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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偏僻街角的KTV包房里,吴建国开始了他的第一次调查,时间是晚上八点半。不出所料,原先约定的几个主要当事人均未到场。出于礼貌,他们派来了各自的亲属,或者是亲属的亲属,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位据说已有九十二岁。
当他们得知这伙外地人请他们来的真正意图之后,都毫无例外地表示了惊讶。因为据他们说,马祠镇上从未来过什么插队知青,祝云清这个名字他们更是闻所未闻。他们不仅口径一致,而且语调也大体相仿,犹如事先经过严格的训练。他们就像学生集体背书似的回答一个个问题,使得吴建国大为恼怒。那位九十二岁的老头看似老朽昏聩,说起话来却逻辑严密。他说,既然这个人从未存在过,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失踪不失踪的问题,那么我们也就可以告辞了……随后他第一个站起来,张开掉光了牙齿的空洞嘴巴哈哈大笑。那伙人也跟着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通,排着队推推搡搡地走出了KTV包房。
一个老年人蜷缩在墙角。他的脸色蜡黄,神情慌乱。瘦弱的身体就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树叶。杨青将录音话筒凑近他,问他能不能就他所知道的祝云清的情况提供一些线索。老年人温顺地点了点头。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老人用淫秽的目光打量着杨青,又看了一眼墙上的一幅裸体女郎挂历,然后说,“你们对外说是科技下乡团,还装模作样地去养鸡场指导饲料配方,可依我看,你们这次来马祠,显然是另有图谋。”
“我们只不过是顺便打听一些事情。”杨青说。
“顺便?”老人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线悲戚,语调也变得柔和起来,“我活到这个岁数,早就没有了你们那样的好奇心,你们所要了解的那件事不是秘密。正因为它不是秘密,所以你们什么也查不出来。”
“您指的是祝云清的失踪事件吗?”林展新问道。
老人点点头:“事情是明摆着的,你们根本用不着调查。祝云清的失踪是一个政治阴谋。她是被秘密处决的。”
“是因为当时流传纷纷的桃色事件吗?”杨青掏出了笔记本,可老人伸手阻止了她。
“不,是因为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老人说,“事实的真相如何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听说,她是一个孤儿。事隔这么多年,很少有人再去关心这件事。有一种说法,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在去刑场的路上,他们就在囚车上弄死了她,摘除了她的肾脏。你们想想看,一个就像你(他指的是杨青)这么大的年轻姑娘,活蹦乱跳的,在囚车上就被人扒光了衣服……”
杨青的脸微微一红。林展新又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树脂的香味。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到马祠来。这个案子用不着调查。假如是公费旅游,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现在的马祠,除了毒品,也没有什么景致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