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五
对于一个自5岁起就担任国王的人而言,其感觉如何?那个命中注定要统治法国达59年的人,在孩童时代,几乎无人注意,他非常衰弱,大家预期他不久便将夭折。但突然地,在1712年,天花夺去了他的父母勃艮第公爵夫妇的生命,这一男孩即变成为王位继承人,3年之后,他就继位为法国国王。
每一项预防设施都使得他不适合去治理国家。他的保姆德旺塔杜尔(de Ventadour)夫人极度担心这位男孩的健康,她庇护他躲开任何严酷的气候。一位耶稣会的听诫神父更灌输给他对于教会一种敬畏的崇拜,作为他私人教师的福勒里,又对他极为和蔼、溺爱,他似乎设想法国最好有一位无所作为的国王。而他的管理人马雷夏尔·德·维勒鲁瓦(Maréchal de Villeroi)恰好管教他导向另一相反的有害态度,引导他到杜伊勒里王宫的一个窗子前,以接受向他欢呼人群的一片喝彩,维勒鲁瓦对他说:“看!我的主人,这所有的群众,所有的人民都是你;一切都属于你,你是他们的主人”,全能恰好与无能密切联系。
被崇拜惯坏、自私于权力且又懒惰而独断,路易十五发展成为令人厌恶而又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他是可谅解地逃避他守护人的监督——而后则是逃避宫廷中的典礼与奴役——而在木雕、针绣、挤乳与戏犬中另寻出路。在我们一般人中潜伏的残忍性,在他身上则经由他的胆怯而浮露于外。据说,在他幼年时代常以伤害,甚至杀害动物为乐。在他成年后,此种残忍性升华为爱好狩猎,而此也可能构成他对那些在帕尔斯·欧·塞尔夫斯(Parc aux Cerfs)受教育的年轻妇人加以无情的享用后即迅速予以抛弃的原因。然而,对于他的朋友,他又以一种害羞的敏感性与关切心来相待。
他有个好心,如果能得到性格的支持,则他的好心可能胜过一切。他的好记性与随机应变的智慧让每个人都感到震惊,他天生喜爱游戏,甚于读书,但他也真正地吸收了一些拉丁语、数学、历史、植物学与军事艺术的知识。他生得修长宽肩,拥有美好的肤色与满头卷曲的金发,黎塞留即称他是“法国境内最英俊的年轻人”。凡尔赛宫的博物馆仍保存有梵罗在他13岁时的画像,他那佩剑与甲胄几乎难与他稚气的表情相配。阿尔让松更将他比做厄洛斯(Eros,译按:希腊神话中的爱神,与罗马神话中的丘比特相仿)。妇人对他往往一见钟情。当他生病时(1722年),整个法国都在为他祈祷,而当他痊愈时,整个法国全都喜极而泣。那些深受历代帝王之苦的人民都欢愉地希望着,这位青年不久将结婚生子,以维系王室。
事实上,早在他11岁时,路易十五已和2岁大的玛利亚·安娜·维多利亚(Maria Ana Victoria)公主,西班牙王菲利普五世(Philip Ⅴ,1683—1746年)的女儿约定婚姻;她已被送到巴黎以等待及笄之年。但杜巴利夫人认为如果她能取消国王此种试验性的结合,同时使路易十五娶那退位的波兰国王的女儿玛丽·莱什奇恩思卡;则她将可确保她对国王的继续影响力。菲利普五世的小公主因而被送回西班牙(1725年),这对西班牙王室而言,乃是一个无可饶恕的耻辱。波兰逊主斯坦尼拉斯在他接受法国国王请求迎娶他女儿时,正避难于阿尔沙斯(Alsace)的维桑堡地方。当他步入了他妻子与女儿工作的房间时,他说:“让我们跪下来感谢上帝。”他女儿玛丽雀跃地欢呼道:“我亲爱的父亲,是否您再被召回重登波兰的王位?”斯坦尼拉斯回答说:“不,上帝赐予我一项更令人吃惊的恩惠,你将变做法国的王后了。”玛丽从未梦想到爬升为全欧最伟大的王座,她曾经看过路易十五的照片,而认为他是一位高不可攀的崇高、英俊而有权柄的人物。法国财政部乃寄送衣服、衬裙、鞋子、手套与首饰给她,并旦承诺玛丽一旦到达凡尔赛宫,则将立即得到25万利维尔,以及一笔为数2万金币的年金。她昏晕地接受这一切,并为她的好运而感谢上帝。她经由委托人在斯特拉斯堡嫁给法国国王(1725年8月15日)。她在暴风雨浸透的路途中欢悦异常地经受多日的艰苦而前往巴黎。9月5日,她与国王在枫丹白露结婚。国王年仅15,而她则芳龄22,她并不美艳,仅只是个好女子而已。
