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传说
英雄时代的各种传说可以隐约显示出阿哈伊亚人的来源和命运。我们决不能忽视这些传说,虽然这些传说可能受到一种残忍想象力的鼓舞,但是它们所包含的历史可能远超过我们的想象。这些传说与希腊诗歌、戏剧和艺术等互相结合,如果没有这些传说,我们将很难了解希腊在文学艺术方面的成就。[1]
赫梯的刻文中曾经提到公元前13世纪时阿希爪哇的国王阿它里西阿斯(Ata-rissyas);他可能就是阿哈伊亚的国王阿特柔斯。在希腊的故事中,宙斯是弗里吉亚国王坦塔鲁斯(Tantalus)的父亲,[2]而坦塔鲁斯是珀罗普斯之父,珀罗普斯是阿特柔斯之父,阿伽门农则为阿特柔斯之子。珀罗普斯因为被放逐约在公元前1283年到达伯罗奔尼撒半岛西部的爱利斯,并决心娶爱利斯国王奥娜玛斯(Oenomaus)之女希波达麦亚(Hippodameia)。在奥林匹亚之宙斯神殿山形墙上,仍然可以看到当初他们恋爱的经过。这位国王立下了一个规则以测验他女儿的追求者,也就是所有追求者均须与他比赛驾车,如果哪位追求者赢了比赛,便可娶得他的女儿,否则便会被处死。已经有数位追求者试过,不但比赛失败而且丧失了性命。珀罗普斯为了减低危险,所以他就贿赂了国王的车夫墨提勒斯(Myrtilus),将国王战车的制轮楔都去掉,并答应在事成之后与车夫共分王国。在比赛中,国王的战车果然出事,国王因之被摔死。珀罗普斯遂与希波达麦亚结婚并统治爱利斯,但是珀罗普斯并未将国土的一半给予墨提勒斯,反而将他丢入海中。墨提勒斯在下沉之时,曾经诅咒珀罗普斯以及他的所有后代。
珀罗普斯的女儿嫁给史珊尼拉斯(Sthenelus),他是珀尔修斯(Perseus)之子和阿尔戈斯之王;珀罗普斯逝世后,王位由其外孙尤利斯特阿斯(Eurystheus)继承,他死后则由其舅阿特柔斯继位为王。阿特柔斯的儿子阿伽门农和墨涅拉俄斯娶了拉西迪蒙(Lacedaemon)之国王廷达尤斯(Tyndareus)的女儿克莱登妮丝特拉和海伦;当阿特柔斯和廷达尤斯死后,阿伽门农和墨涅拉俄斯便统治了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东部,首都分别设于迈锡尼和斯巴达。伯罗奔尼撒半岛即珀罗普斯之岛的意思,珀罗普斯的后代几乎全忘了墨提勒斯的诅咒。
在这同时,希腊的其他地区也都是英雄的天下,他们通常已建立了城市。在公元前15世纪时,根据传说,宙斯对于人类的罪恶感到震怒,遂招来一场大水灾,结果有一位男人杜喀赖恩(Deucalion)及其妻子皮尔莎(Pyrsha)两人获救,他们所乘的一个方舟或是箱子,最后停泊于帕纳孛斯山峰上。杜喀赖恩的儿子赫楞(Hellen)便是希腊各族的祖先,也因之希腊人总称为赫楞人(Hellener)。赫楞便是阿加亚斯(Achaeus)和伊翁(Ion)的祖父,他们便是阿哈伊亚和伊奥尼亚(Ionia)两族的祖先。这两族经过多次迁徙后,终于分别定居于伯罗奔尼撒半岛和阿提卡。伊翁(Ion)的后代之一塞克若普斯(Cecrops)在女神雅典娜的帮助下,建立了一个以这位女神之名为名的城市雅典(Athens)。根据传说,塞克若普斯为阿提卡带来了文明,制定婚姻,废除血腥的祭礼,并要求其臣民礼拜奥林匹斯众神——尤其是宙斯和雅典娜。
