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罗马帝国
形式上瑞士仅仅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部分,对抗神圣罗马皇帝和大公们所赢得的光辉胜利,导致境内各州毫无忌惮地互相争斗。萨伏伊和西班牙在外交和军事上参加由卢塞恩(Lucerne)地方所领导的天主教各州,意图将新教各州恢复为罗马教廷所有。耶稣会教士们以他们位于卢塞恩的学院为基地,于1577年开始一项教育、讲道和阴谋上的决战。教皇驻瑞士的使节们改革天主教教士间的弊端,终止教士蓄妾,并阻遏那正由苏黎世(Zurich)、日内瓦、伯尔尼(Bern)诸地向外蔓延的新教影响。
日内瓦正渐从加尔文手中恢复。西奥多利·贝兹(Théodore de Bèze)继承他的老师(1564年)成为威尼拉公司(Venerable Company)(属于牧师)和教会议会(the Consistory)(属于牧师和教外人士)两个团体的领袖。通过这两个团体,他以机智和殷勤,继续推展改革之后教会的工作,只有宗教仇恨才能使之分裂。他旅行前往法国,参加加尔文教派的宗教会议,而我们已经看过他在普瓦西会议中为新教所提出的议案。在国内他努力想维持加尔文所规定的严肃道德,但不太成功。由于商业领袖们逸出那项法规日见遥远,贝兹因而领导僧侣们指责僭取、专利和贪图暴利。当城市会议(City Council)建议传教士们的权责应仅限于宗教事务时,贝兹辩称人类事务中没有一件应该脱离宗教的控制。他是伟大的宗教改革领袖中唯一活到17世纪的一位。他死于1608年,享年89岁。
奥地利在神圣罗马帝国中扮演主角。奥地利经常是神圣罗马皇帝们的驻跸地,是西方文明对抗野心勃勃的土耳其人的堡垒,是反宗教改革的稜堡,也是三十年战争中天主教势力的大本营。然而奥地利仍然有一段时间在天主教和新教,甚至基督教和无信仰之间举棋不定。斐迪南一世在位时(15561564年),路德派的教义问答被大部分奥地利教区采用,路德教派盛行于维也纳大学之中。奥地利国会允许用两种形式领受圣餐,并允许僧侣结婚。“蔑视基督教的葬仪以及在葬时不用牧师协助……不用十字架等,被认为是心智开明的象征。”1567年时一位传教士估计:“成千上万住在城里的人——甚至在乡下的——不再信仰上帝。”神圣罗马皇帝斐迪南因为惧怕奥地利政府和哈布斯堡王朝的权力失去宗教的支持,因而召唤彼得·卡尼修斯和其他的耶稣会教士前往维也纳大学。在他们的领导下,天主教开始恢复势力,因为这些受过训练的人不仅隐藏其智慧,而且过着一种予人深刻印象的简朴生活。1598年时,罗马教廷再度取得优势。
一个同样的变化降临到信仰基督教的匈牙利。2/3的匈牙利自1526年以来即受土耳其人的统治,土耳其的边界距维也纳不到100英里,与土耳其人的和平仅靠神圣罗马诸帝每年向苏丹们进贡来维持,这种进贡一直维持到1606年。川索凡尼亚也支付类似的贡款,但1606年时,其王子斯蒂芬·波西凯(Stephen Bocskay)绝嗣而死,因此将该地区遗赠给哈布斯堡王朝。
由那些渴望侵占天主教教会财产的贵族所控制的奥地利的国会,自1526年以来即赞成宗教改革。在他们所支持的宗教自由之下,新教在知识阶级中赢得优势。不久新教即分成路德、加尔文、唯一神教诸派,而唯一神教派又因直接向基督祈祷是否适当的问题而分成更小的支派。那些已经笃定可以得到天主教教产的贵族觉得再没有理由支持新教,因此他们欢迎彼得·帕兹马尼(Peter Pazmany)和其他的耶稣会教士们,自己以身作则地改信天主教,驱逐新教牧师而以天主教教士代其职务。1618年,施蒂里亚的大公斐迪南成为匈牙利国王,更积极地推展反宗教改革运动。1625年,国会中天主教又得到多数席次。帕兹马尼原为一位加尔文教信徒之子,现在却成为天主教的枢机主教,也是当时匈牙利文笔最流畅的作家之一。
