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满族的兴起 建州女真部与明朝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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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真三部 建州女真部的迁徙及其与明朝的关系 女真族是满族的前身,长久以来居住在今松花江南北及黑龙江一带。早在11世纪时,女真族的完颜等部已经建立金朝,以后又从东北迁入黄河流域,另一些部落直到明初仍然留住在东北,分为海西、建州和野人三部。女真三部社会经济的发展是不平衡的,“野人”部比较落后,“无市井城廓,逐水草而居”,以射猎为业[181]。海西、建州两部虽然还过着渔猎的生活,但也从事畜牧与农耕,由于与汉族地区接近,社会进步较快。

女真族一向与汉族、蒙古族和朝鲜族有密切的联系,他们经常以貂皮、牲畜、药材换取内地和朝鲜族的铁制农具,刀、剑、箭镞等武器,缝纫用针以及其他各种手工业品。女真各部之间也彼此进行交换,“野人”部也用皮毛与建州部换米。

洪武时,明朝在辽东压服了蒙古贵族的残余势力,同时设立了辽东指挥使司,开始控制女真族的各个部落。永乐七年(1409年),明朝政府在东北地区设置了奴儿干都司,还先后设置了184个卫所,通过这些卫所对东北各少数民族人民进行管理。卫所的长官全都是各族的首领,由明朝政府赐以印信和官号,并许其持敕书定期来内地贸易。

女真建州部在明初住在牡丹江上源长白山东南一带。永乐时,明朝封建州部首领阿哈出为建州卫都指挥使,猛哥帖木儿为建州卫左都督。猛哥帖木儿就是后来清朝皇室的祖先。这时,住居黑龙江流域的野人部力量强大,南下压迫建州,阿哈出孙李满住率众西走,猛哥帖木儿被野人部所杀,其弟凡察及子童仓、董山等也被迫率部西迁。正统以后,建州部众几经迁徙,相继来到赫图阿拉地方(今辽宁新宾县境)。这一地区物资丰饶,又与明朝的辽、沈连界,从此,建州部与内地的接触更加频繁了。

建州部定居在赫图阿拉以后,他们的首领董山和凡察彼此争夺领导权,明朝政府即以董山为建州左卫都指挥使,凡察为建州右卫都指挥使,令其分领部众,与李满住的建州卫都指挥使合为建州三卫,而皆臣属明朝。建州部的首领很得到明统治者的信任,他们“与大明看边,忠顺有年”[182],只要有机可乘,就联合海西等部对辽东大肆劫掠,而且这种情况随着明朝的衰败腐朽日益严重。定居在赫图阿拉以后的建州部,与内地的经济联系更为密切。英宗天顺八年(1464年),明朝政府除去原有的广宁、开原两马市外,又开抚顺关专与建州部贸易。在广宁、抚顺这些地方,每当贡期,使节和商人络绎于途。建州等部与明朝的贸易和战争是交错进行的,有时,一面派贡使来内地贸易,一面又在沿边掠夺和骚扰。

明朝中叶,有很多汉族人民迁来东北落户,其中一部分人是被女真各部掠来的,他们沦为女真贵族的奴隶,替女真贵族耕种土地,对女真各部社会的发展起了重要的作用。

建州女真部的强大及其侵明战争 16世纪后期,隆庆、万历间,女真建州部的社会生产力已有显著的发展。在建州部居住的费阿拉(旧老城)和赫图阿拉等地区,“土地肥饶,禾谷甚茂,旱田诸种,无不有之”[183],一般都使用铁制农具和牛耕,农业在当时已成为主要的生产部门。手工业也很发达,“银、铁、革、木,皆有其工”[184]。女真族人民为了满足商业的需要,还改进了人参的制作技术。在以前,建州部采集的人参多以水浸,不能持久,至是采取了煮熟晾干的办法,可以长期保存。他们以大量的土产药物和珍贵的兽皮等与汉族贸易,原来的商场只有抚顺一处,万历四年(1576年)又增加了清河、宽甸、叆阳三处[185]。

与这一生产力相适应的社会组织是八旗制度,这是在努尔哈赤作建州部首领时期开始建立起来的。八旗制度从表面看是一种军事制度,但它却反映了建州部整个社会经济结构的变化和发展。

八旗制度是在氏族制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以前,建州部出猎“不计人之多寡,各随族党屯寨而行,猎时每人各取一矢,凡十人设长一人领之”[186],其长名牛录(大箭)额真(头目)。到了努尔哈赤时期,建州部的势力日益强大,先后合并了女真部的其他各部落。努尔哈赤把本部和各部的壮丁组织起来,以300丁为1牛录,5牛录为1甲喇(队),5甲喇为1固山(旗),共8固山,约有6万人。壮丁“出则为兵,人则为民”[187],“无事耕猎,有事征调”[188]。出兵时,八固山各有不同的旗色,即黄、红、蓝、白、镶黄、镶红、镶蓝、镶白八种旗色,所以八固山又叫八旗。

各旗的首领叫固山额真,即旗主,其下又有梅勒额真、甲喇额真和牛录额真,他们都是各部的氏族贵族,而旗主则是努尔哈赤的最亲近的家族。他们也都拥有大量的财富、奴隶和土地,其中有的人有马“千百为群”,田庄或多至五十余所,并皆驱使奴隶为之耕作[189]。