塞克若普斯的后代成为雅典世代相传的国王。第四位国王是厄瑞克忒翁(Erechtheus),他由于被雅典奉为神,以后有一神庙专门奉祀他。他的孙子忒修斯约在公元前1250年时将阿提卡的12个村庄合并为一个政治单元,其人民不管住在何处,一律叫雅典人(Athenians)。可能就是因为此种历史性的Synoikismos(市区共同生活),所以雅典就像底比斯和迈锡尼一样都有一个复名。忒修斯使得雅典秩序井然、势力大增,终止了将雅典青年男女献给米诺斯的传统,杀死了拦路强盗普洛克路斯忒斯(Procrustes)而使其人民得以安全地走在路上。普洛克路斯忒斯常将被虏的人置于其特制的床上,身长不及床身者,均被硬拉扯使与床相等,过长者则切去其腿。忒修斯死后,也被雅典奉祀为神。公元前476年时,即在伯里克利时代,雅典将葬于西诺斯(Scyros)的忒修斯骨头移到忒修斯的神庙,当做圣物。
在北边的彼奥蒂亚,另一个势力相当的首府也有同样令人兴奋的传统,这些传统到古典时代成为了希腊戏剧的材料。在公元前14世纪末期,腓尼基或克里特或埃及的一位王子卡得马斯(Cadmus)在希腊东西线和南北线相交之处建立了底比斯城,使其人民认识文字,并杀死一条阻止人民饮用阿瑞儿(Areia)泉水的龙(龙在古代可能是指一种有传染病或蹂躏人民的生物)。卡得马斯将这条龙的牙齿埋于土中,结果跃出了许多武装的人,就像历史上的希腊人一样,互相击杀,直到只有5人剩下,这5人便是底比斯王族的创始者。政府设于一个名叫卡得米亚(Cadmeia)的山上城堡,在这里曾被现代考古学家掘出了卡得马斯的王宫[3]。在卡得马斯之后是由其子波利多鲁斯(Polydorus)、孙子拉伯达卡斯(Labdacus)、曾孙雷伊阿斯(Laius)接连即位为王,雷伊阿斯之子俄狄浦斯杀了父亲并与其母结婚。俄狄浦斯死后,其子互相争夺王位,就像其他王子一样。伊特奥克勒(Eteocle)驱逐了波利尼西斯(Polynices),后者则请求阿尔戈斯之王阿德拉斯图斯(Adrastus)协助获取王位。阿德拉斯图斯曾经两次出兵协助,第一次约在公元前1213年,即是著名的“七联盟”(Seven Allies)对底比斯之战。第二次则为6年后的“爱匹戈尼(Epigoni)之战”,这一次伊特奥克勒和波利尼西斯均被杀死,而底比斯也同时被焚为平地。
在底比斯贵族中有一位叫安菲垂安(Amphitryon),他有一名迷人的妻子阿勒梅纳(Alcmene)。当安菲垂安出外作战时,宙斯到访,于是她生了赫拉克勒斯(Heracules)。[4]宙斯之妻赫拉对于宙斯与凡间妇女的罪孽颇为不悦,于是她派出两条巨蛇前往结束摇篮中的婴孩的性命。但是这个婴孩双手各执一蛇,将它们捏死,所以他就叫赫拉克勒斯,即由赫拉赢取荣誉之意。在音乐史上最早的音乐家利努斯(Linus)曾试图教导青年赫拉克勒斯如何演奏和歌唱,但是赫拉克勒斯对音乐不感兴趣,并以七弦琴打死了利努斯。当他长大后——一个笨拙、嗜酒、好吃而善良的大个子——他答应杀死一只蹂躏安菲垂安和泰斯庇斯(Thespius)羊群的狮子。泰斯庇斯(Thespiea之王)要将他的家及他的50个女儿送给赫拉克勒斯。他果然勇敢地杀死了狮子,并以其皮做衣服。他后来娶了底比斯之吉安(Geon)的女儿麦加拉(Megara),并试图定居下来,但是赫拉却使他突然发了一阵疯,而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儿女杀死。他即到德尔斐去求神卜,结果依据指示他应移居梯林斯并在阿尔戈斯国王尤利斯特阿斯手下服务12年;在此之后,他将可成为长生不死的一位神。他答应了并为尤利斯特阿斯完成了12件著名的艰难工作。[5]获准离开后,他便回到了底比斯。
他再度完成许多艰巨的工作:他参加了阿尔戈诺茨(Argonauts)的长征,劫掠了特洛伊城,协助诸神打败巨人,释放了普罗米修斯,使阿尔克斯提斯(Alcestis)复活,并时常意外地将自己的朋友杀死。死后他被称为英雄与神,并且因为他处处留情,许多部族均声称他是他们的祖先。[6]
