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基督的大议会(1557—1560)
诺克斯对苏格兰人呼吁,要他们挣脱罗马教廷的轭制,并与其他改教者传福音的工作联合起来。英格兰的新教徒拥入苏格兰,圣经和小册子纷纷由欧洲大陆和英格兰渗入苏格兰,加上苏格兰的贵族们渴望获得土地,利用打击宫廷中的法国人来激起群众的愤怒,改变局面,所有因素结合在一起使苏格兰的叛乱酝酿到爆发点。1543年天主教地位稳固,在洛林的玛丽摄政的时期,骄横的法国人蜂拥而入,使得爱丁堡的老百姓直接受到压迫,他们愤恨地忍受着。由于这一群闯入者进入苏格兰的缘故,使得人民的生活处处不幸。双方敌对的情绪逐渐高涨,当教士们支持法国人的时候,民族主义的精神就变成反天主教的弦外之音了。宗教游行——在游行中抬着圣母和圣徒的雕像,叫人敬拜,并且热心地展览圣物,叫人吻它——惹起老百姓的讥笑和怀疑,这种情绪逐渐高涨。1557年9月,有一群热心的怀疑论者,夺取圣吉莱斯(St.Giles)的雕像,圣·去莱斯在爱丁堡人被称为“教会之母”(Mother Kirk),投之于塘,以后更将它烧成灰烬。根据诺克斯的宣告,在苏格兰到处都发生类似这种破坏偶像的行动。
1557年12月3日,一小群称为“普通的一群”(Common Band)反教士贵族——阿盖尔(Argyll)、格伦卡伦(Glencairn)、默顿(Morton)、罗尔尼(Lorne)、厄斯金(Erskine)等在爱丁堡集会(该地于1542年成为首都),签订《第一苏格兰约》(First Scottish Covenant)。他们自称为“耶稣基督的大议会之主”(Lords of the Congregation of Jesus Christ),以示与“撒旦的议会”(Congregation of Satan)相反——那就是教会。他们宣誓保证拥护“最神圣的神道”(the most blessed Word of God),并且请求“改革宗教和政府”,要求摄政王归还自由,“以便将我们自己用在宗教和良心的事上,因为我们必须回答上帝”。他们决议在苏格兰全境建立改革的教会的行径,并且宣布他们所有的教会采用《公祷书》,该书为爱德华六世时规定英格兰全国采用的。天主教的主教们抗议这种大胆的分裂教会,并且劝大主教汉密尔顿加以压制。他勉强下令烧死华德尔·米尔恩(Walter Milne,1558年4月28日)。他原为一年老的僧侣,还俗后结婚,并且在穷人中间传改革信心的福音。老百姓非常尊敬这位老人;对于这最后一次以异端罪名烧死苏格兰新教徒的事,他们发出恐怖的呼声,并且在他殉道的地方,用石头建立起一座圆锥形的石堆。当另外的传道人被召受审时,他的保护者就带着武器,用武力打开一条路,来到女摄政王面前,警告她不得再许可迫害宗教信仰。大议会之主也正式通知摄政王(1558年11月),除非允许人民自由崇拜,“否则若因滥用权力,触发人民用暴力改革时”,他们概不负责。在那个月,他们送信给诺克斯,假如他回国,他们愿意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他慢慢赶来,直到1559年5月2日,才到达爱丁堡。5月3日他在珀斯讲道,才缓和革命的气氛。在这次的讲道中,他告诉我们,“要激烈地反对敬拜偶像”;并且解释“何为敬拜偶像,以及在弥撒中哪些是令神憎恶的”,“为了破坏敬拜纪念物,神颁布了什么诫命”。如他所描写的“流氓群众”应当由教会中逐出去。有一位天主教的祭司,试图在附近的教堂举行弥撒,一位青年起来大声呼叫:“这简直令人难以忍受,神讲出来的话,他明明白白地要惩罚敬拜偶像的,我们会看到他们受到报应。”为了诺克斯的缘故,这位祭司竟“重重地打了这孩子一拳,这孩子愤怒地拿起一块石头,掷向祭司,未打中祭司,却打中了圣龛,将一尊雕像打碎了;全体群众马上纷纷抛石头,并用手打碎圣龛和一切其他敬拜偶像的纪念物”。这些群众蜂拥冲入三所修道院,砸碎雕像,抢劫他们财物,但是却允许这些修道士尽其所能的,扛着他们所需的东西离开。“在两天以内,这三座大修道院……被破坏得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残垣断壁。”