波希米亚及其属地——摩拉维亚、西利西亚、卢萨蒂尔(Lusatia)——在1560年时大部分是新教徒。所有这4个小邦都承认波希米亚王是他们的最高统治者,但是每一小邦都有自己的国会、法律和首都,它们的首都分别为布拉格、布尔诺、布雷斯劳(Breslau)、包岑(Bautzen)。布拉格在当时已经是欧洲最兴盛、最美丽的城市之一。波希米亚国会中只有1400位地主能够投票,但会员却包含城市居民和农民代表,他们因为控制了经济大权,影响力自然不在话下。大部分贵族是路德教信徒,城市居民以路德教或加尔文教信徒居多数,农民则大部分为天主教徒,小部分为“两形说者”(Utraquists)信徒。1587年时,他们放弃他们的胡斯传统(Hussite traditions),只坚持可以两种方式接受圣餐,最后(1593年)终与罗马教廷讲和。这些宗教团体之中最虔诚的是尤尼塔斯·弗兰特鲁姆(the Unitas Frantrum)——波希米亚或摩拉维亚弟兄教派(the Bohemian or Moravian Brethren)——他们严格地遵守“登山宝训”,除了农业以外,屏除一切其他生活方式,而且过着一种宁静的托尔斯泰式的简朴生活。
1555年,斐迪南一世将耶稣会教士带进波希米亚。他们在布拉格建立了一所学院,培育了一批赤诚天主教徒的核心干部,而且使许多与信天主教妻子结婚的贵族改信天主。鲁道夫二世发布公告首先屏弃波希米亚弟兄教派信徒,然后是加尔文派信徒,但是他缺乏执行这些命令的方法。1609年,新教各派说服他签署了一个著名的《皇室宪章》(Majestãtsbrief或Royal Charter),保证波希米亚境内新教皇的礼拜自由。两年以后,鲁道夫将王位让给马赛厄斯,马赛厄斯将帝国首都迁往维也纳,任由布拉格不快和反对。1617年,波希米亚国会——虽然波希米亚全国仍以新教信徒占大多数,但国会中则天主教徒日增——承认施蒂里亚地方的斐迪南大公为波希米亚之王,他曾接受耶稣会教士的教育,并且曾经誓言,无论统治哪个地方,他一定要扑灭该地的新教。波希米亚的新教徒们准备作战了。
德意志异常混乱:它不是一个国家,只是一个名称,是由一群具有相同的语言、经济,但习惯、政府、货币、信仰各方面则互相歧异互相猜忌的小公国所构成之大杂烩。[1]每一个单位除了神圣罗马皇帝之外,不承认有任何上司,而对神圣罗马皇帝一年中有50个星期是不理不睬的。有些外国人对德意志这种分崩离析感到快慰。“如果它完全臣服于一个君主,”托马斯·奥维巴里(Thomas Overbury)爵士1609年时这么写道,“它将成为所有其余(欧洲)的一大威胁。”即使对德意志而言,在很多方面这也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安排。它固然削弱了德意志和统一国家在政治和军事上竞争的力量,但它给予她一个地方的自由,一个宗教上和文化上的多样性。对于这种多样性,德意志人或许会理性地选择那些集权的,令人精疲力竭的独裁政治,就像西班牙菲利普二世和法国路易十四的专治政治一样。这里没有暴虐繁荣的巴黎吸取整个国家的民脂民膏,有的只有一群著名的城市,每一个都有它自己的特色和活力。
尽管有这些千变万化的大城市和袖珍形的宫廷,但德意志已不再享有马丁·路德之前她在北欧所掌握的经济优势。因西欧到印度的海上航线之发现以及大西洋贸易的兴起,首先得利的是葡萄牙和西班牙,其后是英国和荷兰,而受损的则是以前统辖对东方贸易的意大利。德意志那些将商业由意大利传往北方的河流和城镇也随之衰落。北海沿岸的荷兰港口,波罗的海沿岸的丹麦和波兰的港口,夺走了大部分的贸易和赋税。汉—撒同盟(the Hanseatic League)早已失去往日的优势。吕贝克(Lübeck)在与瑞典之间的长期战争(15631570年)中惨遭摧毁。只有法兰克福保持它旧日的繁荣,它每年一度的博览会仍然是欧洲最吸引游人的活动,因而使这座城市成为德意志国内商业和国际财政的中心。
