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与音乐(1660—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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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托夫·雷恩生于宗教世家,习于科学而成于艺术。父亲为温莎(Windsor)副主教,叔父为伊利(Ely)主教。本人就读于威斯敏斯特学院及牛津华德汉学院(Wadham College)。21岁时(1653年)成为万灵学院(All Souls College)之一员;25岁时担任伦敦格雷舍姆学院(Gresham College)之天文学教授;29岁时转任牛津之天文学教授。他似乎迷于科学,数学、机械学、光学、气象学、天文学都在吸引着他。他求出摆线之长(发现其直线长度等于摆线的曲线长度)。他证明撞击定律,结果由牛顿所做、导致运动的三大定律之试验加以证实。他费力改良望远镜及透镜的磨光工作。他测查土星的光圈。他发明一种装置,将咸水变为清水。他协助玻意耳(Boyle)首次将一种液体注入动物的血液里。他证明动物在除去脾脏之后仍能安适过活。他跟威利斯(Thomas Willis)合力解剖一具头脑,为后者《脑之解剖》(Cerebri Anatome)绘图。他是皇家协会的起始会员之一,为其章程做序。大家做梦也没想到他会以英国最伟大的建筑家而留名青史。

环境改变了生涯。也许是雷恩在绘画上的技艺,使得查理二世任命他(1661年)为工程总监约翰·德纳姆爵士(Sir John Denham)之助理。不久,他在建筑里发现了科学与艺术,真与美的结合,而此即是他思想的中心目标。“有两种美,”他写道,“自然与习俗。自然来自几何……习俗(或传统)之美则通常由我们将感觉应用在令人愉悦的东西之上……但真实的考验却总是自然或者几何之美。”他认为,几何上正确的东西,将会因自然而然地愉悦我们而呈现美丽(像世界上的任何大桥一样)。基于这一观点,他喜欢古典建筑甚于喜欢哥特式建筑,他的首批设计即遵循伊尼戈·琼斯(Inigo Jones)之风格。

1663年,他为伦敦主教吉贝特·谢尔登(Gibert Sheldon)设计坐落在牛津的谢尔顿戏院(Sheldonian Theatre);这里他先采纳古典原则,升高古代由维特鲁维亚(Vitruvius)、文艺复兴时期由维尼奥拉(Vignola)奠定的分成行列的圆形建筑。在法国的长期居留(16641666年)更坚定他对古典的偏爱,但他对于芒萨尔圣谷大教堂(Val-de Gröce)的崇拜,也使他在其建筑正面增添几许巴洛克式的装饰;他重建圣保罗大教堂时,便没忘记圣谷大教堂的圆顶。

他于1666年3月间返回伦敦。4月,他在谢尔登主教的邀请下,拟定重修将近600年之久摇摇欲坠的大教堂。8月27日,圣保罗教堂重修委员会采纳了雷恩的计划。两周以后,这座教堂焚毁于伦敦历史性的大火之中;其屋顶熔化了的铅,流进街道。

这场肆虐首都2/3区域的大火,给予建筑一个自火焚罗马城以来空前未有的良机。雷恩向查理二世提供重建伦敦城的宏大设计之时,犹见余烬未熄。查理予以接受,但无法筹措基金,同时此一计划与有势力之财产权相冲突。雷恩忙于其他计划。1673年,他拟就一古典设计建造一座新的圣保罗大教堂。教堂僧会予以反对,认为此一设计具有异教殿堂风味,他们敦劝雷恩依循老教堂的哥特式建筑。他勉强妥协,同意内部采用哥特式拱门、袖廊、及歌唱队席,但正面则以一座古典三角顶与两座巴洛克式高塔组成的文艺复兴时期的圆柱状门廊为主。结果为不同风格之不愉快结合,但雷恩另在三角顶上冠以一座足与佛罗伦萨的布鲁内莱斯基(Brunelleschi)以及罗马的米开朗基罗所设计的相匹敌之圆顶。圣保罗大教堂仍旧是新教徒所建的最好的教堂。

该一计划实施的35年期间,雷恩继德纳姆为工程总监,设计了其他53座教堂,其中许多以结合其美感与数学偏好的塔与塔尖闻名于世。另外增加了伦敦的海关,格林尼治与查尔希医院(Greenwich and Chelsea hospitals),剑桥彭布罗克学院(Pembroke College)及牛津三一学院(Trinity College at Oxford)小礼拜堂,剑桥三一学院(Trinity College at Cambridge)的图书馆,汉普顿宫古典式的东翼,36座公会会厅,多座私家宅第,“17世纪最后40年间,凡属重要之建筑,似乎无不以雷恩为建筑师”。他历任查理二世、詹姆士二世、威廉与玛丽以及安诸朝的工程总监。他86岁时退休,但仍监督威斯敏斯特的建筑达5年之久。有些人还把该寺高塔的建造归功于他。他91岁时逝世,然后葬在圣保罗大教堂。

