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的同胞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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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丁报了仇,夺回妻子和宫殿,但他还没有永远地摆脱非洲魔法师的危害。虽然非洲魔法师的尸体被烧毁,骨灰撒在空中,可是他还有一个更坏、魔法更精的同胞哥哥。那是一个本领高超,精通各种占卦的大魔法师。古谚说:“一个豆掰成两半”,正是他们兄弟的写照。他们分居两个地区,各自玩弄妖法、邪术,从而利用权术干伤天害理的事,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作为弟弟的非洲魔法师恶贯满盈,遭到杀身的下场之后,有一天,这个作为哥哥的大魔法师忽然心血来潮,想起他的弟弟,为要了解其境遇,便取出沙盘,摊平沙粒,打出小点子,然后卜了一卦,根据反映出来的迹象,仔细观察研究之后,知道他寻求的人,已经过世。这噩耗使他无限悲哀、苦恼。为要探听弟弟死亡的情况和葬身的地区,他又卜了一卦,知道弟弟是在中国被杀丧生,死在一个叫阿拉丁的年轻人手中。

非洲大魔法师明了这个情况之后,急于要替弟弟报仇。他预备了行装,随即动身出发,不辞跋涉,横穿平原、荒野,跨过戈壁、高原,继续跋涉了几个月,才到达中国的京城,也就是杀他弟弟那个凶手居住的城市。他在一家旅馆中租了一间小房间,躲在里面稍事休息,然后走出旅馆,上街溜达,借此识别方向,熟悉路途,以便顺利地替他弟弟报仇雪恨。

有一天,非洲大魔法师进入一家茶馆,那是在闹市中非常讲究的一座茶楼。里面挤满人群,有的打牌,有的下棋,有的听说书,各种娱乐都有,五花八门,热闹得很。他在人丛中坐下,细听别人闲谈。那些人谈到道姑法图美的道德品行,以及她所做的种种奇迹般的事情。他了解到道姑法图美住在城外一个僻静的地方,终日待在简陋的修道室中,埋头修功悟道,每月只进城两次施医。她不但廉洁、虔诚,而且神通广大,治病有妙手回春的功效。她尤其乐意救助不幸的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非洲大魔法师听了众人称赞道姑法图美的德行,非常欢喜,暗自说:“我所寻求的,很快就要获得了。谢天谢地!从这个老婆子身上,我的目的很快便可达到了。”于是他跟其中的一人拉起话来:“老伯,刚才听你们几位谈道姑法图美的道行,实在令人钦佩,但不知她是谁?住在什么地方?”

“奇怪,奇怪!”被问的人一声惊叫起来,“你住在我们这座城市里,关于道姑法图美的神奇事迹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怜的朋友!显然你是外路人,所以对她那清心寡欲的节操、虔诚廉洁的品性、勤修苦练的道行却一点也没听到。”

“不错,我的主人啊!我是外路人,昨天夜里刚到这儿,因此听了这样的事感到惊奇,希望你把那位道姑的事迹全都告诉我,让我知道她的住处,以便专程前去拜访她。因为我是幻尘中罹难而有罪在身的人,要去求她救援,替我祈祷,用她的慈航,把我渡出患难的苦海,这就终生有幸,感激不尽了。”

老头子被大魔法师的一席话所感动,顿生慈悲心肠,果然把道姑法图美的道德品行和所作所为,极其详尽地叙述一遍,并告诉他道姑法图美住在丘陵的窑洞中,然后牵着他的手,带他到城外,把去道姑法图美居室的道路指给他看。大魔法师说了许多好听话夸赞老头的为人,对他的好心肠,一再表示衷心感谢。

大魔法师怀着喜悦心情回到旅馆,做了认真的计划,决心从道姑那里替弟弟报仇。第二天一早,他打算上丘陵去窥探道姑法图美的住室。由于命运的支配,当天恰巧是道姑法图美进城施医之日。在出城的路上,他看见人群密集在一起,拥挤得很。他出于好奇心,便走过去看热闹,却发现道姑法图美在人群当中,被人们团团围住。那些人都是患病或身有痼疾的,大家要求她替他们祈祷、治疗。为满足人们的愿望,她有求必应,忙得不可开交。

