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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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预知哪些科学家在未来可能实现突破性进展变得越来越难了,人们似乎都在寻找天才,但却无法达成共识。如今,在同一个领域中互相竞争的人实在太多了,可以在很长时间内不断产生新思想。一些科学家在回顾过去时,面对这种改变喟叹道:现在哪里有机会出人头地?但他们从未亲身体验过那早期的孤立、渴求资源的挣扎、缺乏职业发展机会的痛苦。在过去,竞争当然也存在,因为哪怕只存在一个竞争者,他们也能一眼看到伟大思想的潜力。

今天的我们更像是“蜂巢思维”。通常情况下,在世界的不同地方或者科学生态系统的不同部分,人们往往能同时取得同样的科学进展,这十分类似于“趋同进化”。趋同进化指的是,完全不同的物种可能通过完全不同的进化路径产生十分相似的有用特征。但是,与自然界的“趋同进化”不同的是,如今我们的通信与传播是全球化的。并且,即便知识并不会从一个科学家的脑子里直接跳进另一个科学家的脑子里,但他们的脑中会同时产生相似的思想。换句话说,关于科学的观点,科学家们基本上能够达成共识,比如说什么科学话题是重要或敏感的。但是,这种“共识”很像时尚,取决于该群体中的人数多少。如果许多科学家都决定进军某个领域,那这个领域一定十分有趣(但我并不同意这句话)。

另一个影响来自化简式科学的进展。关于世界如何运转的问题正逐一得到解答,每一层问题都建立在前一层之上,因此,“大问题”的数量越来越少。今天,我们已理解了电、光、地球化学和遗传的原理。当然,我们并未完全理解这些问题,我们的理解也并非完美无缺,但我们并不像过去那样迷失在黑暗中。与一两个世纪前比起来,我们对世界的理解完全不同。我们失去了那种无知的天真状态,再也回不去了(除非人类文明崩溃,我们必须重新发现那些科学原理)。于是,那些依然遗留在“大问题”的列表上等待我们解决的问题变得越来越难。我们甚至缺乏合适的工具或语言来解决这些问题,只能像盲人摸象一样在周围绕来绕去,希望获得一点领悟。比如说,意识、宇宙学、细胞的工作原理等问题,都在这个列表上长居不下。接下来是一些比较受限的领域。但毫无疑问的是,化简式科学感兴趣的话题正在减少,但科学家的数量却在增加。目前,我不能明确地给出化简者和构造者之间的比例,但我认为,化简者增长的速度更缓慢。对化简者来说,科学变得越来越难,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他们头顶萦绕着一片乌云,仿佛预示着衰败将近。

最近,《科学美国人》的撰稿人约翰·霍根(John Horgan)在他的《科学的终结》(The End of Science)一书中讨论了这种态度。他采访了各个领域中年长而成功的科学家,他们在谈到那些深刻的大问题及其未来时,都表达出了“衰退将近”的态度。这本书遭到了许多科学家的反对。他之所以持这种观点,是因为他将所有科学都视为化简式科学。但正如我试图向你讲述的那样,事实并非如此。或许,他想要表达的是,构成科学大厦的一砖一瓦并不会被全新的方法或概念击得粉碎,在大多数领域,科学的基础都是清晰而坚实的。

构造者也同样逃不过同僚紧张情绪的影响,尽管他们并不像我在这里描述的那样,明确地将自己区别开来。化简者在各个领域的辛勤工作,增加了更多可能性,也为新技术创造出了更多机会。永远都会有新的系统诞生。想要看看我们并没有前进多远,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们怎样才能发明出拥有全新化学机制、适应其他行星环境的植物,而那些地外行星的生物丰富多样,足以媲美地球。我们的想象力十分有限,大自然比我们的理解有趣多了,并不断向我们提供无尽的惊喜。科学永远不会枯萎。


人之胜利我们何以走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