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走读和住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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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明德我上初三了,先生把我放到乙班,和初入南开一样,最后一排靠门口挤放着我的课桌。朝前一看,同学们的后脑勺有如发型展览,有长辫子、小刷子、短头发、长披肩,还有烫波浪、烫小卷的。花发卡,蝴蝶结,玻璃丝带,各色头绳,真是琳琅满目。我的侧前方是位留着披肩烫发,穿着掐腰西装的同学,正在讲她和男朋友在励志社骑马的经历;另一位身穿旗袍,涂着口红、化着淡妆的同学则说她参加交际舞会的各种步伐。同学们都听得津津有味,而我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儿,顿时感到和这些同学格格不入,陌生极了。好在是走读,放学就走人,中午买个馒头到学校对面的书店站着边啃边看书,到上课时才回教室。孤独也有好处,能专心听课,得100分。

福利站到明德坐公共汽车有六站之遥,开始公共汽车是用大卡车加了围栏和帆布篷代用的,乘客从车尾的梯子上车,和重庆战时的公交车一样。售票员说我是小孩儿不用买票了,我就天天爬车来去。好景不长,不久就改成大面包公交车了,而且叫我买票。我也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不是小孩儿了。回家把地图研究一番,记好需要穿过的大街小巷,走捷路到学校也只要半个多小时,自此我每天乘自己的“11路”。

学校也有了新规定,头发一律齐耳,脸上不许化妆,周一有国父纪念周会,必须穿蓝色旗袍,其他日子可以穿白衬衫蓝裤子或蓝裙子。邬先生到教室逐个儿检查,有的同学哭起来了,而我觉得美滋滋的,都和我一样了。这时床做好了,我又开始了住读生活。物以类聚,我们这几个复员回来讲四川话的成了一帮,在一块儿说呀,玩呀,分东西吃呀,开心之至。

寒假后,我被调到了甲班。这班上有两个南开的,一个十四中的老同学,老友新朋加上乙班的也不疏远,玩伴多了,我又开始调皮捣乱了。明德的规矩比南开宽松许多,被子不用叠出棱角,吃饭不用听哨音,就是犯了什么规矩,被老师告到邬先生处,她也就说个:“这么大的姑娘了,好意思吗?不好意思吔!”就被赦免了,没有记过之说,只是大门把得特严,只开能过一个人的窄隙,旁边还总坐着一个姓汪的老头儿。连星期天在内,住读生没有舍监发的牌子是绝对出不去的。南开没有围墙,冒着记过的风险依然可以溜出去吃“抄手”解馋。不过明德的伙食比南开好,经常还有善后救济总署给的牛奶、巧克力等食品做课间餐,肚子不饿,嘴不馋。校园大,体育设施也全,草坪更多更广,足以宣泄我们这帮青春少女的活力了。1947年暑假,我已初中毕业,依然留住学校,升本校高中不用再考,也没有作业需要完成。和我一起留校的还有同班的裴匡丽,她父母双亡,兄姊未婚,所以她也无家可归。我们二人白天去同学家串门,晚上看小说,自由得和小鸟一样。


第二章 在明德女中的两年2宗教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