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藩镇的复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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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宗死,子恒立,是为穆宗。他即位后不久,河北藩镇又叛,最先叛变的是卢龙。卢龙节度使刘总于穆宗长庆元年(821),请求弃官为僧,唐室许之,改派张弘靖继其位。弘靖出镇卢龙后,不知适应当地的风习,例如旧日的节度使,大都亲冒寒暑,与士卒同甘苦,弘靖则不常与部下接触;又如卢龙人习于早眠,夜不燃灯,而弘靖的僚佐,多嗜酒放纵,有时深夜归来,烛火满街。这些都是镇人所不习惯的。此外,安禄山、史思明在当地仍深受信仰,俗称“二圣”,弘靖到卢龙后,发墓毁棺。而弘靖的僚佐,又常以“反虏”诟骂当地军士,因此激起镇人的怨愤。同年,卢龙军叛,将士囚弘靖而迎立朱滔的孙子克融为留后,于是卢龙再与唐绝。

成德、魏博也接着叛变。田弘正移镇成德时,曾携带魏兵二千人以自卫,请中央供粮,中央恐开例而不给,弘正不得已遣回魏兵。长庆元年(821),卢龙叛后不久,成德旧将王庭凑乘机作乱,攻杀弘正。庭凑自称留后,唐遣兵讨之,并委朱克融为节度使,以分其势;但以进战无功,不得已于次年命庭凑为节度使。魏博方面,当王庭凑叛时,节度使李愬正谋出兵,因染病未果。唐室乃起用田弘正子田布为魏博节度使,并命其讨王庭凑,为庭凑所败。诸镇逼布“行河朔旧事”,布不从而自杀,部众乃拥戴牙将史宪诚为留后。宪诚所统为全军精锐,唐室怕他生事,乃以之为节度使。宪诚表面服从中央,暗中则与卢龙、成德相结。于是河北三镇又成割据之局。

河北乱事的无法收拾,与当时中央政府的裁军政策颇有关系。穆宗即位之初,两河平静。大臣萧俛、段文昌等认为国家安定,应大举裁军。唐室采纳其建议,密令全国军镇,每年将其部众每百人中,裁去八人。河北诸镇军士被裁者甚多,大都相聚为盗,终为朱克融、王庭凑等人用为叛乱的资本。及至遣兵讨叛,又派宦官监军,主将无法专决机宜。而中央又好遥授方略,朝令夕改,以致将士不知所从。河北便在这种情形下,再度失去。

自穆宗时河北再失,其后经敬宗(825~826)、文宗(827~840)、武宗(841~846)三朝的二十余年间,卢龙、魏博二镇,内乱相继。卢龙朱克融于敬宗时因乱被杀,其后节度使一职,更易频繁,但皆由镇将充任。他们对这个职位的获得,全靠军乱。魏博的情形,也大致相同。成德则最为稳定,王庭凑死于文宗时,其后节度使一职,始终由王氏子弟充任,直至唐亡。武宗以后,河北三镇虽然仍为中央政令所不及,但它们的首领,因受制于强兵,有些自顾不暇,已远不如初叛时跋扈。

河北诸镇虽叛,但其他各地的藩镇,依然听命于中央。武宗会昌三年(843),昭义节度使刘从谏死,其侄刘稹自立为留后,唐室于次年讨平之,中央的威令颇行。同时河北诸镇,又日渐衰弱,因此藩镇已不是严重问题。而武宗以后的宣宗(847~859),唐室更一度有复兴之象。但继之以懿宗(860~873)、僖宗(874~888)的狂暴童昏,加以宦官擅权,政治日益腐败,又造成普遍的流寇之乱,尤以僖宗时的黄巢之乱,为祸最烈。唐室利用外族沙陀的军队讨平黄巢,乱平后,又以节度使的名位和广大的地盘,来安置沙陀首领和黄巢降将。因此黄河南北,又崛兴了两大割据势力:黄河以北的是沙陀部酋李克用,以南的是黄巢降将朱温。黄河南北原有的诸镇,其后渐被这两大势力所并吞。

关中地区的藩镇,本是属于中央系统的,但到唐朝末年,其中若干藩镇也同样与中央对立。最著名的有长安西面的凤翔节度使(辖今甘肃省东部及陕西省西部、南部地区;治凤翔,今陕西凤翔县)李茂贞,北面的静难节度使(即邠宁,辖今泾水沿岸地区;治邠州,今陕西彬县)王行瑜,和东面的镇国节度使(辖今陕西省东部地区;治华州,今陕西华县)韩建。国都的四面,有了这么三个强大而敌对的藩镇,唐室的危殆自不难想象。中央政府的军权操在宦官之手,军力无法与藩镇抗衡。而宦官与外廷的士大夫,又相互水火,各以勾结藩镇为慑服对方的手段。最后,士大夫派的藩镇战胜了宦官派的藩镇,宦官终遭消灭,但唐室的政权也随即为藩镇所接收。这些还要在后面详述。


(三)宪宗的征讨二、外族的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