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小说的兴起
纯粹以个人为主角,描写他的武技出神入化,而且有“技而进乎道矣”的造诣。而他们的行为,在个人方面,类似隐士,对国家、社会或帮助正人君子的事业,却满怀侠义,或为锄奸惩恶,或为济弱扶危,甚之,劫富济贫,也在所不惜。这是从唐人的传奇小说开始,例如《昆仑奴》、《空空儿》、《聂隐娘》等故事,便是后世武侠小说的先声。到了清朝中叶以后,侠义小说糅合了忠君爱国的忠义之气,把锄奸惩恶、除暴安良和劫富济贫等社会不平的心理混合为一,于是便有文康的《儿女英雄传》、石玉昆的《三侠五义》、俞樾的《七侠五义》,以及《小五义》、《续小五义》、《正续小五义全传》。同时又有《施公案》、《彭公案》、《七剑十三侠》等,相继勃然兴起。但书中描述人物的邪和正以及人情世故的是和非,个人人品行为的善和恶,都是泾渭分明,一目了然。就如我们儿时看戏,看到红脸出场,就知道是关公一样的好人。看到白脸,就会想到和曹操一样的坏人。总之,它的终结,不外是注意正邪善恶的果报。一面藉此而宣泄人人胸中所有的不平之气,一面也以此而敦正人心,并宣扬传统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的信念。至于描写武功方面,由《儿女英雄传》的真刀真枪和拳来脚往的演变,到了《七剑十三侠》,便变为白光一道,飞剑取人首级于百里之外的境界。看了真使人有神乎其技之感,叹为观止。但也显见小说家笔底的“武艺”,随着历史时代的发展,逐渐进入玄妙而神奇的想象意境。倘使从另一角度来看,则正好反映出十九世纪中叶以后,东方“止戈为武”,与西方的“尚武好斗”的风气,都从原始技击和刀兵的运用,而进入神奇的要求。西方文化以物质文明为本,所以便发展为枪炮机械。中国文化是以人文本位和个人的精神为基础,所以便把技击进入以气驭剑,或心剑合一的幻想境界。清末“义和拳”的误国事件,虽然说是清朝宫室上下无知所造成,然而平时深植人心的剑仙侠客与《施公案》、《彭公案》等的小说故事,实在也是造成这种错误的重大原因之一。只不过士大夫者流的知识分子,讳不自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