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六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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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必须要和恶魔来战斗啊!那就是高尔基所说的否定的质:狭小、妒嫉、虚荣、浅薄、愚蠢和无知,纵欲和堕落!贪鄙和残忍!……

每天早晨我常常要想起一些新的问题和计划,今天早晨想的,却是怎样研究这里主要的矛盾:人和自然,新与旧,男与女,内与外……在这里怎样溶解转化和形成,由旧的质到新的质的转变……。这是一个大问题。在这里主要问题是:入党,结婚。

为了要对抗那些资产阶级的作家和学者,我应该如何补充自己啊!在此地的期间,我应该把大部分时间放在学习和研究上,小部分放在创作上。

我有时喜欢矜功或教训人了,这是可耻的。那些给予人类越多的人,越是忘了自己所给予的。要免除这些毛病,应该多读伟大人们的传记。

轻率下评断这全是可耻的。

昨天下午舒群来,我谈了他的作品,“热情和作品未结合,肯定否定不分明,人物事件典型性不够”等。他大致认为是对的。“不容易啊!”叹息着。

人,对于一个向善的人,一定要宽大,否则你就是一个恶人。

下午去南门外交际处参加边区文化工作委员会,这是一个有趣的会,意外的竟触发了一场热烈的辩论。起始由我抗议一个人对于“文化人对不起边区老百姓”的话,我说:

“一个作家,就是在边区尽在睡觉,他也在工作着的,因为他的书是在工作着的,这不会比一个宣传部长的事情更少……看事情应从全面来看……”这引起了艾青的鼓掌,接着他攻击周扬了,因为周把他和何其芳并列了。接着是周扬答辩,他脸色青着说:

“一个作家要自信,可以答辩误解自己的批评,但不能在这样场合说这样话,这不是兢取第一的办法……”他说话是刁滑而巧妙的,艾青被击败了。其中周承认我早先反驳他那篇文章的正确,以及我今天抗议那个人的说话。他是聪明的,他怕我和艾青合力攻击他。

事前我对这会曾提了一些具体意见:关于文化人工作,生活,联络诸问题。为了革命利益,不能把文化人的力量浪费到不该浪费的地方去。比如洗尿布,料理私生活诸事。柯仲平指摘政府过去对文化关心不够等,财政厅长要哭的样子,诉说自己的困难。丁玲脸红着抗议周扬不该在这种场合提到党内问题,以及作家应以作品看,不应以“关系”看等。

艾青底失败①不应在这种场合提到自己的事。②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每一个诗人全是喜欢夸耀和诉说自己的。这里充满着矛盾也是充满着统一,每人全是真理工作者。

听了财政厅长报告边区经济状况,甚至制作鸦片烟膏,我听了很难过。“为了钱,除开我个人没有去抢人去以外,几乎什么方法全做过了!平常我们不乐意说到穷……”他说。革命的花是从最卑污的粪壤里开出来的。

同欧氏夫妇一路回来,风很大。欧说艾青是为了我先说话了,所以他激动了……我此后一定要尊重别人的痛苦,也一定要尊重那些为革命而做最凡俗,最卑污工作的人!我应该更宽大更深入地只要对革命无大妨害理解和原谅那些过错。我应该练习尊重每一个人伟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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