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
在历史上,为争自由而战的人民,从没有像犹太人那么不屈不挠的,也没有那么以寡敌众的。自麦卡贝(Judas Maccabee)到科彻巴(Simeon Bar Coche-ba),甚至直到我们这个时代,犹太人为重获自由而奋斗,常常死去很多人,但从未丧失他们的精神或希望。
当希律大帝死后,犹太民族主义者们逐走希勒尔的和平委员会,宣言反抗希腊的继承人亚基老,并在圣殿附近扎营。阿基劳斯的军队屠杀了他们3 000人,其中有许多人是来耶路撒冷参加逾越节的(公元前4年)。接着又在5旬节日,他们再度集合反抗,又被大屠杀一次。圣殿的修道院被全部焚毁,神殿的宝库被罗马军团洗劫一空,有许多犹太人因绝望而自杀。爱国分子到乡间组织游击队,使许多罗马支持者生命岌岌可危。其中有一队,在犹大领导之下,攻占加利利首府塞佛利斯。叙利亚总督瓦鲁斯带着2 000兵士进入巴勒斯坦,毁灭了数千市镇,2 000名叛民被钉十字架处死,有3万犹太人被卖充奴隶。一个犹太名人组织的代表团前往罗马,请求奥古斯都取消犹太王国。奥古斯都免去阿基劳斯的王位,改犹太为罗马的二级行省,其省长须受叙利亚总督之命(公元6年)。
在提比略皇帝期间,多难的巴勒斯坦暂时获得和平。继任的小靴子(卡利加拉)皇帝想以罗马皇帝为全帝国各宗教的统一崇拜者,命令各宗教的崇拜仪式,都要供奉他的像,并命耶路撒冷的官员于圣殿中设置他的雕像。之前,在奥古斯都与提比略二代,犹太人已经同意于献祭耶和华时,须说奉皇帝之名。但是,要把异教徒的偶像置于圣殿中,则使他们深恶痛绝,据说因此遂有数千犹太人前往叙利亚,请于实行皇帝敕令之前,先将他们杀死。旋因“小靴子”之死,情况才缓和下来。继任的克劳狄乌斯皇帝受希律之孙阿格里帕的影响,命他为犹太国王,差不多统治巴勒斯坦全部地区。由于阿格里帕摔死,才解除了山雨欲来的另一次暴乱,而克劳狄乌斯也就恢复巴勒斯坦为省区(公元44年)。
唯利是图的罗马公民所选择的历任省长,大都是无能之辈或无赖之徒。凭其哥哥帕拉斯之力,做了巴勒斯坦省长的菲利克斯,据史学家塔西佗批评说:“拥有一个国王的权力,而只具有一个奴隶的头脑。”费斯图斯的统治比较公正,但未竟其志而死。如果犹太史学家约瑟夫斯的话可信,阿尔比努斯但勤于掠夺与抽税,且因获取酬金释放囚犯而发了一笔横财。他说:“监狱里的犯人被释放一空,留下来的一些人则为没有东西送给他的。”这位罗马朋友及羡慕者(约瑟夫斯)又说:“弗洛鲁斯像一个刽子手,而不像一位省长。”许多城市全城被掠,他不但自盗,他人的盗劫,如许他分赃,他就默许。他的这些报告,还保留有若干战时宣传味道。毫无疑问,那些历任省长曾经诉说,犹太人是很难镇压的人民。
犹太的“热情青年”与“剑客”,组织了许多游击队,以抗议这种暴政。他们的队员誓除不忠的犹太人,混入街头人群中,自其奉命要杀的人背后行刺,然后即乘人群的慌乱而逃逸。当弗洛鲁斯自圣殿财库中提走17塔伦特(约合6.12万美元)时,一群愤怒的暴民集合在圣庙之前,高呼撤他的职。有些青年则手提篮子,请他捐款救贫。弗洛鲁斯的军团驱散这些群众,劫掠几百户人家,并杀死其居民,叛民首领则或被拷打,或被处以磔刑。据约瑟夫斯说,在那一天中,有3 600名犹太人被杀。年老的或善良的希伯来人劝青年们忍耐,他们辩称,反抗那么强大的帝国,将是民族自杀,然而青年及贫民反指责他们是帮凶者或胆小鬼。于是耶路撒冷一城,甚至每一家庭之内,都分成两派:一派占据着本城的高地部分,另一派则在低处,彼此互相攻击,有什么武器就用什么武器。公元68年,两派发生一次激战,激烈派获胜,杀了1.2万名犹太人,差不多全是富人。于是,叛乱变成了一次革命。