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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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在绘画上占第二光度的星辰在这个时期进入天体运行的轨道:尚帕涅(Philippe de Champaigne)和勒絮尔(Eustache Le Sueur)。尚帕涅从布鲁塞尔(Brussel)来,年方19(1621年),参加装饰卢森堡宫的工作,不仅塑成罗浮宫中黎塞留的全身像,也在伦敦国家画廊中创作了这位主教的半身和侧面雕塑像。他在肖像画上富同情心的才华使黎塞留以后法国半数领导人物皆令他作画:马扎然、蒂雷纳、柯尔伯、勒默西埃……在来法国之前,他已经为詹森作过画,也信奉詹森教派之教义;他喜爱波尔罗亚尔女修道院,为安热利克、阿诺德和圣齐兰画了肖像。为波尔罗亚尔女修道院画出他最伟大的一幅画《宗教》(Les Religieuses)(在罗浮宫)——忧郁而甜美的阿涅斯(Mére Agnés)和他当修女的女儿苏姗娜(Suzanne)。尚帕涅的画期虽不长,但他的艺术作品和着它特有的感情和真挚带给我们温暖的感受。

一种相似但更正统派的虔诚使得勒絮尔在这时代中无法伸展自如,此时画坛正是他的对手勒布朗当权,崇奉一个尚未具宗教虔诚的国王的异教神话气焰甚高。这两位艺术家同受教于武埃(Simon Vouet)门下,同在一个画室习画,画同一个模特儿,同受到在巴黎访问的普森的赞赏。勒布朗随普森到罗马,吮饮古典之精髓;勒絮尔羁绊巴黎,带着多产的妻子,难逃穷困。1644年在他的寄食主人朗贝尔(Lambert de Thorigny)家里的爱情厅天花板上画上5幅画,描述爱神厄洛斯(Eros)的故事;在另一房间,他又完成另一幅壁画杰作《费顿要求驾太阳神车》(Phaeton Asks to Guide the Chariot of the Sun)。1645年,勒絮尔与人决斗,杀死对手,即逃入卡苏仙(Carthusian)修道院,在那儿为其创始人圣布鲁诺(St.-Bruno)作了22幅画:这是艺术家成就的最高峰。到了1776年这套画从修道院僧侣手中卖出13.2万利维尔;今天它们在罗浮宫中独占一室。当勒布朗从意大利(1647年)衣锦荣归时,勒絮尔却穷困潦倒。他死于1655年,才38岁。

勒布朗领导巴黎和凡尔赛的艺术界,因为他同时兼有擘划设计和构思执行的能力。他是雕刻家之子,熟识许多父执辈的画家,别家子弟开始学写字之时,他已经耳濡目染开始习画了。才15岁便遇到了机会,他全神贯注,画成黎塞留的一生与成功的寓言;这大臣入饵上钩,授权让他为主教堂画一些神话式的题材。普桑把他带到罗马,他自己沉湎在拉斐尔、朱利奥·罗马诺和科尔托纳(Pietro da Cortona)的传奇与装饰中。当他在巴黎重露头角时,他那装饰寓意颇多的风格得以大显身手。尼古拉·富凯又在路易面前说项,网罗勒布朗入宫。大壁画的明朗耀目,女性身上肉感艳丽的美,雕梁画栋和壁带之变化多端,都吸引了马扎然、柯尔伯和国王的兴致。1660年,勒布朗取材亚历山大事迹为枫丹白露皇宫作大壁画。路易认出在亚历山大钢盔下的面目竟是自己,大喜之余每日均来探望这位艺术家作的画《亚伯拉之战》(The Battle of Arbela)和《大流士家人屈膝亚历山大大帝脚下》(The Family of Darius at the Feet of Alexander)——此二幅现均存罗浮宫中。国王以一幅肖像镶上钻石奖赏他,任命他为首席画师,给他一笔1.2万利维尔的年金。

勒布朗一点也没松懈他的努力。1661年一场大火烧毁了罗浮宫的中央画廊。他着手复建,把天花板和飞檐都画上阿波罗的传奇;因此中央画廓得了阿波罗厅的美名。同时,这位野心勃勃的艺术家也学建筑、雕刻、金属工、木工、地毯的设计和用得着的装饰皇宫的五花八门的艺术。所有这些艺术都融合在他各种不同的手艺中,因此他似乎得天独厚,把法国的艺术家联合起来产生另一种新风格:“路易十四式。”