雕刻在英国仍为一孤儿,但木刻已成为一主要艺术。格林灵·吉本斯(Grinling Gibbons)成为与雷恩相配的合作者,他刻圣保罗大教堂里的歌唱队坐席以及宏伟的风琴盖子,温莎堡(Windsor Castle)的肯辛顿宫(Kensington Palace)与汉普顿宫的各项装饰。

英国绘画仍继续输入大师并光耀后世。然而,有些人把约翰·赖利(John Riley)列为复辟时期最优秀的肖像画家。他晓得一张成熟的脸庞乃是一本自传;他能以忍耐的心态熟读脸上之线条,并且深读细读,他还以无利可图的勇气揭露其奥秘。查理二世就赖利画他的画像所问的一句话“那像我吗?这,奇了,我倒成了个丑陋的家伙了!”几乎毁了他。待至宫里的人了解这是对这位艺术家诚实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恭维,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赖利也以同样的虔诚描绘了愚王詹姆士二世、变节诗人爱德蒙·沃勒(Edmund Waller)以及虚浮贵族阿伦德尔伯爵(Earl of Arundel)。但当他描绘雷恩与玻意耳之时,他发现了天才并且把握住了他们脸上的刻痕以及眼里的光彩。“以克内勒(Godfrey Kneller)爵士虚荣的1/4,”霍勒斯·沃波尔(Horace Walpole)说道,“赖利便可让世人相信他是位大师。”他逝于1691年,时年45。

荷人莱利(Lely)与德人克内勒同为风行的斯图亚特王朝肖像画家。莱利之父为一荷兰士兵,父名范·德费斯(Van der Faes,其绰号莱利[Lely,来自画在他家宅上的一朵百合],传给儿子)。彼得生于西发里亚(1618年),在哈勒姆习画,得悉查理一世具有鉴赏力与英镑之后,便搭船前往英国(1641年)。他继承范大克为英国境内最受人青睐的肖像画家,在克伦威尔与查理二世统治时期,仍然如此。他采用范大克的计策,使被画者看来高雅——即使在穿着上。宫廷佳丽围绕着他,因此在国立肖像画馆里我们看到了圆胖而俏皮的内尔·格温,艳闻频传的什鲁斯伯里(Countess of Shrewsbury)伯爵夫人;又在汉普顿宫里看见卡斯尔梅因夫人与路易丝仍在墙上抚弄着双乳。更可爱的是约翰·丘吉尔被描绘成一位小孩而跟妹妹阿拉贝拉(Arabella)在一起;谁会料到这位天使般的男孩跟天使般的小女孩,一位成为无敌的马尔巴勒公爵,一位则成为约克公爵詹姆士撼不动的情妇。莱利即以此类画像换来爵士职位与财富。查理二世及6位公爵坐着让他画像。佩皮斯发觉他是位“巍巍然的得意人物”,生活在“豪华与饮食堆中”,且在3周前即与人有约。

1674年,时在莱利逝世前6年,一位德国人抵达伦敦,决心在绘像、财富及爵士职位上继承彼得爵士;并且他终于完成了计划。克内勒那时28岁,查理二世任命他为御前画家。克内勒在詹姆士二世及封他为爵士的威廉三世当政下,一直保持该职位。他画了43位具有政治势力的小猫俱乐部(Kit Cat Club)会员,威廉王朝的10位尤物,并使德莱登与洛克(Locke)失去性格。就像每个人渴求不朽一样,克内勒进而把他奢华的画室转变为大量生产的工厂,他率先雇用助手,每人各担负某项专长——手、衣服、花边。有时他一天之内招进来14位坐画者。他在乡间兴建一间大厦,坐6匹马的马车来往于别墅与城宅之间,历经政治变故,却都高居其位,结果于77岁时(1723年)以荣宠寿终正寝。那年,雷诺兹(Reynolds)出生,贺加斯(Hogarth)26岁,而本土绘画正在成形。

清教徒几乎已抹杀了艺术,但并未封闭音乐。除了最寒微之家,其余皆备有某些乐器。在大火中佩皮斯注意到泰晤士河上载运救济物品的每3艘船里就有一件小键琴。“不论我的行业是什么,”他写道,“我都不由得屈服于音乐与女人。”他好像提到自己的风流韵事般时时提到他的小风琴、琵琶、双头大琵琶(theorbo)以及“小提琴”。他《记事》(Diary)里的每位人士都在弹奏乐器并歌唱;他认为朋友能参与歌唱乃是当然之举;他与太太及女仆在花园里合唱,使得邻居开窗听赏。

