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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五日 星期四
为了一个窑洞雪韦又来麻烦我了,我直白地告诉他,对他我已失去了友情的趣味,也告诉了我的三不主义,省得他们再和我麻烦。
“我过去总是为别人想得太多了,可是从诸种事情经过,我知道从来没有人为我想过什么的:我的精神状态,物质生活,工作情形……只有妨害我,使我的工作遭受阻害,没有丝毫帮助。我的革命工具是创作,可是你们妨害我的创作……这应该归谁负责……。要窑洞是可以的,再两个月如果我离开延安,我住的这窑洞全给你们……现在我是不想有什么变动的……”
“你总该为全般想一想啊!”他不自然地笑着,“我是说实际需要,中国文化社需要一个窑洞……而你还需要些时日……”我知道和这种人说话是没什么结果的,他固执……我只告诉他:
“我向你讲一句私人话,我不愿和你们有什么冲突,你才刚刚到文协,对此地过去的历史还不清楚,你的‘党性’太强了……小心不要碰钉子……”结果是不欢而散。我决心此后决不有什么让步,离开这里的心,我已经决定了,走我自己的路吧,为了自尊,我不再向谁诉说什么。
……
晚间欧阳山请客,艾青、罗烽、艾思奇等,那是谈论怎样把文抗弄好下去,怎样解除党人与非党人之间的隔阂。我本来是不讲话的,但我说了,如果他们不放弃自己的优越感、领导者的成见,不以真诚待人一切是没有希望的。我也说我是准备走的,我的三不主义,我要说明,我要离开这里……我憎恶他们了。我知道我是不能马上就走的……我痛苦着两件事:一个是芬和孩子们我是带走还是留在这里?带走,到外面生活会压碎了我,留此地,我会牵挂他们,使我对此地还存着感情;一个是我的稿子和日记无法带出,中途国民党会搜出去。我只有等待外面的局势更好一些吧!在这期间努力克制忍耐自己,把长诗工作完了,或者出去作一次旅行,把一些材料抄完。
夜深了我回来感到空虚和寂寞,去寻李又然谈了一次天。他是有着很多牢骚,但这全是个人不被知遇的牢骚,他是矛盾而软弱的人物。
路上艾青、舒群、罗烽他们全很激动,要交代工作,要去见毛泽东,洛甫……我知道他们是一时的激动,所以劝他们冷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