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士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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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富的过度不均,是南北朝最显著的社会现象。田地山泽集中于贵族阶级之手,他们的生活骄奢淫逸,而一般平民的生活则甚为艰困。虽然这种现象在魏晋时代即已非常显著,但南北朝时代更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政治上则是贪污成风,政事的败坏自可想见。这些虽都是南北共有的现象,但比较上说,北朝的风气仍略为俭朴,政治也较上轨道,这是因为北朝政府有时还有办法和魄力来从事革新。例如魏孝文帝便曾推行过均田制,在南朝则绝无类似的措施。南朝一切操之于豪门大族,而政治宽缓,禁令如同具文。至梁武帝末年,南朝的政治已腐败不堪,人民的生活如何,不问可知。

当时人民虽处于政治黑暗、战争频仍的境地,所以仍能维持最低的生活而不致全部崩溃者,则与当时粮食能充足的供应有关。当时南北双方虽不断作战,但只在黄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地区中进行,北朝河北地区和南朝江南地区的秩序,大体还算安定;而这两个区域,又是南北朝主要的产粮地,因此对于粮食的供应,尚能不虞匮乏。大体说来,当时的粮价,无论南北,都还便宜。例如南齐时,荆湘诸州的谷价,每斛不到一百钱。南朝粮价最便宜的时候,要算梁武帝初年,史载天监四年(505),米一斛只值三十钱。东魏孝静帝元象、兴和时(538~542),北朝的谷价更便宜到每斛只值九钱。[南北朝粮价,分见《南齐书》卷二十二《豫章王嶷传》,《梁书》卷二《武帝纪》及《隋书》卷二四《食货志》]

当时北方人的粮食以豆麦为主,多用以做饼;南方人则以米为主,用以做饭及粥。平民佐餐之物,大都以盐菜为主。中国古代,习惯上惟有官宦和老年人才可食肉,普通人则颇少能有此口福,南北朝时代仍保有这种习惯。至于肉食,则北方以牛羊为主,南方以鹅、鸭、鸡、彘、鱼等为主。贵族馐馔的丰腆精美,与平民饮食的粗劣,成为极显明的对照。梁武帝躬行节俭,日食菜蔬,但他的御厨能够“变一瓜为数十种,食一菜为数十味”,可以想见其烹调之精。外国食法,也有若干传入中国。当时嗜酒之风也很盛,制酒多用黍米,有时杂以其他原料,制成佳酿,并有各种名目。北方胡人,至迟在东晋末年已会制葡萄酒。饮茶大约起于三国时代,南朝的贵族已颇有饮茶的习惯,北方胡族则以酪浆为主要饮料。此外,当时似乎还没有蔗糖,仅有蜜和米麦制成的糖。

衣服方面,大体说来,南方士大夫多尚长衣宽带,惟戎装始为短衣,这也是自古相沿的习惯。当时贵族如着短衣出入廛里,即为人所不齿。冠则仍承秦汉之制,凡十三种,但不完全施用。冠用于较正式的场合,此外有帽,较冠为简便。又有帻,是一种用以覆发的巾,多以缣制成。鞋类大体分履与屐两种,履是短筒鞋,屐是木屐。当时仍有席地而坐的习惯,登席者须先脱履,朝会和祭祀,更须赤足。北方的胡服,则为短衣,自然为的是便于骑射。胡服的另一特点是着靴,到唐代,靴渐变成中国的官服。衣料则以绢和布为主,绢以丝织成,布以麻织成。当时只有南边的交广地区种植棉花,但不普遍,其种法也还没有传至中土;同时交广输入的棉布,为数极少,莫不视为珍货。絮(丝绵)的价格极贵,普通人在冬天很难购置一套丝绵的卧具或衣服,因此北方人多用毡御寒。最奢侈的,要算锦绣一类的衣料,有“销金”、“织成”等名目。

当时的房舍,普通士大夫,大抵有屋数十间,且多附有园圃。豪贵之家的住宅和园池则极其宏丽,而且时常发生侵夺他人田宅的纠纷。营建的材料以土木为主,奢侈者常以琉璃为装饰。琉璃的制法,于北魏初年自大月氏传入,其后虽日见流行,但价值甚贵。此外尚有用香料涂壁的。平民住宅,则多用竹茅造成。也有凿石掘地为窟室的,北地因土质黏韧,窟室尤为普遍。北边胡族多住毡帐,毡帐之大者,可容千人。当时虽仍有席地而坐的习惯,但已普遍使用胡床,胡床亦即后世所谓的“交椅”,用后可以悬挂。这种床何时自胡地传入中国,不得而知,但至迟在西晋时代,便已风行。

行的方面,因南方少马,士大夫多乘用牛车,甚至皇帝的乘舆有时也以牛牵引。北方的牛车也很盛行,但北方产马,因此北人也常骑马或以之驾车。此外尚有驴、骡、骆驼之类,但驴骡多半为地位较低的人所乘用,而南方人对乘马则视为畏途。除利用畜牲外,还有用人力负担的交通工具,南朝士大夫常使用肩舆代步,最阔绰的肩舆须用八人来抬,称“八 舆”,此外有篮舆、板舆等。又有辇,是一种以人力推挽的车,又称“步辇”或“步挽车”。又有“马舆”,是一种用马抬的轿,较马车为安稳。

贵族们除了衣食住行等方面的享受外,对于赌博、弈棋、音乐一类的娱乐,也甚为好尚。南朝君臣,尤喜弈棋,甚至有时列为品第,以评定优劣。音乐方面,南北都竞尚淫靡之音,但南朝的清谈者,尚能不废古乐,颇有以弹琴著名的。北方则几乎成为胡乐世界,北朝晚年,西域的音乐歌舞,大为社会所欢迎,而胡族的乐器如羌笛、琵琶,也风行于全国。


二、民生状况(二)农商业与钱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