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略
他在1685年3月21日生于魏玛公国里的爱森纳赫城。这位伟大的改革者幼年住在卢特普拉兹(Lutherplatz)河岸的科塔夏斯(Cottahaus)城,从山丘上俯瞰该城的,就是瓦特堡(Wartburg)——路德逃避查理五世(1522年),移译《新约·圣经》的城堡。巴赫的作品,就是以音乐来表达的宗教改革。
他9岁丧母,8个月后父亲也跟着去世。约翰·塞巴斯蒂安和哥哥约翰·雅各布投奔大哥约翰·克里斯托夫。塞巴斯蒂安在爱森纳赫城的高等学校学了许多教义问答和一些拉丁文,他又在邻镇欧尔德鲁夫城的中学校学习拉丁文、希腊文、历史和音乐。他在班上表现甚佳,升级快速。其父早已教过他拉小提琴,其兄克里斯托夫又教他键盘。他热心学习这些音乐课程,仿佛血液中有音乐奔腾着似的。他把不易得手的许多乐谱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抄录下来,有人认为,他就是这么失去视力的。
为了减轻其兄家庭人口越来越多的负担,塞巴斯蒂安15岁时就开始自谋生计。他在吕讷堡的圣麦可修道院的学校谋得高音歌手的饭碗,等他变声之后留在交响乐团中担任小提琴手。他从吕讷堡到28英里外的汉堡去,也许是去歌剧院,却一定是去聆听凯瑟琳教堂的77岁高龄的风琴师约翰·亚当·雷肯(Johann Adam Reinken)的独奏。歌剧虽吸引不了他,但是风琴的艺术却使他深深向往,他感觉到那种高大的乐器在向他的精力和技术挑战。到1703年他的技术已极高明,使得阿恩施塔特(Arnstadt)城(埃尔福特[Erfurt]城附近)的新教堂要他每周3次弹奏该城新添的大风琴,那个风琴一直用到1863年为止。由于他可以任意弹奏那架风琴,于是他就开始写出他第一部有意义的作品。
野心使他永远有改进自己艺术的警觉。他知道50英里之外的吕贝克城有全德国最闻名的风琴手迪特里希·比特豪德(Dietrich Butehude),迪特里希将于马丁生日(Martinmas)和圣诞节之间在玛利亚教堂表演一系列的独奏。他向教堂宗教会议请假一个月,获准后他将一些事情托付给堂兄约翰·恩斯特,开始步行(1705年10月)前往吕贝克城。我们也已看到过亨德尔和马特松做着同样的朝圣活动。巴赫之所以娶比特豪德女儿为妻,并不是用来换取继承其职位的工具,他只想学习这位大师的风琴功夫。这个愿望或其他东西一定使他着了迷,因为他直到2月中旬才回到阿恩施塔特去。1706年2月21日,宗教会议埋怨他续假太久,又在圣诗的序曲中加进“许多令人惊异的变化”。11月11日他以无法有效地训练合唱队及偷偷地允许“陌生的少女在教堂里唱歌”而被警告。(当时妇女犹未获许在教堂里唱歌。)这个“外国”的少女就是他的堂妹玛利亚·巴巴拉·巴赫(Maria Barbara Bach)。他尽可能找借口保留这份工作,然而在1707年6月他还是辞职了,接受了在缪尔豪森城圣布拉西(St.Blasius)教堂当风琴手的职位。他的年薪,在当时已算特别优厚,有85古尔登(gulden)现金、13蒲式耳(bushels)谷类、2捆木材、6捆柴枝和3磅的鱼。10月17日他正式娶玛利亚·巴巴拉为妻。
然而,他在缪尔豪森城的生活并不比他在阿恩施塔特城好过到哪里去。该市有一部分被烧毁,受到侵袭的市民已无心来想及美好的调剂;教会的会众在喜爱唱歌的正统路德教派和认为音乐就是藐视神明的虔信派的信徒之间,被拉来拉去。唱诗班也一片混乱,而巴赫把混乱化为秩序时只能凭音符,不得用人力。当他应邀成为魏玛城威尔海姆·恩斯特(Wilhelm Ernst)公爵宫廷里交响乐团的风琴手兼指挥时,他谦虚地请求缪尔豪森雇主解雇他。1708年6月他就任新职。
他在魏玛城的待遇很好——先是每年156古尔登,1713年又提高到225古尔登,如今他已足以养活玛利亚·巴巴拉为他养育的小孩。只是他仍不甚服气,因为他的职位仍在约翰·德雷泽(Johann Drese)这个“音乐长”之下。不过他却从该镇教堂的风琴手,又是德国第一部音乐字典(1732年)的编者,兼不逊于巴赫所作的圣歌调之作曲者——约翰·戈特弗里德·瓦尔特(Johann Gottfried Walther)的友谊获益匪浅。也许是由于博学的瓦尔特之指导,他仔细地研究法国和意大利的音乐。他虽喜欢弗雷斯科巴尔迪(Frescobaldi)和科雷利(Corelli),却更着迷于威瓦尔第(Vivaldi)的小提琴协奏曲,他把这些作品当中的9首改编成其他乐器演奏之用。有时他也把改编后的某一小部分用在他自己的作品中。我们可以在“勃兰登堡协奏曲”中感觉出威瓦尔第对他的影响力,不过我们也在该曲中感觉出更深一层的精神和更丰盛的艺术。
