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儿主义的兴衰
1694年法兰西学术字典将哲学家定义为:
一位献身于诸种不同科学之间关系之研究者,及由诸科学之结果追溯其原因及原则的学者。也可以说是一个人过着一种安静、远离尘世繁扰的生活,它有时候也指一些受过心智上良好训练的人,他们认为自己是超乎一般民众的责任义务之外的。
由这定义的第一部分,可知哲学与科学仍未分开,被认作“自然哲学”的科学,一直到19世纪仍被认为是哲学的一支。由上述定义的最末一句,我们可以在路易十四时找出40位不朽的人物,他们以哲学的思想散布革命的气氛,正如同启蒙时代的先驱发表他们的开场白一样。
在上述定义中的三端之间,对笛卡儿的知识遗产褒贬不一,笛卡儿的知识本身也有它的三端,其一为怀疑论,作为一切哲学的序曲,其二是外在世界的宇宙机械论主张,第三是对传统信念的欢迎。他将上帝、自由意志及不朽的观念,从漩涡中拯救出来。笛卡儿自怀疑论始,而终于对神的虔诚,因此他的门生、继承人可以取其任何一方面。早期沙龙中的仕女——莫里哀在1762年讽刺她们为才女——在新宇宙观的佳句中找寻一些令人兴奋的一刻。塞维尼夫人称笛卡儿哲学为茶余饭后小圈子中的话题,她和格里尼安(de Grignan)、萨布莱(de Sablé)及拉斐特(La Fayette)等都是笛卡儿派哲学家。香气馥郁的人常参加笛卡儿门徒所举行的讲演。贵族们也都学着哲学性的语调。笛卡儿学派讨论会每星期都在吕内公爵的宫宅(Chöteau of the Duc de Luynes)里举行,而在孔德亲王的巴黎王府,在京城的每一个辉煌的旅店里也举行。宗教的课程——奥特拉教徒(Oratorians)、圣本笃教徒(Benedictines)、圣奥古斯丁教徒(Augustinians),都在学校中教授哲学。它造成了在科学及人事上崇尚理智的风气。
但是,由于他们明显地转变,帕斯卡贬笛卡儿学说是无神论的基础。“我不能原谅笛卡儿,”他说,“他会很高兴在他的哲学中废弃掉上帝,他是不能避免允许他一弹使世界运行,此后他就不再用上帝这名词了。”在这个观点上,耶稣会士同样地也同意帕斯卡的看法。在1650年之后,他们反对笛卡儿学说中宗教信仰的不可捉摸,或根本不具有宗教信仰。巴黎神学院希望彻底禁止(放逐)笛卡儿,布瓦洛替他辩护,尼农以及其他人曾游说莫里哀写一文讽刺巴黎神学院,神学院方面也就接受他们的非难。博学的于埃久已接受笛卡儿理论,也因他对基督的信仰及拥护而反对笛卡儿。神学家们渐渐由于笛卡儿视物质为纯粹扩张的观点而警觉,1665年路易十四禁止在皇家学院教授这种好恶相克的哲学。并且1671年巴黎大学也公布禁止教授此哲学,1687年波舒哀加入反对笛卡儿的阵容中。
这些再度对笛卡儿学说的攻击,集中于它的怀疑论的方法论,及对其暗地里所发表的论文的怀疑。18世纪几乎任何一度得胜的理论都不存在了,除了将外在事物囊括为物理及化学定理以外。每项科学新发现似乎都支持了笛卡儿的宇宙机械论,但又都在打击笛卡儿派的神学。亚伯拉罕(Abraham)、伊萨克(Isaac)及雅各布(Jacob)的上帝,在笛卡儿描绘的宇宙观中都毫无置喙余地,他们的基督亦然。在他们心目中,所有的只是一个懒神(dieu fainéant),它是这个世界的原始推动人,然后却又隐去了,这只能由笛卡儿学说的直觉中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不是《旧约》中所称的全能而令人敬畏的上帝。也不是《新约》里慈悲的天父,而是自然神论的神,没有个性、没有功用、不太被重视,却臣属于不变定律之下的上帝,这样一个无用的上帝,谁会去向他祈祷呢?在1669年及1678年巴黎大学医学教授拉米(Guillaume Lamy)论医药能力的一些书中,提出了一个完全的机械心理学,比孔迪亚克(Condillac)的《感知论》(Traité des sensations,1754年)、拉梅特里的《人体机能》(1748年)要早,并且在混乱中,西拉诺作了他到月球及太阳可耻的旅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