他的儿子们最后居住于色萨利的特拉奇斯(Trachis),但是尤利斯特阿斯唯恐他们会推翻他以报复其父无端被迫去完成如此众多艰难的工作,于是命令特拉奇斯的国王将他们驱逐于希腊境外。赫拉克莱底(Heracleidae,即赫拉克勒斯诸子之意)最后避难于雅典,尤利斯特阿斯派军攻打他们,但是他们合力将他击败并置诸死地。稍后,阿特柔斯又率领军队攻打他们,赫拉克勒斯的另一个儿子希拉斯(Hyllus)提议与阿特柔斯手下任何一人单独决斗,如果他赢的话,赫拉克莱底便将接收迈锡尼王国;如果失败了,他们兄弟便将离开,直到50年后再回来接收迈锡尼。结果希拉斯失败了,并率领其众离去。50年后,另一代赫拉克莱底回到迈锡尼。根据希腊传说,征服伯罗奔尼撒半岛而结束英雄时代的便是他们,而不是多里安人。
如果珀罗普斯及其后代的故事表示阿哈伊亚人是源自小亚细亚的话,他们命运的情节可以在阿尔戈诺茨的故事中见到。就像希腊许多可当历史传统及民间故事的传说一样,这是很精彩的故事叙述,包含有冒险、考察、战争、爱情、神秘及死亡等因素,织成一块华美的布料,在雅典的剧作家几乎将它穿破后,又被爱琴海罗得岛的阿波隆纽斯编成一首非常流行的史诗。故事开始于彼奥蒂亚的奥尔霍迈诺斯,也是与以人献祭有关,就如阿伽门农的悲剧一样。国王阿萨马斯(Athamas)因为见到其国内发生饥荒,乃决定以其子弗里克斯(Phrixus)奉献众神。弗里克斯听到这项消息后,便与其妹赫里(Helle)逃离奥尔霍迈诺斯,两人共骑一只金毛的公羊从空中逃走。但是山羊不太稳定,所以赫里掉了下来,并淹毙于一个海峡,为了纪念她人们把这条海峡命名为赫勒斯旁(Hellespont),即达达尼尔海峡。弗里克斯着陆后,便前往黑海边的科尔基斯(Colchis),他就在这里以这只山羊献祭给神,并且吊起金羊毛以作为战神阿瑞斯(Ares)的献礼。科尔基斯的国王阿伊特斯(Aietes)派了一条终日不眠的龙看守金羊毛,因为有一卜言说如果金羊毛被外人偷去的话,则他便会死亡;为了能够免除麻烦,他便下令任何到达科尔基斯的外人均须处死。他的女儿美狄亚(Medea)因为喜爱外国人及其生活方式,同情进入科尔基斯的旅行者并协助他们逃走。她父亲因之下令将她关起来,但是她逃到海滨一处圣址,在痛苦沉思的日子中度日,直到伊阿宋(Jason)发现她在海岸上徘徊。
约在20年前(时间约为公元前1245年),海神(波塞冬)的儿子帕里阿斯(Pelias)夺取了色萨利之娄卡斯(Lolcus)的国王埃森(Aeson)的王位。埃森的婴孩伊阿宋被友人隐藏起来,并在树林中长大,臂力和勇气均过人。有一天他出现于市区,穿着豹皮衣服,带着两根长矛,要求帕里阿斯将王国还给他。但是他虽健壮,却很单纯,帕里阿斯说服他去从事一项艰巨的工作以作为拿回王位的代价——找回金羊毛。于是伊阿宋造了一艘大船,并将它命名为阿尔戈(Argo,迅速之意),并呼吁希腊最勇敢的青年与他从事这项冒险。其中有赫拉克勒斯和他的密友希拉斯(Hylas)、阿喀琉斯的父亲珀琉斯(Peleus)、忒修斯、麦利弋(Meleager)、奥菲厄斯、快腿少女亚特兰大(Atalanta)。船进入达达尼尔海峡时便停止了。可能是受到来自特洛伊某队人马的阻挡,因为赫拉克勒斯在这时便脱离了探险队,去劫掠特洛伊城,并杀死其王拉俄墨狄亚(Laomedon)及普里阿摩斯以外的诸王子。
经过许多艰险后,阿尔戈诺茨抵达了目的地,但是美狄亚警告了他们外人将有被处死之虑。但是伊阿宋坚持完成使命,美狄亚也同意协助他获得金羊毛,但是他必须将她带到色萨利,并娶她为妻,至死不渝。伊阿宋提出了保证,在美狄亚协助下拿到了金羊毛,带她及手下人回到船上。多人都受了伤,但是美狄亚以树根及草药立刻将他们治好。当伊阿宋抵达伊奥尔科斯(Iolcus)时,他再度要求帕里阿斯归还王国,但是后者再度拖延。美狄亚遂以魔法欺骗帕里阿斯的女儿将她们的父亲煮死。当地人民慑于她的魔法,乃将她及伊阿宋赶出伊奥尔科斯,永远禁止他登上王位。其余有关的故事则均属剧作家欧里庇得斯的创作。