货币像以往一样流行。禁止利率超过5%的命令到处都被规避着。“这目中无神的僭夺之罪,”1585年一位牧师说,“现在的基督徒比从前的犹太人更犯得有声有色。”“一种违反基督教义的贪恋金钱,”一位传道者在1581年抱怨着,“已经猛烈地袭击着每一个人和所有的阶级。任何人员只要有任何可作为赌注的东西,他就不会从事正直而劳苦的工作……想用一切投机的方法,像金钱兑换和巧取豪夺的合约等致富。”数以百计的工人将他们的储蓄投资到著名的佛格—威泽(Fugger-Welser)和霍克斯泰特(Hochstetter)等家族所经营的事业中,而在接二连三的破产中全部泡汤。1572年洛伊特兹(Loitz)兄弟银行公司在吸收大量小户资金后宣布倒闭,那些投资的小户损失了他们的储蓄甚至他们的家。佛格家族因为他们出钱资助的菲利普二世和阿尔瓦破产而被毁。威泽家族于1614年败落,负债达58.6万基尔德。或许是对通货膨胀的惧怕,驱使人们走向这种投资,因为几乎每一个德意志小邦的邦主都用降低货币成色的手段诈欺人民,而制造伪币和偷银盗两的人又所在甚多。1600年时,德意志的货币陷入一种可耻的混乱之中。
人口增加而生产落后,穷困已濒临到爆发革命的边缘。除萨克森、巴伐利亚两地之外,德意志全境的农民都变成农奴。波美拉尼亚、勃兰登堡、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和梅克伦堡诸地于1616年或稍后以法律确定农奴制度。“在德意志的那一片土地上,”一位作者在1598年问道,“德意志农民还能享受他旧日的权利?什么地方他能拥有或者使用公地、牧场和森林的利益?什么地方对封建劳务和规费还有丝毫的限制?什么地方农民拥有他自己的法庭?上帝可怜他吧!”很多农民改行开矿,但是由于美洲的白银进入德意志和这些费尽精力从枯竭的矿脉中挖出的金属竞争,因而使矿业的利润和矿工的薪资都下降。城市之中,旧日行会之中的友谊因为店主剥夺零工而被破坏。有些行业从早上4点开始工作直到下午7点,铜匠行会于1573年时,要求每周工作92小时。早在1579年,我们已经听到德意志已有罢工反抗织布机的事件。只有战争是制造贫穷的利器。
[1]16世纪时,德意志分成7个行政“圈”:(一)法兰哥尼亚(Franconia),包括符兹堡(Würzburg)、班柏(Bamberg)和拜律特(Bayreuth)。(二)巴伐利亚(Bavaria),包括慕尼黑、累根斯堡(Regensburg或Ratisbon)和萨尔斯堡(Salzburg)。(三)斯瓦比亚(Swabia),包括巴登(Baden)、斯图加特(Stuttgart)、奥格斯堡(Augsburg)和符登堡(Württemberg)公国。(四)上莱茵(Upper Rhine),包括法兰克福、卡塞尔、达姆施塔特(Darmstadt)、威斯巴登、拿骚郡(the County of Nassau)、赫塞(the landgraviate of Hesse)、洛林公国和阿尔萨斯(Alsace)的一部分。(五)下莱茵(Lower Rhine),包括威斯特伐利亚、朱里奇和克莱维—巴拉丁挪以及科伦、特里尔和美因茨等主教辖区。(六)下萨克森(Lower Saxony),包括梅克伦堡(Mecklenburg)、不莱梅(Bremen)、马德堡(Magdeburg)以及布伦瑞克(Brunswick)——纽伦堡公国(Lüneburg)和荷尔斯泰因两公国。(七)上萨克森(Upper Saxony),包括莱比锡(Leipzig)、柏林、西波美拉尼亚公国以及萨克森和勃兰登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