女摄政王大为恼怒,她的兄长洛林红衣主教,劝她仿效玛丽·都铎的办法,砍下为首作乱的新教徒的脑袋;其时在珀斯和其附近地区得胜的叛乱者,他们威胁天主教的祭司们,只要他们敢举行弥撒,就要杀害他们。5月22日大议会之主在武装扈从们的支持之下,送给女摄政王一封不祥的最后通牒:
书致仁慈的女王摄政阁下,以下是草民们履行义务和服从政府的先决条件:以迄于今,吾人不顾生命之危险,而以温顺之心,效忠于苏格兰及阁下之权威之下……可是,目前由于不公正之苛政计划加害于吾人,因此吾人被迫不得不以最忧伤之心灵,向摄政阁下郑重宣布,对加之于吾人之一切宗教迫害,吾人将执正义之剑起而抵抗……由于此种残忍的、不公正的、最暴虐的谋害,意欲加之于城镇和群众,过去如此,如今亦然,此为吾人一反历来顺服之惟一原因,今在上帝明鉴之下,倘能使吾人良知生活于和平与自由之下,盖此为耶稣基督宝血所买来者,则吾人当保证忠于统治吾人之女王(苏格兰的玛丽女王)及其夫婿,以及你摄政阁下……阁下之顺服的臣民,在一切事上,均不致悖逆上帝——苏格兰耶稣基督忠实的大议会。
同时大议会又向贵族们发出呼吁,请求他们支持这次起义;并在另外的公开信中警告“敌基督的一代,撒布瘟疫的高级教士,和他们属下的僧侣们……倘若你们继续进行你们恶毒残忍的暴行,你将会受到处治,不论在何处,人民将把你们当做凶手和上帝公开的敌人,加以逮捕……和平条约将永不会达成,除非你们停止公开敬拜偶像和残忍的迫害上帝的子民”。
女摄政王玛丽带着她所能调集的军队进入珀斯。教会的朋友们也武装列队欢迎她来,当时玛丽目睹此情,自忖无法克服他们,于是签署了停战协定(1559年5月29日)。诺克斯退到圣安德鲁斯,超乎大主教禁令之上,他在教区教堂里传反对敬拜偶像的福音(6月11日到14日)。听众被他热情的讲道所感动,纷纷从城里的各教堂中,将敬拜偶像的纪念物移走,并且当着天主教教士们的面焚烧那些雕塑的偶像。大主教逃往珀斯;但是大议会的部队却声言玛丽违背停战协定,使用法国的资金发放苏格兰军队的粮饷,于是攻占那处大本营(6月25日)。在28日他们劫掠并焚烧斯昆的修道院。倘若我们相信这位富于想像力的诺克斯,有时好像是一位“贫穷的上了年纪的保姆”,注视着这场大火说:“现在我看到,同时了解神的审判是公正的。自从我有记忆以来这个地方除了是淫棍们的巢窟以外,什么也没有。简直令人难以相信的……很多的妻子与人通奸,处女贞操被破坏,都是这些伤风败俗的禽兽做下来的孽,而这批禽兽就是在这巢窟中养育出来的,特别是由那恶人……主教一手培养的。”
洛林的玛丽,那时病势沉重,以致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于是逃往勒科斯,打算利用与胜利的更正教徒举行和谈的机会,拖延时间,等待法国的援军到来。由于大议会获得来自英格兰伊丽莎白女王的支援,挫败了她的诡计。诺克斯写了一封信给英女王,对她郑重宣告,在他所写的《反对女性君主的号声响了》的文章中,并不包括她在内,伊丽莎白的首相威廉·塞梭(William Cecil),劝告她帮助苏格兰的革命,如此可使苏格兰在英格兰的势力下,成为一政治独立的国家,他感觉这样做,是抵抗玛丽·斯图亚特合法的防护办法,其时玛丽·斯图亚特正成为法兰西皇后(1559年),她也曾经提出过继承英格兰王位的要求,因为她认为伊丽莎白是私生女,不合法的篡位者。英国舰队马上开到福斯湾(Firth of Forth),封锁该地港口,阻止法国援军登陆支援女摄政,而英国的陆军也参加大议会的军队攻击莱斯。洛林的玛丽退避到爱丁堡的堡垒,在接受侍从们逐一的接吻礼后死去(1560年6月10日)。她原为一善良妇女,只因扮演了错误角色,以致铸成不可避免的悲剧。
她最后的防卫者,终因被封锁包围,困于饥馑而不得不投降。1560年7月6日,大议会、玛丽·斯图亚特、法兰西、英格兰四方面的代表签订了《爱丁堡条约》(the Treaty of Edinburgh),这一条约所订的条款,深深导致了以后玛丽与伊丽莎白两人间的冲突。除去法军留置120人外,所有外国军队都撤离苏格兰;玛丽·斯图亚特和弗朗西斯二世放弃对英国王位的要求;承认玛丽为苏格兰的女王,但是若没有三级会议的同意,她不能宣战或媾和;她可以在12名三级会议议员中,选任5名参加她私人会议;外国人和教士不能居高位官职;宣布大赦,但由三级会议特别提名者,不在大赦之列。对于未出席的女王来说,这是一个屈辱的和平,但对大议会来说,这是一项异常的不流血的胜利。