到那时为止,对女人尚未表示兴趣的路易十五,在他谦卑的新娘触摸下醒觉过来,他以无比的热力拥抱着新娘,使得周围的人都为之惊讶无比,他们的生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就像是充满爱情与快乐的田园诗。玛丽赢得人民的尊敬与忠诚,然而她始终不能很受欢迎。她非常仁慈、亲爱与和顺,并且也不缺少嬉游的智慧;然而她缺少凡尔赛宫中那种已成为宫廷妇女必要的机警与俏皮话。她对贵族的道德十分惊讶,但她并未作任何的批评,而只是力求自身能作为一个贤良妻子的好范例,她尽力取悦丈夫并且给他一个继承人。她在12年之中,生了10个孩子,即使是在间隔的年代里,她也承受着小产之苦。国王的胃口成为王后的一种麻烦,她要求国王至少在圣哲庆节时有所节制。后来,由于她的生产与尽妻子的责任,而染上了瘰疬瘘管病,国王的热情因而另找发泄。她对杜巴利夫人与波旁公爵的感谢乃是一种不幸。即使国王在场,她也太过耐心聆听公爵对福勒里的指责;因此当福勒里执掌大权时,他乃将王后的女儿,借口基于经济的考虑,遣送到一座偏远的女修道院去;他本身持续的影响力对王后不利。当路易十五对她渐渐冷淡,她乃退缩到仅包括她一些朋友的小生活圈子里,玩牌、缀锦、画图及在信仰与慈善中寻求慰藉。“她在宫廷的狂热与轻浮中过着一种修道院的生活。”
国王需求开心,但杜巴利夫人却替国王找一位不善于讨他喜欢的女人。但直到路易十五结婚7年之后,他才找了第一个情妇,随后他又连续交上4位情妇,他对她们尚还专一,因为她们都是亲姐妹。这些姐妹中,没有一个具有出众的美貌,然而她们每一个都是活泼而有趣,而且除了一位外,其他的姐妹都善于献媚。迈利(Mailly)伯爵夫人路易丝·德·内瑟(Louise de Nesle)以显然是第一个勾引国王的女人(1732年)而有荣焉。像路易斯·德·拉瓦利埃(Louise de La Vallière)一样,她诚挚地爱着她的国王;她既不希求财富,也不希求权力,而只是想使国王快乐。当路易丝的姐妹弗利西泰(Félicité)自修道院出来而与她竞争国王的床笫时,她乃与弗利西泰以非正统的四娘子共享国王的情爱(1739年),因为那时国王仍然往晤王后。
此种纠杂烦扰了路易十五的良知,有一段时间,由于曾经听说有罪的嘴巴,倘若吃下圣饼,便会立即致死,这些可怕的传说,他因而避免圣餐。这第二个女妖,依据她姐妹之一说道:“具有一颗手榴弹的体裁、白鹤的腭子与猿猴的气味”,她尽量设法怀了孕。为保存王室血脉的规矩,路易十五乃为她找了一个丈夫,并使她成为温蒂米尔侯爵夫人。1740年,迈利夫人隐居到一所修道院,而在一年之后离去,而前往照顾她胜利的对手,那因难产而垂死的弗利西泰(1741年)。国王与迈利夫人一道哭泣不止,国王在迈利夫人怀抱里得到慰藉,而夫人也再度变为国王的情妇。
第三个姐妹阿德莱德·德·内瑟又肥又丑,然而却很聪敏、机智,她以她的装模作态与伶巧言辞去取悦国王,路易十五也喜欢她,为她找了一个丈夫,然后出手。第四个姐妹弗拉瓦考特(Flavacourt)夫人则拒斥国王而与王后友善。那最能干的第五个姐妹玛丽·安妮·德·内瑟·德·拉图内梅勒(Marie Anne de Nesle de La Tournelle)却说服了迈利夫人而将她奉给国王,她不仅俘虏了国王(1742年),并坚持要作为他唯一的情妇,而那位温和的迈利夫人乃一文不名地被遣开,而在一天之中自王室坠落到平家,因此内瑟家一个姐妹赶走另一个姐妹。若干时间以后,当她要走上巴黎圣母院的席位时,曾经引起一群崇拜者的骚动。其中一位嘀咕道:“为一个妓女无谓自扰。”玛丽回答说:“先生,你既然如此了解我,请代我向神祈祷吧。”上帝也一定会发觉容易原谅她。
