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的艺术
当西班牙历遭长久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的蹂躏之后,还能期望它什么呢?侵入的军队掠夺教堂,抢劫坟墓,焚毁画像,并且将受到崇拜的神祠当做马厩。这一场战争结束之后,一次新的入侵又来临。历经半世纪之久,西班牙艺术屈服于法国或意大利的支配之下。并且在1752年,当兴办圣佛伦多艺术学院以指引并协助年轻的艺术家们之际,西班牙努力将完全不适合于西班牙人的新古典主义的许多原则强加于他们身上。
巴罗克式的建筑艺术激烈地奋斗以保全自己,并且在建筑艺术和雕刻艺术方面,能够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它的成就,在佛伦多为康波斯特拉·圣地亚哥大教堂(Cathedral of Santiago de Compostela)所增建的圣塔,和1764年凡杜拉·罗德里格斯(Veutura Rodriquez)在同一建筑中(指康波斯特拉大教堂)为西班牙守护神圣詹姆士所兴建的北门中,达到巅峰。为人民所乐道的传奇之一说道:萨拉戈萨的一根神柱上面的圣母雕像曾经复活过,并且对圣詹姆士讲话。在那个地点上面,西班牙的虔诚人士建造神柱上的圣母教堂(the Church of the Virgen del Pilar)。并且,罗德里格斯为该教堂设计了一座神殿和一间由大理石和银所造成以供奉圣母神像的小礼拜堂。
两座著名的宫殿于菲利普五世之统治下被建造。在靠近塞哥维亚的地方,他买下一间修道院的土地和农场。他雇用都灵的菲利普·尤瓦拉(Filippo Iuvara)于1719年秋季在该处建造圣艾德芬索宫(the Palace of San Ildefonso),建造足以媲美凡尔赛宫的许多花园和26个喷水池来环绕着宫殿。全部建筑合称为格兰花园(Ia Granja),而花了人民一共4 500万克朗。1734年的圣诞节前夕,当它尚未完工之际,大火焚毁了自查理五世皇帝以来即于马德里作为皇帝寝宫的阿尔卡萨宫(Alcàzar)。菲利普五世迁至布恩·雷蒂罗(Buen Retiro),在那儿,菲利普二世于1631年已建造了一所宫殿;这个宫殿继续成为主要的宫廷所在地达30年之久。
为了取代阿尔卡萨宫,尤瓦拉计划建造一所实际的宫殿——包括住屋、办公室、会议室、小礼拜堂、图书馆、戏院和花园——它在堂皇壮观方面,超过当时为人所知的任何皇宫;宫殿的模型本身就包含了足以建造一间房子的木材。在开始着手建造之前,尤瓦拉去世了(1736年)。伊丽莎白·法尔内塞否定了他的设计,认为所费不赀,而他的继承者,都灵的萨凯蒂(Giovanni Battista Sacchetti of Turin),于1737年至1764年建造了一所皇宫,它今日仍屹立于马德里——470英尺长、470英尺宽、100英尺高。该皇宫的建筑是以文艺复兴末期的建筑形式替代巴罗克式,正面为多丽斯式和爱奥尼亚式的柱子,而上面为一条横栏,饰以西班牙早期诸王之巨大雕像。当拿破仑护送其兄弟约瑟夫入主该皇宫,登上其华美的阶梯时说道:“你住的皇宫会比我好。”查理三世于1764年住进此一巨大之皇宫。