早在任命他为艺术学院院长时,路易已经给他充裕的钱款,放手让他装饰凡尔赛宫,他前后工作17年(16641681年),作周详的计划,设计了专用的大画梯,自己绘画,在战争与和平的大厅(Halls of War and Peace)和大画廊(the Grand Gallery),作了27幅大壁画,详述国王从《比利牛斯和约》到《奈梅亨和约》的光荣战绩。在一片诸神、诸女神、云朵、河流、马匹、战车中,他把国王表现在战争与和平之间:掷霹雳、渡莱茵河、陷根特,但也主持公道、摄理财政、布施灾民、兴建医院、奖掖艺术。这些画分开来看并非旷世杰作;古典的底子掺和太多巴洛克式的装饰;但从整体而言,它们是这时代法国画家所做的最了不起的工作。对国王的赞美让我们深觉那是他一种杂乱的骄傲,但是这类王公贵族的奉承也是这个时代的风尚。无怪乎路易在看了同韦罗内塞和普森的画摆在一块儿的勒布朗的画,对他的画家说:“你的画与大师的摆在一起毫无逊色;这些画要到它们的作者死后才更珍贵,但我们可不希望那么早就如此。”勒布朗马上到处受妒,国王支持他,一如支持受困的莫里哀一样。当路易主持行政会议时,有人来报勒布朗携来新作的一幅画《十字架的高举》(The Elevation of the Cross)请他过目,他会丢下开了一半的会,仔细检视新画,表达他的高兴,然后把所有开会的人邀来,同他一齐欣赏。因此,在这个朝代,政府与艺术携手并进,艺术家与沙场将军同享酬劳与荣宠。

勒布朗艺术的底子虽源于意大利的装饰,其风格却别树一帜;那是大块文章,十多种艺术齐聚一堂,共同创出的整体的美。但一幅幅分开来创作,他却又流于平庸。当国王由胜利转而败北,他的情妇向教会屈服,王朝的步调变了,勒布朗活泼明快的装饰意味也无用武之地了。当卢瓦继柯尔伯之后出掌建设,勒布朗一度为艺术界大师的角色也砸了,虽然他仍为学院院长。他死于1690年,一个光荣的象征结束了、消逝了。

许多艺术家都庆贺不再受他指挥,米尼亚尔(Pierre Mignard)尤其不满那种权势的优越感。米尼亚尔比勒布朗大9岁,也比他早带着调色盘像朝圣徒一般的来到罗马;也像普森,他十分着迷罗马这永恒之城(Eternal City),决心在那儿度过余生,他也真在那儿住有22年之久(16351657年)。他画的肖像都十分讨好被画的人,所以教皇英诺森十世终于也来让他画,他可能是不满意贝拉斯克斯(Velázquez)为他画的那张脸,而米尼亚尔把他画得更可亲些。1646年,正值34岁,米尼亚尔讨了个意大利美女;还来不及安顿下来作一个合法的父亲,他就接到法国的召唤,回去侍候国王。他满心不愿地去了,到了巴黎,他拒不听从勒布朗指挥,拒绝加入学院,也恼怒看到年轻人竞相追逐奖赏与黄金。莫里哀推荐他给柯尔伯,柯尔伯宁取勒布朗也许是对的:米尼亚尔达不到“大世纪”所要求的堂皇宏伟的水准。但是20岁的路易需要一幅潇洒英俊的画像来取悦西班牙来的新娘。米尼亚尔受命而为。路易和玛丽亚·特雷莎看了米尼亚尔的路易肖像画都非常满意;米尼亚尔一跃而为当代最成功的肖像画家。他一幅接着一幅为他的同代人作画:马扎然、柯尔伯、雷斯、笛卡儿、拉封丹、莫里哀、拉辛、波舒哀、蒂雷纳、尼农、露意丝·拉瓦利埃、蒙特斯班夫人、门特隆夫人、拉法耶特夫人、塞维涅夫人;他也能鉴赏安妮太后的一双玉手,那是公认为世上最美丽的一双手。她奖赏他,命他装饰圣谷大教堂的圆形屋顶;这幅壁画是他的杰作,莫里哀曾经赋诗庆贺。他为国王画过好几次画,最著名的是凡尔赛宫中骑在马上的一幅。但我们发现他的那幅可爱的肖像《童年的梅因女公爵》(Duchess of Maine as Child)最逼真。柯尔伯死后,米尼亚尔终于凌驾于勒布朗之上,1690年继他的对手成为宫廷画家,由皇家任命为学院的一员。5年后,当他仍在绘画工作时死了,享年85。

另有成打的画家也都为那位到处网罗人才的国王效命。迪弗雷努瓦(Charles Dufresnoy)、布尔东、夸佩尔(Noöl Coypel)和其子安东尼(Antoine)、特洛伊(Jean Franζois de Troy)、茹弗内(Jean Jouvenet)、桑代尔(Jean Baptiste Santerre)、德波尔特(Alexandre Franζois Desportes)——他们都要求在庆典上能列席露面。另外二位在王朝末期脱颖而出。拉吉利埃继米尼亚尔为专制王朝最受欢迎的画家,不仅在法国如此,有一阵(16741678年)在英国也如此。他为勒布朗作了一幅极了不起的肖像,赢得勒布朗的心,现存罗浮宫。他那玫瑰红的色彩和明朗的笔触写尽了从路易十四的忧郁转入快乐的执政时期和瓦都时代(Watteau,法国画家)。

里戈性情倔强;他用画求进(见罗浮宫中他那幅波舒哀),而不是用奉承取宠。虽然他那巨幅路易十四全身像,挂在罗浮宫镜厅的最尽头,远远看起来像是一种恭维,我们近看却注意到国王笨重、肥胖的身躯,高高站在权势之上和命运的边缘(1701年)。那是当时身价最高,也是最妥善展出的一幅画。路易赏里戈4万法郎(一说10万法郎)——可能和付他那件如今用来装饰他的哀亡的极威严的皇袍一样高价。


装饰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