这位新的内瑟家女孩乃是姐妹群中最美丽的一位。纳迪埃(Nattier)替她绘的画像——美丽的脸庞,隆起的胸脯、优美的身材,与那显露纤纤玉足的舞动丝绸足可解释国王对她的鲁莽行为。除了这一切以外,她还拥有与她瞳仁同样闪耀的智慧。与迈利夫人不一样的是,她渴求财富与权力,她认定她的曲线值得沙托鲁地方的公爵封地,这一封地年收8.5万法郎,她在1743年得到这一封地与女公爵的头衔,一年之后,她踏入历史之中。
宫廷中强有力的一派倾向她,因为他们想利用她的影响力以赢得国王支持一项积极的军事政策。在这种政策之下,政府的首要位置将从资产阶级的官僚政治手中,再转回到贵族的军官手里。路易十五有时候虽然尽责地与各部会大臣一起在国务会议中工作着,但他更常将其权威与任务委任给大臣,很少与大臣见面,也绝少与大臣意见相左,而只偶尔签署由于主张不一致的大臣所提的相互冲突的命令。他自那些讨厌的宫廷礼节脱逃到他的爱犬、马匹以及狩猎之上,当他不打猎的时候,廷臣们会说:“今天皇上无所事事。”他虽然并不缺乏勇气,但他并不嗜战,对他而言,床铺远比战壕温暖。
在床上或是闺房里,他那耽于色欲而使阿格尼斯·索雷尔(Agnès Sorel)复现的女公爵,力劝路易十五,在对抗英国与奥地利的战争中要扮演一积极的角色。她向国王描述路易十四率领部下在蒙斯(Mons)与那慕尔(Namur)得逞的光荣,然后反问路易十五,以其与曾祖父同样英俊勇敢,奈何不能同样地着上闪闪发光的甲胄以为士兵领袖。她结果如愿以偿,但却死在胜利中。这位懒国王似乎有一度从沉迷中觉醒过来。可能是由于她的敦促,当那位爱好和平的福勒里终于完结时,路易十五便向世人宣告,他将统治并君临法国。1744年4月26日,法国重新发动对奥地利的猛烈攻击,5月22日,法国与腓特烈二世的普鲁士又重新缔结盟约,腓特烈专程遣人致谢沙托鲁夫人。路易十五乃在王家御辈护拥下开往前线,一天之后,国王的情妇与其他宫廷妇女也都带着她们习惯的奢侈物品跟随前往。这支由国王领导但实际由诺瓦耶公爵与莫里斯·德·萨克斯(Maurice de Saxe)指挥的法国主力,在库尔特雷(Courtrai)、梅嫩(Menin)、伊普尔(Ypres)与弗内斯(Furnes)等地轻松地赢得胜利,路易十四与他伟大的时代似乎再度诞生。
在欢乐庆典中,有则消息传来,说是法国的一支军队,由于巴伐利亚盟军的支持不力,业已让奥、匈军队占据了部分的阿尔沙斯与洛林;那位似乎永远不能摆脱逆运的波兰逊王斯坦尼拉斯,不得不从吕纳维尔地方逃遁。路易十五于是离开佛兰德斯而匆匆赶往梅斯(Metz),想以他的出现来激励战败军队的斗志。然而在那里,由于未能习惯的刺激、各种的劳动、不消化与盛夏的燠热,路易十五因而患上恶疾,他的病况恶化得很快,到了8月11日时,便被认为有死亡的危险。他的情妇沙托鲁女公爵一直跟随着他,并为照料总监,苏瓦松(Soissons)主教拒绝给国王施以最后的圣礼,除非是女公爵被辞开,路易十五只得退让而把她放逐到远离王宫150英里以外的地方(1744年8月14日)。当女公爵离开这座城市时,人民都轻蔑地对她叫嚣。
同时,玛丽·莱什奇恩思卡王后也已匆匆地横渡法国,赶到她丈夫的病榻边;途中,她的扈从遇上了沙托鲁夫人的车从。国王拥抱着王后说道:“我惹起太多你不该有的忧虑,我祈求你能原谅我这一切。”王后回答道:“你难道不知道你永远无须我的原谅?只有上帝受到了你的侵犯。”待国王开始补偿他既往的过失时,王后乃向莫勒帕(Maurepas)夫人写信说她“是世人中最快乐的”。整个法国都为路易十五的痊愈与悔改而欣喜欲狂;在巴黎,市民在街道上相互拥抱,某些人更拥抱着那位传来好消息的邮吏的马匹。有位诗人对国王称呼为“我们所挚爱的路易”,随后全国也都回应着这一称呼。路易十五在听到这项消息之后诧异道:“我到底为他们做了些什么,让他们对我如此热爱?”他已为人民充任为一位父亲的意象。