国会在1560年8月1日集会,仅仅只有8票反对,一致通过《信仰的宣告》(Confession of Faith),该书系由诺克斯及其助手所起草,其中若干条款曾由勒辛顿的梅特兰加以修订,使其趋于温和。苏格兰长老会至今仍采用它为正式信条,其中若干主要条款尚值得我们纪念:
一、我们承认只有一位三位一体的神。
二、我们承认我们这位神曾按照他自己形象造男人(就是我们第一位祖先亚当),也为男人造女人……因此在全部人性中可以说,没有不完善的,离开了那种荣耀和纯全,男人和女人彼此堕落,女人被蛇欺骗,男人则听从女人的话……
三、对于始祖所犯的罪,一般称之为原罪,使神的形象在人类中被玷污;他和他的后裔的本性成为与神为敌,做了撒旦的奴隶,罪的奴仆;在一律被治死的情况下,永久的死亡在以往和将来,都有权统治着一切古往今来无法从上苍获得重生的人;重生是圣灵的工作,圣灵在上帝选民的心里做工,这是在神应许里确实的信心……借着这种信心他们认识耶稣基督……
八、这位永恒的上帝和父……因着他的怜悯……在基督耶稣里拣选了我们……在创世以前……
十六、我们最热诚地相信,从太初就有,现在有,将来有,以至世界末了,都有一个教会,也就是说,有一个由上帝所拣选的人,组成的一个团体或一群众人,他们借着在基督耶稣里真正的信心,正确地崇拜和信奉他……他们是从一个没有生命和没有永恒幸福的教会中出来的。因此我们绝对厌恶那些亵渎神明的人,他们断言,人只要按照公平和正义行事就可得救,他们所信奉的究系何种宗教……
二十一……我们承认……只有两种主要的圣礼……洗礼和圣餐……我们不能幻想饼有任何化质说,变成神的自然体……但是,借着圣灵的工作……我们相信,在正确的使用圣餐桌上的酒饼,那信仰坚定的人如此做,就是吃了主耶稣的身体和饮了他的血……
二十四、我们承认帝国,王国,自治领和城市……都是出于神命……保守和净化基督教是国王、王子和各级行政长官的最主要的职责;因此,他们不仅要制订内政政策,而且也该维护真正的宗教,压制敬拜偶像和迷信……
按照这一信经所声明的,苏格兰宗教改革的国会,否定了教皇的审判权,制定改良的信条和强迫遵守的仪礼,并且禁止举行弥撒,初犯者施以体罚,并没收财产,再犯者处以流刑,第三次犯者处死刑。可是控制国会的贵族,他们需要的是土地,而不是流血,因此并未采用加尔文派神学字义的解释,对于那些仍然信奉天主教的苏格兰人,所加的迫害是相当的温和,从未施用体罚。现在贵族们许可人民反对炼狱之说,认为那是神话,他们力言那是骗局,因为他们祖先遗留下来的财产,有一部分土地和金钱,被他们祖先捐赠给祭司,请祭司为死去的亡魂做弥撒,可是依照新的神学理论,这些死去的人在创世以前已经决定,不能更改地得救或受刑罚。因此教会财产的分配能够愉快地说,那是归还被偷的东西。大多数苏格兰的修道院都被封闭了,他们的财产都被贵族拿走。最初政府对加尔文派的牧师没有规定;不过在革命时期中用他们为意识形态的帮助者,可是现今贵族们对神学已经失去兴趣。诺克斯和他同工的传教士们,曾经为了新的秩序,冒着生命危险,付出很多的代价,原盼望将教会的财产,用以支持新教会和他们的牧师。他们向国会请愿,要求予以处理,却得不到答复,但是最后获准,将劫掠的全部财产的1/6,分配给他们。发现这种不合理的情势后,他们转过来反对专权的贵族政治,于是展开了历史上苏格兰长老会正义与民主政治的联盟运动。
就所有的改教运动而言,苏格兰人流血最少,并且是最持久的。天主教徒们默默无言地忍受着新的现实;他们的主教逃走;大部分教区的祭司们都接受新的改变,接受那些不能再坏的主教苛刻的要求和视察。乡间路旁的十字架再也看不到了,受人朝拜的古代神龛也因被遗弃而荒芜,再也没有人为圣徒们举行那欢乐的节日。许多人的心灵不得不为此而忧伤和缅怀以往,许多人在等待着,寄望于他们年轻的女王,由法国返回故土。有许多人已经失去了过去的欢笑和美丽,有许多人变得残忍、无情和不诚实,更有许多人变得更刚硬和冷酷。但是改变毕竟成为事实了。当互相控告成为过去以后,人们逐渐调整自己,使自己适应新的秩序,这也许是一种恩赐,由于在信仰上有许多的相同,再加上共同遵奉王道的缘故,结束了苏格兰人和英国人之间辛酸的战争。不久,弱国就要对强国的君主,献上她的王地,大英帝国就是那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