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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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理学,仍承宋人余绪,当时的大儒金履祥、许衡、吴澄等,其学都不出朱陆范围,尤以程朱一派的学说最为流行。明初大儒方孝孺、薛瑄、吴与弼等,亦皆谨守程朱之学。孝孺,浙江宁海人,他的学问传自宋濂,以“明王道,致太平”为己任。濂,金华(今浙江金华市)人,故号金华学派。孝孺曾仕于惠帝朝,其信道的笃诚,操守的严正,都与朱子相似。靖难之变,孝孺殉节,金华学统也因而中绝。瑄,山西河津人,是成祖到英宗一段时间的人。他为学着重言行的检点,于义理则少所发挥,号河东学派。与弼,抚州崇仁(今江西崇仁县)人,为学以安贫乐道为主,并着重身体力行,一切玄远之言,绝口不谈,门人甚盛,号崇仁学派。三人虽为当时大儒,但均不能摆脱程朱而有所创辟,直到英宗时的陈献章出,理学中的反朱学派才告出现。

王守仁,佚名绘。

陈献章,广东新会人,初从吴与弼游,博读群书。其后舍繁求约,认为学问劳扰,无由见道,因而不事著述,但教人端坐澄心,于静中养出端倪。其学与陆九渊相近,学者称白沙先生。其弟子增城(今广东增城市)湛若水,学者称甘泉先生,讲学则以“随处体验天理”为宗旨,并不尽守其师说。他以为所谓“心”,不应只指方寸而言,而应“体万物而不遗”。若水与王守仁同为当时大师,但其学的流传,不及王学的广远。

王守仁,字伯安,浙江余姚人。少习词章,继而致力于格物,其后更出入佛老,但均无所发明。武宗时,因忤权宦刘瑾,谪龙场驿(在今贵州修文县)丞,忽悟格物致知之道,认为当自求诸心,不当求诸事物,遂立“致良知”及“知行合一”之说。其说与朱学立异,而独尊陆九渊,以为陆学简易直捷,可以上接孟子的学统。所谓良知,是人类先天知善知恶的是非之心,也就是天理。只要发挥良知,使知与行合而为一,便自然合于天理,不用外求;良知发挥到极致,则人人可以为圣人。圣人的条件,不在事功,而在心性,因此不一定先要立大事业,而后才能做圣人。其直指人心,颇与禅学相近。守仁曾筑室习静于其故乡的阳明洞,因此学者称他为阳明先生。其学自成系统,号姚江学派。

阳明之学传播极广,其弟子遍及全国,而以钱德洪、王畿、王艮、邹守益、罗洪先等为最著名,终明之世,几成王学世界。宋元以来盛极一时的朱学,至是而衰,其所讲求的格致工夫,也渐不为学者所重。但王学虽能充分发挥个性,其弊则易使人流于放浪自恣。因此王派学人,不守礼法者甚多,如何心隐、李贽等,言行均过于荒谬,为世骇怪;而束书不观,专谈心性,思想也难免流于空疏贫乏。明末,顾宪成、高攀龙讲学于东林书院,其学综合朱王,而以风义节操相砥砺;此外刘宗周虽绍述阳明,但为学主诚敬,立身重操守。他们都在有意矫正王学的流弊。

明末的阳明学派,流于空疏狂肆,而为学者所厌弃。清初大儒,北有李颙、孙奇逢、颜元等,南有王夫之、黄宗羲、顾炎武等,他们对王学大都不满,或作有限度的修正,或作猛烈的抨击。李孙之学,与陆王相近,但兼采程朱,以为调和。颜元根本否认读书说理为学问,而以实用实践为宗。他反对宋儒主静之说,以为“养身莫善于喜动”,教人“振起精神,寻事去做”;并以为学问必须以施诸政治、有益人生为主。其弟子李塨,恢张师说,但也有补偏救弊之处,世称他二人的学说为“颜李之学”。王夫之则力辟致良知之说,而推崇朱子。黄宗羲虽宗阳明,但主张多读书以穷理之变化,并以实践为归。顾炎武不谈心性,但以博学有耻为人生鹄的。他的治学范围,以典章制度、社会经济为主,方法则注重归纳考证。诸家以顾氏对后世的影响最大,清代的朴学,实以他为前驱。

王学至清初,既为学者所诟病,程朱一派的理学因而代兴。清廷也加意提倡朱学,不但以“朱注四书”为取士的标准,并于康熙朝刊刻《朱子全书》、《性理精义》诸书。当时著名的理学家,有李光地、陆陇其、张伯行等。其后朴学兴起,理学日衰。朴学着重经史的训诂考据,又称汉学;理学着重儒家的义理,又称宋学。理学虽不及朴学为盛,但仍代有学人,清季曾国藩、罗泽南,均为理学大儒,亦是中兴名臣。但清代的理学,只重谨言慎行,既不能博综群学,更谈不到思想上的树立。


二、儒学与史地(二)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