腓特烈二世进攻波希米亚而为法国解救了阿尔萨斯;奥、匈军队不得不撤离阿尔萨斯而前往解救布拉格。仍羸弱的路易十五也加入他进攻日耳曼的军队,并亲眼看到法军攻下布拉格。到11月时,他回到了凡尔赛。他马上召回沙托鲁以予宠爱,同时放逐苏瓦松主教;然而沙托鲁经过多天的高烧与昏迷,在12月8日去世。她的尸体在黑夜偷偷地埋葬,以避免群众的侮辱。路易十五由于愤恨教士,因而在圣诞节避不参加领圣礼(Sacraments),他还在等待另一次恋爱。
有一段时间,法国人民在军队的胜利中,忘掉了爱君路易的罪过,而一个日耳曼新教将领变成了法国的英雄。莫里斯·德·萨克斯是波兰国王兼撒克逊选侯,“强者”奥古斯都之子。母亲则是玛利亚·奥罗拉·冯·柯尼希斯马克(Maria Aurora Von Knigsmarck)女伯爵,她在那位奥古斯都情妇中以最美丽与智慧见称,连伏尔泰也称誉她是“两个世纪以来最有名的女人”。莫里斯18岁时娶了洛埃本(Loeben)女伯爵约翰娜·维多利亚(Johanna Victoria),他的德行与他父亲一样的邪恶,他尽量挥霍女伯爵的财富,指责她通奸,而最后抛弃了她(1721年)。在许多战役中表现他的骁勇之后,他乃前往巴黎学习数学,1720年,他在法国军中谋得军官的位置。从他前妻多次的企图毒害逃得一死之后,他在勒库夫勒(Adrienne Lecouvreur)怀里找到了一位忠心于他的情妇,后者是当时(1721年)法国喜剧院中最闻名的演员。1725年,他离开法国前往库尔兰(Kurland,现在拉脱维亚之一部分),企图为自己建造一王国。那位最伟大的悲剧者,虽然为失去她的爱人而深受痛苦,然而仍为他的企业拿出她所有的银子与珠宝,总值约4万利维尔。他自己母亲也拿出7000泰勒(thalers,译按:为日耳曼以前的一种银币,值3马克),他带着这两笔钱到库尔兰,并且被选为该地的公爵(1726年)。但是俄国的卡特琳一世(Catherine Ⅰ)与他自己的父亲,都支持波兰议会反对他登位,这位一向不为人所征服的军人,被一支波兰军队赶出了库尔兰地方。当他在1728年回到巴黎时,他发现那位伟大的女伶仍然忠实地在等待他,而想成为莫里斯唯一的爱人。但由于他继承自父亲的道德与轻浮,他只以他情妇中首位崇拜者的地位对待她。
尽管在道德上卑鄙可耻——一个女人接着一个女人的利用而无报偿她们的忠心,然而在战场上,莫里斯却成为一个无与伦比的战略天才,他在想法上非常大胆,而对每一危险与机会却非常警觉。他那一时代中唯一可与之比拟的腓特烈大帝提到他“能教训欧洲任何一位将领”。1745年春天受任为法国军队的总司令之后,他奉令开赴前线。那时,他在巴黎几濒于死——一则过度劳累不堪,一则因水肿而熬受痛苦。伏尔泰曾问他在如此一个情况下,怎能想到带兵打仗,莫里斯回答道:“重要的不是在活不活的问题上,而是在动身出发上。”5月11日,他以5.2万人之众,在丰特努瓦(Fontenoy)与英国、荷兰的4.6万精壮作战,路易十五与王太子都在邻近的一座山上观看着这场闻名的战役。莫里斯因水肿无法骑马,乃在一柳条编制的椅子上指挥战役。