八旗的兵士则出自各部的平民,平民有自己的耕地和牲畜,一般都没有脱离生产,也有一部分人蓄有奴隶一二人或四五人。当时的八旗士兵之家,都有赋税和徭役的负担。努尔哈赤通过八旗的各个头领向所属的平民征兵役和力役,也向他们索取耕牛和各种杂物[190]。

八旗内的奴隶叫做“包衣”,译为汉语是“家的”或“家里的”意思。包衣的来源是由于贫富的分化,但更多的是由于俘虏,其中有女真人,也有汉人、蒙古人和朝鲜人。包衣与主人住在一起,替主人从事农耕、狩猎等生产活动和服各种家内的杂役。他们是主人的财产,主人可以任意凌辱、鞭笞和买卖,但不加杀害[191]。

努尔哈赤是八旗的家长和最高统帅,八旗的旗主都要听从他的指挥。但是在八旗的内部,也存在着浓厚的军事民主主义的作风,遇有军政大事努尔哈赤都要召集八家共议,出兵掠获来的财物也要由八家均分,还规定建州部首领的继承人要由八家共选[192]。

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立了“后金”政权,做了皇帝,还先后颁布了官制和法律,从这时起,女真建州部就有了国家的组织。

努尔哈赤从小被抚养在明朝守辽名将李成梁的帐下,接受了汉族的文化,又学习了作战的本领,后来回到建州,明朝封他为建州卫左都督,并加封龙虎将军。在他统一女真各部并建立“后金”之后,威信日大,兵势日张,这时明朝的内政日趋腐败,军事的防御也松弛了,于是他便与明朝断绝了关系,不再服从明朝的统治,并准备向明进攻。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努尔哈赤借口报“七大恨”之仇,大举侵明,烧毁了抚顺城,人畜物资全部席卷而去[193]。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明朝以杨镐为经略,出镇辽东。明军四路出师,反击金兵。由于中路军首领杜松轻敌,在萨尔浒遇伏,全军覆没,继而其他两路也被金兵击败,另一路撤出。在这次战役后,努尔哈赤在东北的地位更加巩固,明朝对辽东的统治开始动摇。

为了应付辽东的败局,明朝政府起用熊廷弼代杨镐,廷弼招抚流亡,修缮守备,形势有了转机。但是明统治者内部党争不息,熊廷弼很快就被迫离职,后继者袁应泰防守松弛,沈阳、辽阳相继失守,至此除山海关外极小地区外,辽东大小72城全部为“后金”所有。辽沈失陷后,明廷重新起熊廷弼经略辽东,但又任用骄愎的王化贞为广宁巡抚,形成掣肘,“经抚不合”,最终又导致广宁失守。熹宗天启六年(1626年),努尔哈赤率兵攻宁远城,明朝军民在袁崇焕的指挥下英勇抗战,金兵大败。努尔哈赤在阵前受重伤,不久死去,他的儿子皇太极继承了皇位,更积极地准备侵明的战争。

皇太极统治东北时期,女真族的社会经济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这一发展与他们进入辽河流域地区有很大的关系,耕地面积扩大了,户口增多了。八旗人口大部分从赫图阿拉迁到辽、沈,在这里分得大量的土地。这时,在原来的满洲八旗以外,又增加了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共为24旗。为了适应经济的发展,女真统治者把原来俘虏的奴隶“编为民户”,命其“分屯别居”[194]。对于辽、沈地区无地的农民,则采取按丁授田和奖励垦荒的办法,向他们征收1/10的租赋[195]。

随着生产的发展,后金统治者发动的掠夺战争也日益扩大。在战争的过程中,他们继续掳掠大批人口,分拨八旗贵族或士兵之家为奴。由于军需紧迫,后金统治者加强了对农民的剥削。当时的“辽、沈农民,将一年所收之谷,尽人于八高(固)山之家”,以致“贫不能自食”[196],八旗每一牛录所负担的差徭也多至三十余项[197]。于是“贫者益贫,富者益富”,“金汉之民,两相困毙”[198]。

明天启七年(1627年)、崇祯二年(1629年)皇太极先后出兵攻明,直迫北京。崇祯二年明朝以袁崇焕为督师,率军迎战,解除了金军对北京的威胁。由于皇太极的反间,崇祯把袁崇焕杀了。袁崇焕是抗击女真的一个杰出将领,袁崇焕之死,对于明朝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为了进一步侵犯明朝,后金统治者还出兵攻打察哈尔部。当时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一直与明朝联合,树兵与后金为敌。崇祯五年(1632年),皇太极联合蒙古喀尔喀、科尔沁等部攻打林丹汗,七年(1634年)占领察哈尔部,林丹汗走死,长城以北的广大地区完全被后金所控制。形势对后金更加有利,明朝在北方的屏藩也被撤除了。此后皇太极多次绕道蒙古进关掳掠,攻陷州县,给明朝统治造成了严重威胁。

崇祯九年(1636年),皇太极在沈阳改国号为清(天聪元年已不用建州之名而改为满洲)。在这以前,皇太极为了加强君主专制,已把八旗中的三旗直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还仿照明代制度设立了文馆(内阁)和六部,并宣布在沈阳开科取士,又采用各种办法来招降汉族的官僚地主。这一切都说明清统治者已经有了覆灭明朝的企图。崇祯十四年(1641年),明清在锦州、松山、杏山、塔山、宁远、山海关一线展开决战。明军在决战中主力丧失殆尽,从此无力与清军对抗,清军入关、征伐中原已是迟早的事了。


一 北方、西北、西南各族及其与内地的联系第四节 明朝的对外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