所谓神话常是一个民族的智慧以诗意的言词表现出来,例如伊甸园的故事乃表示对知识的失望以及随爱情而来的其他负担。所以传说常是一个历史片断,随着年代的消逝而逐渐加上各种捏造的内容。很可能在特洛伊遭受历史性的围城以前一个世代中,希腊人曾经企图穿过达达尼尔海峡,打通黑海,从事殖民及贸易。阿尔戈诺茨的故事很可能便是此种商业探索行为的戏剧化。“金羊毛”也可能是指毛皮或布料,被小亚细亚北部的古代人用以捞获从河流冲下的金沙。大约在这个时候,希腊确曾在距离达达尼尔海峡不远的利姆诺斯(Lemnos)岛上殖民。黑海也不是很欢迎外来客,特洛伊在受到赫拉克勒斯的劫掠后再度兴起,使得在达达尼尔海峡一带的探险工作遭受阻碍。但是希腊人对此并未忘怀,他们将会再来的,但不是只有一艘船,而是几千艘。在伊利昂(Ilion)平原上,阿哈伊亚人为了使达达尼尔海峡能够自由通行,将做出伟大的牺牲。
[1]“珀尔修斯(Perseus)……赫拉克勒斯……米诺斯,忒修斯,伊阿宋……现代通常认为这些以及当时的其他英雄人物是纯粹神话的人物。后来的希腊人在批评他们过去的有关记录时,毫无疑问地认为这些都是历史上的人物,他们事实上均统治过阿尔贡斯和其他王国;在经过一段极端怀疑的时期后,许多现代的批评家又回复到希腊人的看法……这些故事里的英雄,就像他们所活动的那些地理环境一样都是千真万确的。”——《剑桥古代史》,第2卷,478页。我们应该假定各主要传说在本质上是真的,而细节上则是富于想象的。
[2]坦塔鲁斯因为透露众神的秘密而使他们大发雷霆,同时,他还偷窃他们的饮料及食品,但将其子珀罗普斯煮熟切片后奉给众神食用。宙斯将珀罗普斯再度拼合起来,并将坦塔鲁斯降入地狱,令他遭受难挨的口渴;坦塔鲁斯是被放在一个湖的中央,在他一想要喝水时,湖水便逐渐消逝;在他头上有挂满果实的树枝,当他伸手摘取时,树枝也随即远离;在他头上还悬垂着一颗大石块,随时都可能掉落击毙他。
[3]卡得马斯王宫的时间约为公元前1400前1200年间。在这里曾发现了目前还无法解释的文字书写的碎片,可能是属于克里特系统。
[4]历史学家狄奥多鲁斯(Diodorus)说:“宙斯使当天晚间变成通常的3倍长;由于双方交合时间之长,宙斯预料将来小孩的力量将超乎常人。”
[5]他杀死骚扰尼米亚羊群的狮子;杀死九头怪蛇;捕获一只速度奇快的公鹿送给尤利斯特阿斯;在厄律曼托斯(Eurymanthus)峰捕获一只野猪,将它献给尤利斯特阿斯;在一天之中引来河水以清洗奥格阿斯(Augeas)养有3 000头牛的牛栏;毁灭了怪鸟;将蹂躏克里特的狂牛捕获,背着送给尤利斯特阿斯;驯服了狄奥墨得斯(Diomedes)的食人马;几乎将亚马逊(Amazon)族人完全杀死;他在地中海入口分立了两个海角、即“赫拉克勒斯之柱”,逮获革律翁(Geryon)的牛只并经高卢、阿尔卑斯山、意大利,越海送给尤利斯特阿斯;他发现了赫斯帕里特斯(Hesperides)的苹果,并曾为阿特拉斯(Atlas)托住地球;进入地狱援救忒修斯和阿斯卡拉福斯(Ascalaphus)。赫斯帕里特斯是阿特拉斯的女儿,赫拉将她与宙斯结婚时该亚(Gaea)所送的金苹果托付阿特拉斯的女儿们保管。这些苹果由一条龙负责监管,凡吃食此种苹果者均可获得半神性。
[6]历史学家狄奥多鲁斯认为这位奇异的“文化英雄”是一位原始的工程师,也是史前的恩培多克勒(Empedocles);有关他的传说表示他净化了泉水,劈开了山脉,改变了河道,开垦了荒地,清除森林的凶猛野兽,而使希腊成为适于居住的土地,在另一方面而言,赫拉克勒斯是神的爱子,他为人类受苦,起死回生,入地狱,最后进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