伏尔泰告诉我们这一可能已发展为爱国神话的战役。当双方敌对的步卒队伍面对面靠近到毛瑟枪射程距离之内时,英国队伍的指挥官查理·海(Charles Hay)贵族大喊说:“法国卫队的绅士们!放枪吧!”而安特罗彻(Antroche)伯爵却为法军回答道:“先生们,我们从不先开火,你们请先开火吧!”不论是礼貌或战略,这种举动代价太大,在英荷军队第一排枪击下,法方死了9名军官与434名步卒,另有30名军官与430名士兵受伤;法国步兵随之动摇而掉头奔逃。莫里斯传讯给路易十五,请往后撤,但国王在退军已抵达他立足处时仍然拒绝后撤。也许是国王的坚定使士兵们感到羞愧。在此情况下,莫里斯乃跨马上鞍,重整队伍,同时纵出禁卫军冲向敌阵。法军一则看到他们国王有被俘虏与杀死的危险,一则受到莫里斯·德·萨克斯在炮火下到处冲锋的精神所鼓舞,乃再奋起打仗。双方的贵族与平民都在愤怒与荣耀中心的麻醉中变成英雄,最后英军终于溃不成队,莫里斯此时再传讯给国王,说法军已赢得了这场艰苦的战斗。英、荷方面折损了7500人,而法方则损失了7200人。
当那些幸存者向国王欢呼时,路易十五却羞愧得低下头对王太子说:“看!我的孩子,这一场胜利的代价,你要去学如何珍惜你臣民的鲜血。”当国王与他的随从转回凡尔赛时,莫里斯仍然继续攻击,占取了根特(Ghent)、布鲁日(Bruges)、奥登纳德(Audenaarde)、奥斯坦德(Ostend)与布鲁塞尔,曾经有一段时期,整个佛兰德斯都为法国所有。
然而,丰特努瓦战役的成果,却为腓特烈二世之单独与奥地利订立和约(1745年12月)而取消了。自佛兰德斯以迄意大利的6个战场上,法国单独留下与各国作战。1748年所缔结的《艾克斯·拉·柴培尔条约》,法国放弃了佛兰德斯,而只为路易十五的新女婿,西班牙王因方特·唐·菲利普(Infante Don Felipe)取得了帕尔马、皮亚琴察与瓜斯塔拉(Guastalla)等公国领地。撒克逊的莫里斯一直活到1750年才去世,他满载着财富、荣耀与病痛,并在众情妇簇拥当中,找出时间写些富有哲学启示的幻想:
各国今天提供一个多么壮观的景象!我们可以看到有些人,以牺牲大众而过着,过着优游安乐而富裕的生活,而这些大众,唯有在不断供给少数人新的享乐下才能继续生存。这些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集合,就构成了我们所称呼的社会。
另外敢于梦想一个较和善的政府的少数高尚人士之一,乃是阿尔让松侯爵,他曾于1744至1747年,担任路易十五的外务大臣达三年之久,并于1739年写了《法国政府检讨》一书,但不敢予以发表。耕种土地的农民,他写道,乃是人口中最有价值的一部分,他们必须免除所有封建捐税与义务的重担,事实上,国家更应给予小农贷款,以帮助解决为未来收获所需投下的经费。贸易对国家的繁荣至为重要,应免除国内一切的过境税,如果可能的话,甚至可免除所有进出口关税。贵族是国家人民中最不具价值的成分,他们也不能胜任作行政官吏,在经济上,他们就好比是一座蜂巢中的雄蜂,应该退位。“如果任何人认为这些原则有利于民主,同时期望贵族的毁灭,则他就不会犯错。”立法必须谋求最大的平等,社区必须由地方自选的官吏来治理,然而中央与绝对崇高的权柄则需操在国王手里。因为唯有绝对王朝,才能保护人民免受强者的迫害。阿尔让松前于法国那群哲学家期望由开明君主进行改革,他并且告诉贵族,只有在1789年8月4日交出封建特权时,他们才会认清的事情。在法国历史上,他是到达卢梭与大革命的一个中间阶段。
1747年,路易十五向诺瓦耶公爵、莫勒帕与蓬帕杜尔夫人等人的要求让步,而辞退了阿尔让松。这位侯爵因而对君主丧失了信念。1753年,他预测1789年道:
起自我们绝对君主政府的罪恶,使得全法国以至于全欧洲都认为这是最坏的政府……这种意识将成长演变而导致全国革命……每一桩事件都在为内战铺路……人们的心理都转变为不满与不服从,每件事情,不论在宗教或是政府方面,似乎都朝大革命的方向移动。
或则,如路易十五的新情妇所说的:“在我之后,将是洪水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