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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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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警察带了“疤鸡”,连夜赶回。次日清早,“疤鸡”没来,老栋却来了,还有几个警察。到老顺家,叫别人先守着。老栋则装成牧羊人,跟了老顺,先去踩底。二人赶了羊,边走边谈,老顺这才知道兔鹰叫猎隼。他想,丢人哩,挼了一辈子鹰,还不知鹰有这号名儿。
老顺是挼鹰好手,知道啥地方容易招鹰。记得,沙漠腹地有块戈壁,那儿,多老鼠,多野兔,也多旱獭。他想,若是自己捉鹰,就会选那儿。他就带了老栋,去那儿。
从早上走到中午,才望见那戈壁。远远地,就见人影晃动,老顺眼尖,说:“真是捉鹰的,瞧,那网中间,还有飞的鸽子呢。”老栋叹道:“谁能想到,他们会到这地方来。”
为显示自己真是牧羊人,老顺扯起嗓门,唱起《王哥放羊》来。这民歌,放羊的都会唱。老顺不常唱,那嗓门,咋吼都不顺溜;但他想,那“疤鸡”们,又不是行家,管他,边吼,边驱了羊,慢慢靠去。
这地方,滩大石多,除了牧羊人,平时连鬼都不来;路又不平,稍不留心,就拐脚了。老顺小心择路,大声吼歌,中间夹几句吆羊声。想是牧羊人常来,那些人,并无丝毫慌张迹象。老顺很高兴,想,我成电影上的侦察员了。
戈壁上有几张网,一个网里是鸽子,两个网里是兔子。还有一个,竟然拴了鹰,一道绳儿,系在鹰腿上。那鹰,忽而飞起,忽而落下,连声尖叫。老顺知道,它在呼唤同伴来救它呢。不远处,有个小土屋,不大,已叫雨淋危了。一个人喂喂地叫他,老顺驱羊过去。
“要羊不?”老顺吼了一句。本打算以借火为名,到近前,嗓门却吼出了这话。真神使鬼差了。他想。
那人叽里咕噜地叫,听不清内容。老顺道:“你放啥洋屁。会说中国话不?”另一人过来,生硬地说:“羊,卖不?”
老顺说:“卖。”心里却说,卖个屁,就指指一只老羊,说,“这个,卖。”那人摇摇头,却指指另一只羯羊。
老顺说:“那个贵,没这个数不卖。”他伸出五个指头。“五百。”他这是漫天要价,叫收羊的回民听了,不骂你疯子才怪呢。谁知,那人并不还价,从衣袋里数出五张票子,递给老顺。老顺想:“发财了。”就日光里照,水印也有,一甩,呱呱响。老栋瞅了,也说是真的。那人拉了羊去,另几只羊也跟了去。老顺裹头鞭子抽去,骂:“不要脸的,人家要去死,你们跟上干啥?”心里却后悔了:这些“疤鸡”,是偷鹰的,你却卖羊给他们。不知,这算不算汉奸?
他留意地数数,有四个“疤鸡”,一个在扎网,另一个在捣鼓笼子,还有两个,不知做啥。装作不经意过去,却不由大惊:那儿,密密麻麻,竟有几十个笼子,都有鹰。这两个“疤鸡”正戴了手套,举了针钱,缝一只鹰的眼皮。老顺明白,他们要溜了。那鹰,眼尖,只要睁了眼,走多远的路,也认得,一放飞,准飞回老家了。这“疤鸡”想是老手了,知道鹰的这一特性。老顺打个哆嗦。
除了骆驼,最贴老顺心肺的,就是鹰了。此刻,它却正在“疤鸡”手里挣扎。那每一挣扎,每一叫,都扎心。他很想使裹头鞭子,抽那“疤鸡”。却听得有人叫他,扭头,见那买羊的“疤鸡”,指指方才那老羊,伸出两个指头。
“不卖!”老顺恶狠狠道。他想,这羊,喂狗,也不能喂你们,却见那“疤鸡”指指羊,又指指鹰。老顺明白了,他们想买了羊喂鹰。这几十只鹰,几天就得一只羊,想,人家喂鹰呢,也好,这老母羊,不中用了,可价格上一点也不能含糊,就恶狠狠伸出四个指头。谁知,那人又抽出四张票子,老顺想:“又发财了。”忍住心跳,检验正确,装入兜里。
虽因发财而欣喜,却不敢忘了来意。外面的,已看差不多了,还剩下那土房没看。老顺清清嗓门,说渴死了,有水没?便顺势进屋,见地上有行李、液化气罐和一些别的用具。转身出来,见那几人并没怀疑,就赶了羊回走。路过高处时,老顺留意地四望,发现远处还有两处地方,也有“疤鸡”出没,想,乖乖,那亲家“疤鸡”若不透露,那啥的猎隼,叫“疤鸡”捕光了,怕也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