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明军主力入陕
从洪武元年(1368年)五月至次年二月,明军倾全力进攻大都并占领今河北、山西地区,陕西元军得以有近10个月的喘息时间。然而他们不仅无所作为,反而置已据有潼、华而西窥长安的明军于不顾,再次自相残杀起来。李思齐、张良弼攻王保保,王保保杀关保、貊高。元廷一再令陕西元军出潼关,收复汴、洛,抄明军之后路以解大都之危,然而诸将都置之不理。直到明军平定河北、河东,元廷逃窜漠北,徐达、常遇春得以调转兵锋再次军临陕西,残元诸将才又慌张起来,共推李思齐为总兵,“拥甲十余万”集结于凤翔一带,准备负隅顽抗。
这年正月中,朱元璋设置河东陕西都转运使司,以朱珍为河东陕西转运使,为平定三秦作后勤与行政上的准备。二月间,徐、常大军经平阳(今山西临汾)抵河中(今山西永济),会合由河南西进的冯宗异部,明军指挥张良在黄河大庆关一带(今大荔县东)建造浮桥。二月辛卯(1369年4月3日),明军以常遇春、冯宗异为先导,经浮桥渡河进入关中,沿渭北一线长驱西进。先期把守潼关的明军郭兴、于光、金兴旺部也从渭河以南以轻骑直捣奉元。四天之后,驻守鄜城的元陕西行枢密院副使施成以军降明,徐达令其仍守鄜城。至此陕北、关中间元军的联系被切断,关中东部的元朝防御体系也解体了。
被残元诸将临时推为总兵的李思齐在明军的攻势面前慌了手脚,他一面退踞凤翔,留部将张德钦、穆薛飞等守长安,一面调张良弼、孔兴、脱列伯以及李思齐属下的金牌张、龙济民、李景春诸将集结渭北鹿台(今西三高速公路泾河桥附近)构筑防线以保卫奉元。然而在明军沿渭河两岸发动的钳形攻势下,这些残元的乌合之众各怀鬼胎,互相观望,并不认真抵抗。最有实力的张良弼一军首先在明军到达前三日经野口(今彬县境)西遁,其余诸将随即一哄而散,弃鹿台西奔。三月庚子(1369年4月12日),徐达大军兵不血刃占领鹿台,并于当天连渡泾、渭二河进抵奉元城北三陵坡(今西安北草滩一带),与自渭南西进的郭兴一军会合。这时元朝陕西行省守臣已逃走,长安父老千余人前往三陵坡迎降。徐达屯兵城外,先遣左丞周凯入城抚谕官民,次日,10万明军整师入城,受到古城人民的热烈欢迎。历经金、元两代统治者240年之久的民族压迫之后,长安古城终于重归汉族封建王朝的版图。“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两个半世纪以来的不幸终于成为历史。
徐达随即代表明王朝宣布了一系列“与民更始”的法令措施:改奉元路为西安府,从此“西安”之名沿用至今。以夏德[3]为首任知府,明将耿炳文率部留守。耿、夏等人立即展开了一系列安定民心的工作。当时关中饥荒,明军开仓分粮,户给米1石。长安存粮不足,又自河南孟津仓运粮入陕救饥,户给2石。耿炳文又率军民修复了宋以来毁废的长安引水系统,使中断多年的浐河水又流进了古城,一时“秦民大悦”[4]。
这时元朝在关中的统治已土崩瓦解。四乡百姓纷纷起来擒杀、解送前元官吏与溃败兵将。元陕西行省平章哈麻图从奉元逃到周至,为乡民所杀。平章歪头、西台治书侍御史王武出城后无处可逃,只得回城投降,被徐达处斩。元陕西行省左丞拜秦古逃入终南山,不知所终。郎中王可、检校阿失不花、三原县令朱春等少数顽固官吏走投无路,后自杀,成了残元的殉葬品。只有元西台御史桑哥失里逃到三水县(今旬邑县)顽抗一时。
三水县东30里中岭山麓有绵延数里的悬崖,“峭壁三百尺,下临水,高下各数十窟,可容数百人。中有二井,盖避兵之绝险者”。由邠州(今彬县)至鄜州(今富县)的道路经过这里,“栈道连云,石梯落霞”,烧绝栈道后即“危峦不可攀援”。[5]桑哥失里与一批官绅逃到这里后,凭险负隅,四出劫掠。为了拔掉这个匪巢,徐达遣将多方进攻,终于将其消灭,桑哥失里势穷投崖而死。此后这里号为“官家洞”“桑村洞”,名传至今,“门依碧流,崖悬柏霭,久为揽胜者所取”[6],是渭北著名景观。
官家洞[7]之役后,关中大部地区已告平定,只有西府一隅尚为元守。徐达不容李思齐苟延残喘,在西安休整两天后,又继续进攻。兵临凤翔城下时,朱元璋曾致书招降,并向李思齐指出:如凤翔不守,你只有流亡漠北,但漠北蒙古之地能容得下你一个汉臣吗?而“中原相从之众”又怎能甘心随你流亡边外异族之地呢?李思齐得书后想投降,但其部将却蛊惑说:西北余地广阔,凤翔不守,可以“西入吐蕃”,何至于流亡漠北?李思齐遂改变主意。但他既有心“西入吐蕃”,也就无心固守西府。乘徐达大军尚未围城,李思齐便率部西奔临洮(甘肃今县)。三月丙午(1369年4月18日),徐达率军进驻凤翔,随即留金兴旺、余思明守城,自与众将攻取西府州县。四月初徐达克陇州(今陇县),参政傅友德克凤州(今凤县),至此关中全部为明朝所有。
四月戊辰(1369年5月10日),明朝置陕西行中书省(后改布政司)于西安府,在关中正式建立政权。同时,朱元璋因关中已定,而元朝余孽又由漠北威逼北平(今北京),遂调常遇春率部增援北线。三个月后常即以39岁英年病逝于北线军中,徐达统军继续追击元朝诸将,并将明朝的统治向陕北、陕南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