他在魏玛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城堡教堂”(Schlosskirche)里当风琴手。他在那里可以自由使用一架虽小、却又装备齐全的风琴。他曾为那架风琴写了好几首最著名的风琴曲:“C小调帕萨卡里亚(Passacaglia)及赋格(Fugue)”——托卡塔(toccatas)曲中最佳的一首,以及大部分的主要序曲和遁走曲,和《风琴小册》(Orgelb chlein)。至此为止,他还是以风琴手闻名,而不是以作曲家著称。观察家们——其中包括最喜挑剔的马特松——都惊讶于他处理琴键、踏板和音栓的能力,其中有一个还说巴赫的双脚“飞舞于踏板上,有如添翼一般”。他被邀请到哈勒、卡塞尔和其他城市演奏。在卡塞尔城时(1714年),瑞典未来的腓特烈一世深受感动,从手指上摘下一枚钻戒送给巴赫。1717年在德累斯顿城时巴赫遇见路易十五的御用风琴手让·路易·马尔尚(Jean Louis Marchand),当时马尔尚已经享誉国际。有人建议他们两人一比高下。他们同意在冯·弗雷明(Von Flemming)伯爵家碰头,每个人必须即刻弹奏摆在面前的任何一首风琴曲。巴赫如期前往,马尔尚则因某种无法知悉的理由早于约定时间之前离开德累斯顿城,使得巴赫赢得了一次对手不出场、不愉快的胜利。
虽然他很勤奋,名气也越来越大,但是当魏玛城的“音乐长”去世时他也没能接任,该缺由死者之子递补。巴赫于是想要到另一处宫廷去试试。安哈尔特—科滕(Anhalt Cthen)的王子利奥波德让他担任“音乐长”的职位。魏玛的新任公爵威尔海姆·奥古斯都(Wilhelm Augustus)不愿让他的风琴手离去,巴赫去意甚坚,于是公爵把他下狱(1717年4月6日)。巴赫仍旧坚持,公爵只能释放他(12月2日)。巴赫急忙携眷前往科滕城。由于利奥波德王子是加尔文教派的信徒,又反对宗教音乐,因而巴赫的职责就变成指挥宫廷交响乐团,王子自己在该团参加演奏。因此巴赫也就在这个时期(1717至1723年)谱成许多室内乐,包括法国与英国组曲。1721年他把新写的一首协奏曲送给勃兰登堡的马尔加拉韦·克里斯蒂安·路德维希(Margrave Christian Ludwig)。
那几年是最幸福的时光,因为利奥波德王子喜欢他,带他一起到好几个地方旅行,炫耀巴赫的才华,在他们分手之后,依旧是巴赫的好友。但是,1720年7月7日玛利亚·巴巴拉在为巴赫生了7个孩子之后去世,留下4个孤儿。他为她哀伤了17个月,然后他又娶他的交响乐团里小喇叭手的女儿安娜·玛格达莱娜·沃尔肯(Anna Magdalena Wlcken)为妻。这时巴赫已36岁,而她仅20岁;不过她却把交付给她的职责——成为子女的好母亲——做得很好。此外,她还懂音乐,帮他作曲,抄写曲谱,还为他唱所谓“明显的女高音”。她为他生了13个小孩,其中有7个5岁之前就已夭折。在这个美好的家庭里有好几个都患心脏病。随着子女的人数和年龄逐渐增加,教育问题使他极为困扰。他是个轻快的路德教派人士,厌恶统治科滕城的那种忧戚的加尔文教派。他拒绝把子女送到当地的学校就读,因为他们教的是加尔文教派的教条。另一个原因是:他所喜欢的王子(1721年)讨了一个年轻的公主为妻,这个公主对利奥波德的要求使他减少了对音乐的投入。于是巴赫再度认为又是求变的时候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不过,要是他一直留在科滕的话,也许我们可能就不知其为何人了。
1722年6月间,约翰·屈瑙(Johann Kuhnau)在莱比锡的托马斯学校唱诗班担任主领者前后达20年之后去世。这个公立学校有7级,共8名老师,课程注重拉丁文、音乐和路德派神学。该校在校学生与毕业校友在主领者指挥之下,为该市各教堂准备所需音乐。主领者受学校校长以及支付薪水的市议会的约束。
