否就是现代西方文明的命运?为进一步解答这些问题,他随即把研究的范围扩大到所有已知文明的衰落和解体。最后,他进而研究文明的起源和成长,于是写成了这部《历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