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
英国哲学家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1903)以为在搜集证据并加以判断方面,科学和文字一样,创始于祭司们,起源于对天文的观察,这种星象学管制宗教的节日,并将观察结果保存在庙宇里,有如宗教传统一样地世代流传下去。我们不能说我们了解科学从何而来,我们只是推测而已。可能科学和其他一般的文化一样是从农业开始:几何,如它的名字所称,是一种丈量土地的方法;对农作物与季节的计算就必须借观察星辰与制造日历,进而产生天文学。航海促进了天文,贸易发展了算术,而工业的技艺又奠定了物理与化学的基础。计算可能是语言最早的一种形式,在许多部落里,计算仍然显现出它的单纯性。澳洲塔斯马尼亚岛民只计数到2:“1,2,很多”;巴西的瓜拉尼人(Guaranis)计数比较多一点:“1,2,3,4,无数”。荷兰人没有3或4,3是2加1,4是2加2。非洲的达马拉人(Damara)不愿用2头羊去换4根棍,宁愿用1头羊换2根棍,连续地换两次。计数是用手指,也就是用10计数的十进位法。经过一段时间后,12的观念产生了,这一数目深受大众所喜爱,因为这是6双脚指头用5来除刚好除尽的数字。因此产生了12为单位的制度,现今仍在英国的度量衡里根深蒂固地保持着:12个月1年,12便士1先令,12个为1打,12打1箩,12英寸1英尺。另一方面13不能除尽,一般人都认为不好,因此一直是不吉利的象征。脚趾加上手指是20或称之为一个20(Score)也成计算单位。用这一个计算单位来计数维持了相当的时期,在法国乃有4个20的用法,即以80作为单位。身体其他部分也用来作为度量的标准:如一手长作为“1拃”,一大拇指长是“1英寸”(在法国“拃”与“吋”这两个字则没有区别),由手到肘长是“1腕尺”,一臂长是“1古尺”(45英寸),一只脚长是“1英尺”。在初期时,小石子也曾作为计数的补助:“算盘”(abacus)与“小石头”(calculus),这两个词是包含在“计算”(calculate)这个词里面的,它使人们觉悟到从上古到现代的人类间的距离是多么的短促。美国诗人梭罗(Henry D.Thoreau,1817—1862)渴慕着这样的原始、简单的生活,并流露出一种思古之幽情来,他说:“一个诚实的人几乎是不需要计算到比他的10个指头更多的数目,或者最多加上他的脚趾与其他的算在一起。我想让我们的事情都像2或3那样的简单,可不要上百或上千那样的复杂。最好是用半打就可以代替百万的计数,使你的计算在你的手脚之间吧!”
时间的计算可能是从天文学上开始,它是借天体的移动换算出来的。“计算”(measure)一词也和“月份”(month)一词一样(或者也可说“计算者”[measurer]和“人”[man]——两个词一样),很明显地是由“月亮”一词而来。人用月来计算时间,远在用年来计算之前。太阳,犹如父亲,是较后的发现。甚至到今天,复活节的计算仍是根据月亮的盈亏来计算(复活节为3月21日满月后的第一个星期日)。在波利尼西亚曾有过用月亮来分的13个月的年历,当他们的阴历年从四季运行里脱离得太多时,他们就去掉一个月,以此恢复了平衡。但是对天时如此清晰的运用也有例外,可能是因为在天文学之前即已存在的星象学,让我们对预言自己未来的命运比预言时间更感兴趣。无数的迷信出现,人们常奢言星辰对性格与命运具有影响力,且这些迷信一直流行到我们现代。可能这些并不是迷信,不过是科学以外的另一种错误吧!
原始的人类没有物理学,但是却能运用物理学。他虽不会画出一条抛物线,但精于射箭。他也没有一些化学的符号,但能一眼就看出哪一种植物有毒,哪一种是可食的,并用一些草药来治疗肉体上的创伤。说到这里,我们也许又要请女性出场,因为早期的医生可能都是妇女,不仅因为她们是男人们的天生护士,而且因为她们学会了助产——一门最古老的专门职业,又不贪钱,更重要的是她们与土地较多接触,使她们对植物有高深的了解。因而她们发展了医术,但又与僧侣的魔法贩子有别。我们自最早期直到儿童时代,一直是妇女来治疗病痛。只有在妇女医治不好时,才将病者交给男性的医生或道士。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到底有多少疾病经这些原始的医生们治愈,姑不论他们的疾病学理论如何?对这淳朴的初民来说,疾病似乎是身体被外来的一种力量或精灵所控制——这一观念本质上与现代的细菌学理论相同,而细菌学也就是现代医药学的进一步扩展。最普通的治疗法就是使用巫术般的符咒,借此来解除或驱走恶性的精灵。这种治疗法到底维持了多久,可以从以色列加利利海东岸的古城加达雷里(Gadarene)关于猪的故事里看出来。直到如今,癫痫症还被许多人认为是一种着魔,某些当代的宗教还采用一些驱邪降魔的方法来减轻病痛,尤其是祈祷仍被不少的人认为是医药的一大帮助。大概这些原始的方法与现时的方法同样是基于一种可以治病的催眠暗示的力量。这些初期的医生们所使用的技巧远比而后接受更多文明的后代具有戏剧性:他们戴上恐怖的面具,披上兽皮、呐喊呼叫、拍手、摇动身体,并从一根空心竹筒里将恶鬼吸出来。用这样的方法,以为可以把恶鬼从病人身上吓跑。古代格言有这样的说法:“使病人感到愉快,就是天然治病法。”巴西南部印第安博罗罗(Bororo)部落里为了医治子女的病,父亲先服用药物,这样的做法又使科学进入了较高的阶层,而子女也往往因而病愈。
在这些医疗的草药里,我们在原始人类所使用的处方药品里发现有一种催眠剂药类,可止痛或便于行手术时使用。法国探险家卡蒂埃(Jacques Cartier,1491—1557)报道说,北美洲印第安易洛魁部落如何使用毒胡萝卜的叶子与云杉的树皮来治疗坏血病。原始的外科医生也知道各种不同的手术与医学使用的器材,婴儿出生也处理得妥当顺利,外部的破裂与伤口都能有效包扎与裹伤。他们使用黑曜石的刀或锋利的火石,或鱼类的利齿就可以割破出血,让脓肿消失,并对皮肤组织开刀。用圆锯进行头骨开刀,也是从古代巴西的印第安族的原始外科医生,到近代美拉尼西亚岛的土著医生们俱已使用过的。在后者所行的手术里,平均10个有9个会成功,但1786年在巴黎Hotel Dieu医院进行同样的手术,却导致不幸的结局。
我们一方面讥笑原始人的无知,而又对我们现代昂贵的治疗感到焦灼。美国内科医生兼作家霍姆斯(Oliver W.Holmes,1841—1935)一生从事医疗工作,他在其著作里作了以下的叙述:
为了维护健康与保全生命,人类任何事都可以做,也没有一样他们没有做过。他们把自己浸在水里窒息得半死,或用毒气闷得半死;他们把自己埋在土里只露出鼻子;他们用烙铁自灼有如受刑的奴隶;他们用刀自割,有如剖鱼一般;他们曾用针刺穿过肥肉;他们点火烧身;他们吞服下一切苦药。一点皮肤烫伤灼伤似用不到这样大的代价,起一点水泡似也不必祈祷,被水蛭叮了一下似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但他们觉得生命如此重要以致要付出上述的种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