在法国和意大利的影响下,西班牙的雕刻失去其木制的冷肃气氛,并且赋予其六翼天使(seraphim,九级天使中地位最高者)以笑容,赋予一两位圣者之雕像以文雅。雕刻的主题几乎总是属于宗教的,因为教会支付最高的报酬。所以托利多的大主教对于纳西索·汤姆于1721年在大教堂唱诗班席位的后面建造的大教堂(Transparente)支付了20万杜卡特。该大教堂包括有:一群由大理石刻成的天使,飞舞于大理石刻成的云雾上,在大理石雕像光辉闪烁的一个回廊入口写上祭坛屏风的名字。旧的写实主义残存于路易·卡蒙娜(Luis Carmona)的《耶稣受难》雕像中——此为一件木刻像,全身满布着鞭笞伤痕和流血的伤口,真是可怖。较为可爱的是由小弗朗西斯科·贝尔加拉(Francisco Vergara)于1759年为昆卡的几个大教堂(Cathedrals of Cuenca)所雕刻的信仰、希望和慈爱诸神之雕像。被誉为西班牙的瓦萨里(the Vasari of Spain,瓦萨里乃意大利画家、建筑家及传记家,1511—1574)的塞安·贝穆德斯(Ceàn Bermúdez)把这些雕像列于西班牙最好的艺术作品之中。
18世纪西班牙雕刻史上的伟大名字为弗朗西斯科(Francisco Zarcillo Y Alcàraz)。他的父亲兼老师是卡普阿的一位雕刻家,当弗朗西斯科的父亲去世,遗下一位母亲、一个姐妹和六个兄弟作为他的主要支柱。由于太贫穷而付不了钱给模特儿,弗朗西斯科邀请过路人,甚至于乞丐们,去分享他的餐食而当他的模特儿。或许就是如此,他找到一些人物作为模特儿来创出杰作《最后的晚餐》。现在该杰作仍在穆尔西亚的耶稣隐修院中(Ermita de Jesus)。他得到兄弟姐妹们的帮助,他的妹妹伊妮斯(Inés)协助他为他当模特儿,他的兄弟何塞雕刻细部,他的教士兄弟派屈西(Patricio)帮他为人物着色和悬挂饰物。弗朗西斯科于他的74年岁月当中创作了1 792个雕像或小雕像,有一些雕像是索然无味的作品,如一件刺绣的法兰绒长袍穿在耶稣基督的雕像上;有一些雕像却淳朴虔敬得令人感动,以至于马德里委托他去装饰皇宫。他喜爱停留于其莫穆尔西故土上。1781年,莫穆尔西给了他一个盛大的葬礼。
西班牙的绘画在18世纪中,是在外国人的双重压迫下奋斗着,而它未能解脱这种双重压迫,直至戈雅以他炽烈如火的、史无前例的艺术打破所有的桎梏为止。首先到来的为法国潮流,他们为吉恩·兰克(Jean Ranc)、雷恩、米切尔·安基·豪斯(Renéand Michel-Ange Houasse)和路易·米切尔·旺洛(Lou-is-Michel Vanloo)。旺洛成为菲利普五世时最后一位宫廷画家,并且画了一张整个皇室家族、假发、妇女衬裙摆的藤圈和所有一切东西的巨幅油画。而后来到西班牙的,是一群有生气的意大利人——凡维特里(Vanvitelli)、阿米戈尼(Amigoni)、科拉多(Corrado)……
提埃波罗和他的儿子们于1762年6月到达马德里。在新皇宫御殿的天花板上,他们画了一幅巨大的壁画,其名为《西班牙之颂扬》(the Apotheosis of Spain),庆贺西班牙制度下的历史、权力、美德、虔敬和各个城市。许多象征性的神话人物在空中飞舞,女海神(nereids,海的女神,希腊神话中nereus之女)、人头人身鱼尾之海神(tritons)、风神(zephyrs)、有翼的妖怪、圆胖的小神像(putti)、善神和恶神,飞过光亮的烟云空荡之处,而西班牙本身则于其所有的领土间登上王座,享有良好政府所有特征之荣耀。于警卫室的天花板上,提埃波罗描绘埃涅阿斯(Aeneas,特洛伊战争中之一位英雄)被维纳斯引导至“不朽殿”(“Temple of Immortality”)。