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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河边的一幢三层楼的招待所里,林展新独自坐在沙发上,随手翻阅着一本《园艺手册》。沉重的雨点落在窗户的遮阳篷上,他的忧郁显然加深了。

依照林展新不很确切的判断,这幢三层楼的招待所似乎是建造在一个地震测报站的旧址上。过去,在那苦涩而甜蜜的仲夏之夜,他常常到这一带散步。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虚弱、白皙的脸庞,他叫张有礼,高中毕业后被安排在地震测报站工作。实际上,他的唯一职责就是喂养圆塔内的百十只癞蛤蟆。林展新时常看见他拎着一只化肥袋,在茶林、稻田和棉花地里捉虫子。他喜欢写诗,一双清澈、忧郁的大眼睛在这一带神情木然的居民中显得很不相称。

一九七二年秋天,张有礼生了一场大病。他的母亲从儿子昏睡时的胡言乱语中隐约探到了病因,让人给她在省城公安部门任职的兄弟写了一封信。这位当年在马祠声名显赫的游击队长立即给公社革委会发来了一道公函,命令有关方面尽快促成祝云清与他外甥见面,并将结果以书面形式向他报告。

几天之后,在革委会主任戚小禹、武装部长张青根的陪同下,张有礼在公社大院的一间办公室里见到了祝云清。

这次见面的情形后来被他写入了一首题为《手绢》的长诗里,在《丹徒文艺》上分两期刊登。

林展新回城后,和张有礼维持了几年的通信。林展新给他寄过一套新版的《泰戈尔诗集》,而张有礼则寄来了当地出产的铁观音作为回报。张有礼的最后一封信是一九八〇年发出的。他在信中告诉林展新,由于在一年之中错误地预报了三次地震,他被迫离职。当时,林展新正忙于去北京参加全国科技大会,回信的耽搁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联系就此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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