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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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好读极上流书或极下流书，中流书读极少。上流如佛老孔孟庄生，下流如小调童谣民歌盲词、泼妇骂街、船婆毒咒等。世界作品百分之九十五居中流，居中流者偷下袭上，但皆偷的不好。

泼妇骂街常近圣人之言。

宗教必如便药，方有人买。耶教之“呼我名者得救”“哈唎噜哑”，佛家之“阿弥陀佛”“唵嘛呢叭咪吽”皆与便药广告“三天包愈断根”相同。然文学家亦只须合十口念“啰呔哩哑”喃喃有辞，便已得救。

口诵三民主义者，则有之矣，未见有为三民主义未能实行而寝食不安者。盖有之矣，吾未之见也。

三民主义行其一，则民兴；行其二，则国强；行其三，则长治久安。剥削民权，则民如散沙；禁言民族，则丧土辱国：忘记民生，则变乱无已时。

总理遗嘱尚有“唤醒民众”四字，大家忘之久矣。此四字是孙中山先生积四十年致力革命之经验所换得来。且勿姑妄待之。

世上只有力的外交，无爱的外交。

先礼后兵，言时间，亦可言空间。前头揖让，后头重兵，谓之外交。

先礼后礼，必为奴隶。

有文王无武王，不能建周朝；有武王无文王，亦不能建周室。文王之德武王之力合，而后周祚奠定。

文王囚于羑里，武王不曾坐狱。

韩信能过妇人裤下，封淮阴侯，而卒不免于死。当时若肯打妇人两下嘴巴，未必结局如此。

有忍辱负重者，亦有忍辱而重负不起者。有委曲求全者，亦有委曲而全求不到者。

（《宇宙风》第6期，1935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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