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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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显然已成为破碎的人了,那自视为人类信仰、希望和道德保护者的教会已击败了他,羞辱了他。在足以动摇年轻勇士心灵与意志的月复一月的监禁、日复一日的审讯中,以一个记忆中仍留存着33年前布鲁诺被烧死景象的老人来说,他弃绝真理实在是可以原谅的。但他并未真正被击败,他的书以12种译本流传全欧,而他的书并未正式收回。

他在锡耶纳和阿塞特里两地把自己的物理研究总结为另一部巨著《有关两项新科学的对话》,慰藉自己的悲哀。意大利印刷馆因他被判罪而拒绝替他印行,他便秘密与外国印刷商协议,埃泽维尔商行终于在1638年在莱登出版该书,学术界认为此书把机械科学提高到空前的水准。该书出版后他继续准备增订《对话》,研究冲击机械,为牛顿第二运动律绘出了一个轮廓。“在他生命即将终了之时,”他的第一位传记家说,“虽然身体受了许多苦痛折磨,他的心灵不屈不挠地专注于机械和数学问题。”1637年,在他视力即将损坏之前,他宣布最后一项天文发现——月亮的天平动,就是月亮常向地球那一面的运行的改变。1641年,在他死前数月,他曾对他的儿子解释制造钟摆的计划。

苏斯特曼在阿塞特里为他绘制的画像(现存比蒂画廊)是天才的化身:宽阔的前额,好斗的双唇,搜索的鼻子,锐利的眼睛,这是历史上最高贵的脸庞之一。也许是太费力的关系,他的双眼在1638年失去视力,亚当以来没有任何人曾看得像他一样多,他常以这个想法来安慰自己。他说:“曾被我扩展1000倍的宇宙,现在又缩回我自己身体的狭窄范围中。上帝喜欢这样,我也就必须喜欢它。”1639年,他深受失眠和百种病痛的缠绕,宗教裁判所终于准他在严密监视下到佛罗伦萨看医生及望弥撒。他回到阿塞特里,向维维亚尼和托里切利口述并弹奏琵琶,后来连听力也失去了。1642年1月8日,他死在学生的怀抱中,时年大约78岁。

格劳秀斯称他为“所有时代最伟大的心灵”。他当然也有智慧和性格方面的缺陷,他的缺点——骄傲、坏脾气、虚荣——是他的恒心、勇气和创意的瑕疵或代价。他并不承认开普勒的行星轨道计算有何重要性,他很难得相信同代的作品,他几乎不知道他的很多机械发现是前人已做过的——有些是另一位佛罗伦萨人达·芬奇所做。使他受罚的很多观点与现代天文学家所持的并不完全相符。他像大多数殉道者一般为犯错的权利而受苦。但是他感觉自己使动力学成为成熟的科学,感觉自己空前揭露了惊人巨大的宇宙,拓宽了人类心灵和眼界,这是不错的。他与开普勒共同承认哥白尼,也与牛顿共同展示了天空法则。而且如同一个典型的文艺复兴之子,他写出了当代最好的意大利散文。

他的影响遍及欧洲。他的被控提高了科学在北部各国的地位,却暂时在意大利和西班牙降低了它。宗教裁判所并未毁灭意大利科学:托里切利、卡西尼(Cassini)、波雷利(Borelli)、雷迪(Redi)、马尔皮吉、莫加格尼(Morgagni)把“火炬”传给伏特(Volta)、加尔瓦尼(Galvani)和马可尼(Marconi)。但是意大利哲学家,记取伽利略留下的教训,避免科学和哲学牵连在一起。在布鲁诺被焚和笛卡儿被伽利略命运恫吓之后,欧洲哲学便为基督教所垄断。

1805年教会把伽利略作品撤出禁书目录。这个颓丧的、被击败的人终于胜过了历史上最强大的机构。


·审判第七章 哲学的再生(1564—16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