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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书法名家,就这样来到了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阵营中。

到了李希烈那里,颜真卿刚准备开始宣读圣旨,李希烈安排好的1000多个部将和养子们就包围了上来,用手里的尖刀对着颜真卿谩骂和威胁。颜真卿面不改色,照样宣读圣旨,李希烈一看场面难看,自己护住了颜真卿,然后把他安排到了驿馆。

颜真卿毕竟德高望重,李希烈一时不敢动他。但也正是因为颜真卿名声在外,所以李希烈希望能让他投降,增添自己的声望。

一代名家和名臣颜真卿,就这样被软禁起来。

为了迫降颜真卿,李希烈用了很多手段,比如软的——让人去劝降颜真卿并许以“开国宰相”之位,结果被颜真卿怒斥:

“你们听说颜常山(即颜杲卿)没有?那是我的兄长!安禄山反叛时,首先起义兵抵抗,后来即使被俘了,也不住口地骂叛贼。我将近八十岁了,官做到太师,我至死保持我的名节,怎么会屈服于你们的胁迫!”

李希烈后来决定登基称帝,为表示对颜真卿的敬重,派人去请教他关于登帝位的仪式,被颜真卿一句话就呛了回来:

“老夫年近八十,曾掌管国家礼仪,只记得诸侯朝见皇帝的礼仪!”

卢杞其实一点都没料错:刚正不阿的颜真卿,根本就不是能劝降的人,他去李希烈阵营中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随着军队的败退,李希烈本人也慢慢失去了耐心,开始对颜真卿用上一些硬手段——派人将颜真卿逮捕,在庭院中挖一个一丈见方的坑,说准备将他活埋,颜真卿淡然地说:“生死有命,何必搞这些鬼把戏。”

李希烈还派人在颜真卿住所升起过一堆火,说再不投降就烧死他。颜真卿闻言就起身往火里跳,最终被旁边人拉住。

到了公元784年8月,李希烈的部队已经掌控不了局势,而这也意味着颜真卿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8月23日这一天,李希烈派来了自己的宦官,对颜真卿说“有诏书”。

颜真卿闻言对诏书拜了两拜,准备听诏。

宦官说:“赐死。”

颜真卿面不改色:“老臣没有完成使命,确实罪该万死,但请问使者是哪一天从长安来的?”

宦官回答:“从大梁(李希烈称帝的首都)来!”

颜真卿当即起身,痛斥使者:“原来是叛贼!凭你也敢称‘诏’?!”

随即,颜真卿被强行缢死。

一代书法名家、名臣,就此辞世,终年76岁。

一年后,走投无路的李希烈被部将毒死,叛乱平定。

颜真卿灵柩被恭迎回朝,当初的宰相卢杞早已被贬,客死他乡。

当初同意颜真卿去劝降的唐德宗此时似乎大为悲伤,宣布废朝五日,追赠颜真卿为司徒,谥号“文忠”。

馒头说

好了,接下来我们来聊聊这件事吧:台北“故宫博物院”把《祭侄文稿》借给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展览。

我曾经和几个同学朋友聊了聊这件事,大家都是文史专业的,其中一位还是见过无数出土文物的专家学者。

大家有三点想法还是比较一致的。

首先,虽说“纸寿千年”,但比《祭侄文稿》更老的《平复帖》也正常展览,再老的马王堆帛书也展览。文物的损耗当然是存在的,尤其是那么珍贵的文物。不过“展出一次就少一次”是一个相对模糊的概念,因为文物在保存过程中也存在损耗。

其次,运输和展览期间的安全保障当然是重中之重。所幸现在的文物保存技术已经大为进步,而且必须要承认的是,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在文物保存技术方面还是在世界上处于前列的——只要他们愿意认真保护,是可以把损耗减到最低的。据“澎湃新闻”的前方记者报道,这次的展览,《祭侄文稿》是放在单独展室里展出的(这在东京博物馆历史上比较罕见),除了指定媒体外,参观者不能拍照。

最后,既然出境展览已成既成事实,我们就只能往积极的方面看——日本可能是全世界除中国外,对中国书法最推崇的国家。《祭侄文稿》是书法界的无价瑰宝,也正因如此,它能够最大程度向全世界展示中国书法的魅力。这次的书法展览其实是一个关于“唐代书法演变”的系列展,包括颜真卿、褚遂良、怀素在内的一批名家作品都会参展,确实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学术交流活动,也对传播中国的书法艺术有不小的益处。

说完这三点,接着想说三个“但是”——没错,是有“但是”的。

首先,《祭侄文稿》这个级别的文物是够资格禁止出境展览的——出境展览确实对传播书法艺术有帮助,但并不意味着对这一级别的文物我们就应该随便允许出境展览。《蒙娜丽莎》真迹到全世界任何一个博物馆展览都会引起轰动,但法国现在是绝不会允许她出境的。

其次,尽管日本保存文物的技术是世界一流,但并不能排除人为因素可能造成的损失。之前国宝《西泠八家印存》在日本展览期间居然被借展人声称弄丢,赔200万日元了事,这样的事确实让人心有余悸。令人遗憾的是,《蒙娜丽莎》最后一次出国展览是在1974年,展出地就是东京国立博物馆,在展览期间差点被日本游客泼油漆毁容。自那以后,法国再也没允许《蒙娜丽莎》出过国。

所以,保存技术是客观的,人为破坏乃至做出其他行为是主观的,这是必须要提高警惕的。

最后,是我个人质疑台北“故宫博物院”这次将国宝——没错,这是两岸共同的国宝——展出的程序是否合法合规。尽管台湾方面声称这是合规的,但从岛内民众的各种质疑和反对声音来看,这次的流程有很大的问题,以至于连借出展览的消息还是公众从日本方面得到的,至少说明台湾当局是心虚的(具体报道请自行查阅)。

艺术当然是没有国界的,但艺术一旦被夹杂上政治的因素,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希望台湾当局这次的心虚,并不是因为如此。

其实在这件事中比较令人尴尬的是,台北“故宫博物院”送去外国展览的都是凝结着中国千年文化传统的国宝,但包括《祭侄文稿》在内的所有馆藏文物,却从来没有一次到大陆的博物馆进行交流展览过。据我所知,大陆的博物馆一直还是敞开胸怀的,但对岸的博物馆似乎一直对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抱有执念。

所以,这次的事情还有一个好处是,让我们国人对中华民族的国宝又多了一份认识,更多的人愿意去了解颜真卿,去了解《祭侄文稿》,进而对我们的国宝更充满好奇和期待。

衷心希望,两岸的民众能亲身感受到更多出自我们中华文明共同的国宝。

这一天,应该不远。

本文主要参考来源:

《新唐书·卷一百五十三·列传第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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