议会请特勒曼补其缺,因为该校偏重特勒曼的作品中独具的意大利风格,然而特勒曼却婉谢了。然后又请达姆施塔特的“音乐长”克里斯托夫·格劳普纳(Christoph Graupner)来担任,不幸格劳普纳的雇主又不准他违约前往。1723年2月7日巴赫自荐为候选人,更委身接受对其才华的各种测验。虽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他当风琴手的能力,但是议会中有人认为他的作品风格过于保守。其中有一个建议:“由于找不到最优秀的音乐家,姑且用他这个中等之才。”巴赫终于被录用(1723年4月22日),条件是除了音乐之外他还得教拉丁文,还得过贫贱、退隐的生活,接受路德教派的教义,对该议会“尽其应有的尊敬与服从”,同时,未得市长许可,不得任意离开该城。5月30日他和家人被安顿在该校的宿舍区,开始上班。他到去世为止都在这个烦人的岗位上工作。
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大部分作品,除了“B小调弥赛亚”之外,都是写来给莱比锡城——圣托马斯和圣尼古拉斯两个大教堂——使用的。礼拜天的宗教集会都在早晨7点钟开始,来一段风琴前奏曲,接着是牧师吟诵圣餐式前的歌,唱诗班唱“启应祷告”(Kyrie),牧师和唱诗班——有时与会的信徒也一起——以德语演唱颂乐(Gloria),信徒唱圣诗,再由牧师朗读福音和信条(Credo),风琴手再“弹奏前奏曲”,唱诗班唱一首朗诵圣乐,会众合唱“我们信仰唯一真神”这首圣诗,牧师讲1小时的道,祈祷后再赐福,然后进“圣餐”,再唱一首圣诗。这种仪式冬天在10点钟结束,夏天在11点结束。到11点,学生和教职员在学校用膳。下午1点15分,唱诗班回到教堂做晚祷、祈祷、唱圣诗、讲道以及德国式的圣玛利亚颂。唱诗班在每年“耶稣受难节”吟唱耶稣受难曲。为了进行这些仪式所需的音乐,巴赫训练了两个唱诗班,每组12人,以及一个18人组成的交响乐团。独唱者是唱诗班的一部分,并且在唱诗班演唱抒情调和叙唱调前后与他们同唱。
巴赫在莱比锡繁复工作之报酬是平均约为700泰勒的年薪。这个数字包括他所分到的那份学生所缴的学费以及为婚、丧所作乐曲之谢礼。他创作那首“根据马太所作的受难曲”的那一年——1729年——巴赫说那年是荒年,因为风调雨顺,死亡的人数极少。有时他也为音乐小组担任音乐会的指挥而赚点外快。他也试过以主张对莱比锡大学附设的保林诺教堂的音乐控制权来改良自己的待遇;有些角逐者反对,因此使得他整整和学校当局争执了两年,结果所获得的妥协,彼此都不满意。
他又和指定学生到托马斯学校去的市议会发生另一次长期冲突。议员们经常把通过政治影响力,而非因本身具有音乐才华的学生派给他,这些学生既塑造不成高音,也练就不了低音,使得巴赫在1730年8月23日向该会提出正式抗议。该会反驳说他是无能的教师,差劲的训练师。他在责骂学生时发了脾气,使得唱诗班和学校都极混乱。由于求诉无门,他只有向奥古斯都三世——波兰新王——请求(1733年7月27日),请他赐他宫廷中的职位与头衔,以便作为他所受到的那些“无理的冒犯”的挡箭牌。奥古斯都3年后才答应,最后(1736年9月9日)他赐巴赫一项荣衔“宫廷作曲家”。这时托马斯学校的新顾问——约翰·奥古斯都·恩内斯蒂(Johann August Ernesti)又和巴赫角逐任命、管理、鞭打唱诗班主领者的权利。这场争端闹了好几个月,其间巴赫两度把恩内斯蒂介绍进来的学生轰出风琴组,最后国王总算正式明确了巴赫的权威。
因此,巴赫在莱比锡担任唱诗班主领者的生活并不幸福、快乐。他的精神、体力都贯注于作曲,以及这些乐曲的演奏上,少有时间研究教学法和交际。他因身为作曲家和风琴手的声名日益显扬而稍感安慰。他应邀前往魏玛、卡塞尔、瑙姆堡和德累斯顿等城表演,这些临时性的表演以及试用新风琴都有报酬。1740年他的儿子卡尔·菲利普·埃马努埃尔(Karl Philipp Emanuel)被任命为腓特烈大帝的大教堂管弦乐团中的大键琴手。1741年巴赫访问柏林。1747年腓特烈邀请他前去试用甫自戈特弗里德·西尔伯曼购回的钢琴。国王对“老巴赫”的即兴曲极为惊讶,他让巴赫即席作出一首六部的遁走曲改编曲,对他的表现极为满意。回莱比锡之后,巴赫作了一首笛、小提琴和键盘演奏之用的三重奏曲子,并且把它和其他一些作品一同当做“音乐献礼”捐赠给御用笛师,当做献给“在音乐界,有如在平时、战时其他学科方面备受景仰的泰斗”的礼物。除了这些令人兴奋的插曲之外,他致全力克尽身为唱诗班主领者的职责,对妻儿的爱以及对自己作品中艺术和精神的表达之奉献,他更是不遗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