在皇后的前厅的天花板上,他再度描绘西班牙君主制度的胜利。1766年,查理任命提埃波罗去为阿兰胡埃斯(Aranjuez)的圣帕斯奎尔教堂(Church of San Pasquale)画七件祭坛上的饰物。其中的一件仍然显赫于普拉杜,利用一张西班牙美女的脸去代表《圣灵怀孕》(the Imrnaculate Conception of the Virgin)。国王的听告解神父伊列克塔(Padre Joaquin de Electa),咒骂提埃波罗的作品中所显现之异教精神和粗野有违西班牙的精神。提埃波罗悔过并画了一张巨力万钧的《耶稣从十字架上降下来》(Deposition From the Cross)的画像——冥想死亡,而由于天使们答应其复活而心情趋于开朗。这些努力使得这位年老的巨人精疲力竭,他于1770年死于马德里,享年74岁。不久之后,阿兰胡埃斯的祭坛饰物被移除,而安东·拉菲尔·门斯被委任去取代它们。
门斯于1761年已经到达马德里。他当时年仅33岁,强健、深具信心而技巧老练。查理三世对于提埃波罗所雕刻的云雾并不觉得合适,他看出这位有进取心的德国人正是可以用来重整皇宫艺术工作的人。1764年,门斯成为圣佛伦多艺术学院的主任,并且在他停留于西班牙的期间内统治西班牙的绘画。他误释古典风格为一种无血肉、无生命的停滞不前,而激怒了年老的提埃波罗和年轻的戈雅两个人。但是他慈善地去奋斗,以终止巴罗克式装饰上的奢华浪费,以及终止洛可可式想象上的狂妄。门斯说道:艺术首先要借着忠实地模仿自然以追求“自然的风格”。唯有此时,才能以希腊人的“庄严风格”为目标。但是,如何获致艺术作品的庄严风格呢?须借着删除不完整和不相关的部分,须借着把分别发现的局部完美,与训练有素的想象力孕育而成的理想形式相结合,并且规避所有的过分夸张。
门斯凭着在国王寝宫的天花板上描绘奥林匹亚上的诸神而开始其绘画工作。同样的图画装饰于皇后的寝宫中。或许他觉察到国王和皇后对于他所描绘的奥林匹亚山诸神并不很理解或感兴趣,于是为宫廷的祷告制造了一件祭坛上用的饰物,“主耶稣基督之诞生,和从十字架上降下”。他勤奋地工作,吃得少,变得易发脾气,失去健康。他认为罗马会使他康复。查理三世准他请假,门斯将请假期间延长至4年之久。在他第二度逗留西班牙的期间(1773—1777年),他在马德里和阿兰胡埃斯的宫殿中画了更多的壁画。他的健康再度衰败,而他恳求国王准许他退休回罗马。这位慈善的国王批准其恳求,并赐予每年3 000克朗的养老金。
但是当时没有西班牙本地出生的艺术家在西班牙作画吗?有很多。但是我们的兴趣随着距离和时间而减弱,已经淡忘了他们而使他们的声名消敛。这些画家之中包括路易·梅伦德斯(Luis Mé Lendez),他在静物写生画方面几乎可以和夏尔丹相匹敌;普拉杜有40张静物写生,波士顿博物馆有一幅令人兴奋的样本,但是卢浮宫保存有他的一张奇佳的自画像,该画像的价值超过保存于普拉杜和波士顿博物馆的静物写生画。而路易(Luis Alcazar)的城市风景画能与卡纳莱托相匹敌,例如他所画的《马德里主要广场》即是如此。而安托尼奥·维拉达马特(Antonio Viladamat)被门斯誉为当代西班牙最杰出的画家。仁慈、乖戾而虔诚的弗朗西斯科·贝叶(Francisco Bayeu y Subias)于1758年在马德里艺术学院赢得绘画的第一名,他为门斯设计缀锦画,而先后成为戈雅的朋友、敌人和连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