复辟时期,各类各式的欢乐歌儿一一绽放。查理从法国带来乐师,不久即传扬说,他不喜欢把数学当做悠扬、欢畅而可解的组曲。风琴再度制造,在国教各教堂里鼓鼓作响;为温莎宫圣乔治礼拜堂以及爱塞特(Exeter)教堂设计的风琴,乃是当时隆隆作响之奇物。但即使在教堂唱歌席里,那种庄严也已为乐器家与声乐独唱家之戏剧表演所取代。查理二世与詹姆士二世下令音乐供作歌赋及假面具舞会之用以庆祝皇家大事;教堂赋予音乐使命;剧院则试演歌剧。英国作曲家及乐师再度开始受重视。

1656年,达韦南特爵士(Davenant)游说护国政府,让他重开一家剧院,其理由不为演戏而要演歌剧。他所搬演的《首日娱乐》(The First Dayes Entertainment),与其说是歌剧,不如说是前、后、中间插以音乐的一系列对话。但同年,达韦南特在自己的鲁特兰戏院(Rutland House)里排演第一出英国歌剧,剧名为《罗德斯之围》(The Siege of Rhodes)。瘟疫与大火导致剧场的关闭,干扰了这些试验。但在1667年,这位有企业头脑的达韦南特,提供一出据说是其生父所著《暴风雨》(Tempest)改编而成的音乐剧。普塞尔(Purcell)的《黛朵与伊匿亚士》(Dido and Aeneas)则表明歌剧开始大举进军英国。

像音乐史上如此常见的,亨利·普塞尔(Henry purcell)的天才,大部分乃是社会遗传的产物——亦即青少年的生活环境。他父亲是威斯敏斯特合唱指挥大师,叔父是“御前小提琴作曲家”,兄弟皆是作曲家或戏剧家,儿子及孙子则继续担任威斯敏斯特风琴师之角色。他本人则只有37岁寿命(16581695年)。他孩童时即在皇家教堂唱歌,直到倒嗓为止。年轻时,他作的圣曲,在英国各教堂继续奉唱达一世纪之久。他用两把小提琴与风琴或旧式钢琴演奏的十二奏鸣曲(1683年),将奏鸣曲的形式从意大利传到英国。他的歌曲、圣歌、清唱剧与室内乐,伯尼(Burney)说道:“到目前为止都超过我们国家以前所制作抑或输入的。相形之下,其他一切音乐组曲似乎立被投诸轻鄙、隐晦之林。”

普塞尔忙于风琴师兼作曲家的工作,直到1689年,他才为伦敦一所女子学校的精选听众制作了一部《黛朵与伊匿亚士》歌剧。其音乐,甚至那有名的序曲,今日据我们看来似乎显得单薄;我们得记住,歌剧仍还年轻,而那时听众并不像我们爱嘈杂之音。最终的咏叹调——黛朵的哀悼,“当我长埋地下”——乃是整个歌剧史上最动听的旋律。

德莱登填词而普塞尔谱曲的《阿瑟王》(King Arthur,1691年),并非完全是出歌剧,因其音乐与剧中之气氛或事件,似乎无甚关联——正如我们所知道的,剧本与马洛里(Malory)及但尼生(Tennyson)里的亚瑟传奇少有瓜葛。一年后,普塞尔为《仙后》(The Fairy Queen)更进一步谱出插曲,该剧乃一无名氏根据《仲夏夜之梦》(A Midsummer Night's Dream)改编而成。普塞尔生前未能看见该剧上演;其乐谱先是沦失,后来在1901年发现,而今被推列为普塞尔的最佳作品之一。

1693年,他为《圣西西莉亚节》(St.Cecilia's Day)谱出他许多歌赋中最具匠心的曲歌赋。但其中最优秀的乃是1694年谱成的、气氛欢乐的Te Deum and Jubilate;这一歌赋到1713年为止,每年都在“众僧之子”这一节宴上演出,同时还与亨德尔(Handel)的Utrecht Te Deum,每年交相演出,直到1743年为止。普塞尔另为玛丽(Mary)女王的葬礼(1695年)谱成一首著名的圣歌,《主啊,你知道我们内心的秘密》。晚年,他为德莱登的《印度女王》(Indian Queen)制作插曲。显然他在完成这一工作之前便已卧病在床,因为歌舞剧的结尾音乐,乃由他兄弟丹尼尔(Daniel)制作。他于1695年11月21日,或许因痨症而死。

尽管复辟时期的一股活力,英国的音乐并未从被清教徒介入割断的伊丽莎白时代的传统中恢复起来。它不再植根于英国土壤,而是遵循皇家要求,臣服于法国风格及意大利歌声。《黛朵与伊匿亚士》之后,英国的歌剧乃由意大利人主唱的意大利歌剧所主宰。“英国的音乐,”珀塞尔于1690年写道,“只是尚未成年阶段,一位早熟的孩子,对于未来之发展,抱着希望……而其大师则将寻得更多之鼓励。”


英国的经济(1660—1702)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