有一支叛军部队,在梅察达地区包围了罗马警备部队,先说服他们放下武器,然后又把他们全部杀死。而在同一天内,巴勒斯坦省会恺撒里亚的非犹太人,也组织起来,屠杀了2万犹太人,又把另外数千名犹太人卖充奴隶。有一天,大马士革的非犹太人也杀死1万名犹太人。犹太革命分子怒不可抑,将巴勒斯坦与叙利亚境内的许多希腊城市毁灭,有许多城市被烧得片瓦无存,被屠杀者无数。约瑟夫斯说:“那时候的常见现象是,城市到处都是尸体……无人掩埋,那些尸体老幼不分,女尸也没有什么遮掩。”到公元69年9月,革命分子已在耶路撒冷获胜,且几乎占有全部巴勒斯坦。主和派已经名誉扫地,其中大多数人现在也已参加造反了。
这些人(译按:即上述史学家)当中,有一个祭司名叫约瑟夫斯,那时候还是30岁的青年,干劲十足,才华横溢,而且智慧过人,能实现其每一愿望。他奉革命党之命防守加利利,坚守着约土帕塔城(Jotopata),抵抗韦斯巴芗安将军的围攻,最后只剩下40名士卒,和他躲在一个山洞内。约瑟夫斯想投降,那些士兵威胁他说,如果他这样做,就杀死他。既然他们宁死不肯被俘,约瑟夫斯就说服他们抽签决定次序,依次一个杀一个。最后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人,他就劝诱那人与他一同投降。他们带上铁链,即将解送罗马的时候,约瑟夫斯预言,韦斯巴芗安将军将做皇帝。韦斯巴芗安释放了他,渐渐地把他当做顾问,关于对犹太人战争的事,常采纳他的意见。韦斯巴芗安前往埃及后,约瑟夫斯就随同提图斯将军围攻耶路撒冷。罗马军团接近耶路撒冷,促成犹太人一次为时已晚和执迷不悟的团结。据塔西佗断定,有60万叛众聚集在此城内。所有能服役的人都武装起来了,女人的尚武精神也不亚于男子。约瑟夫斯自罗马战线上,吁请城内被围的人投降。他们骂他为卖国贼,决心作战到底。犹太人迫于饥饿,一再冒死出城,以搜集粮食。有数千人被罗马军队俘获,钉死于十字架上。据约瑟夫斯报道:“这些犹太人太伟大了,房屋不足以尽收十字架,而十字架又不敷死者所需。”围城5个月,到最后期间,城内的大街小巷,到处都为死尸填塞了。食尸鬼徘徊其间,谋害死人。据说,有11.6万具尸体从城墙上抛下。有一些犹太人吞下金币,自耶路撒冷潜逃出来,罗马人或叙利亚人俘获他们,剖开其肚皮,或在死人的腐肉中寻觅金币。罗马军队已占此城一半的时候,提图斯向叛众提出他所认为宽大的条件,但被他们拒绝了。罗马军队纵火焚烧,圣殿着火,这个伟大建筑大部分由木材所建,很快就化为灰烬。残余的防御者仍然英勇作战,据狄奥说,他们以死在圣殿之地而自豪。有些是彼此互相杀死,有些是扑在自己的枪上而死,有些则跳入火中烧死。胜利者毫不宽容,他们见到犹太人就杀,无一获免。有9.7万难民被逮捕卖充奴隶。其中有许多人,在贝利图斯、恺撒里亚菲利皮(Caesarea Philippi)及罗马庆祝凯旋的场合,有如斗败公鸡,终被折磨致死。这次耶路撒冷围城及其后发生的悲剧,据约瑟夫斯说,犹太人一共死了119.7万人;塔西佗估计则为60万人(公元70年)。
无处不在的抵抗持续到公元73年为止,然就其实质而言,圣殿的毁灭,就是叛乱终止与犹太国灭亡的象征。所有那些参与叛变者的财产,一概没收转卖。犹太国内的犹太人已经寥寥无几,剩下一些人则在饥饿边缘中讨生活。连那些最穷的犹太人,也必须要向罗马的异教寺庙奉献,其数额为过去虔诚的希伯来人每年献与耶路撒冷圣殿的半数。大祭司及以色列长老大会已被取消。犹太教改变为这样一种形式直到今日:一种没有中央寺庙,没有最高祭司,没有献祭仪式的宗教。撒都该派不见了,而法利赛人和拉比们,则成为一群无家可归的人民的领导者。那些人一无所有,仅有的是他们的会堂及其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