大魔法师中途遇见道姑法图美,便站在一旁冷眼瞅着,一步也不放松地跟踪她,直跟到她走进窑洞,才满有把握地返回旅馆。他耐心等到日落,然后溜出旅馆,进一家酒馆,喝了一碗酒,才迈步出城,急急忙忙奔到道姑法图美居住的窑洞前,蹑手蹑脚地进入窑洞,见她平坦地仰卧在一张席子上,便纵身跳上床,骑在她身上,随即拔出匕首,呼唤她。

道姑法图美一下子惊醒,睁眼见一个大汉拿着锋利的匕首骑在她身上,好像立刻就要杀她。她感到十分恐怖。大魔法师趁机威胁她:“听我说吧!你若出声叫唤或胆敢说话,我就马上杀死你。现在我让你起来,按我的吩咐去做。”他赌咒说,只要她服从命令,尽力做完所吩咐的事,就不杀她。大魔法师说毕,从道姑法图美身上站了起来,让她有动弹、起身的自由。

“把你的衣服脱给我,换上我的衣服吧!”

道姑法图美只好把衣裳脱给魔法师,还把头巾、面纱和披肩都给他。

大魔法师脱下自己的衣服,扔给道姑法图美,并拿她的衣裳、披肩、面纱和头巾穿戴起来,伪装成道姑法图美,然后说:“你必须用油脂一类的化妆品,把我的脸孔粉饰得跟你的面色差不多。”

道姑法图美按照吩咐,挨至修道室的角落,取出一个陶罐,拿油膏给魔法师脸上连涂带抹,把他的面色涂染得跟她自己的十分相似,然后拿长念珠给他戴在脖子上,又把拐杖递给他拄着,最后拿一面镜子给他照一照,说道:“你看一看,现在你的模样跟我一样了。”

大魔法师从镜子中看到自己跟道姑法图美果然一个样子了,非常满意。可是卑鄙的他获得所需要的一切之后,居然翻脸违反誓言。他先向道姑索取一根绳子,然后下毒手捉住她,用绳子勒死了她。他把尸首拖出洞外,扔到深坑里,然后转回窑洞,在里面睡了一宿。

翌日清晨,大魔法师离开道姑法图美的修道室,赶忙进城,来到阿拉丁的宫殿附近,站在一堵墙下。人们见他的装束打扮,认为他是道姑法图美,便朝他走来,有的求他祈祷,有的求他治疗。他模仿道姑法图美的举止动作,装出有求必应的姿态,一会儿摸着这个病人的头替他医病,一会儿念念有词地替那个遭难者祈祷,一时忙得不可开交。人们越聚越多,嘈杂声逐渐扩大,一阵一阵传到阿拉丁的宫殿中。白狄伦·布杜鲁公主听了突如其来的喧哗声,对婢女说:“你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婢女匆匆出去,看了一眼,随即回到公主面前,说道:“公主,刚才的吵闹声是从那些求道姑法图美给他们祈祷、治病的人群中发出来的。如果你愿意见她的面,我便带她进来,你可以趁机会请她祈祷。”

“好的,你去带她进来吧。很久以前听说她的道行,我就想见她一面,求她替我祈祷,因为她所表现的神通和奇迹,那是有口皆碑,为人们所乐道的。”

婢女按白狄伦·布杜鲁公主的指示,把穿着道姑法图美衣服的非洲大魔法师请进宫殿。当他来到白狄伦·布杜鲁公主面前时,便滔滔不绝地讲出一些祈求、祷告的术语祝福她,再加上他那道貌岸然的谦虚庄重形象,竟然使在场的人毫不怀疑他真是道姑法图美本人。

白狄伦·布杜鲁公主赶忙起身迎接,亲切地问候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说道:“尊贵的法图美老人家,让你长期同我住在一起,这是我生平的愿望呢。因为同你在一起,通过你的祈祷,我不仅可以蒙受天恩,而且可以模仿你的方式进行修炼,并以你的虔诚性格和廉洁行为作为范例,以期达到济困扶危的最终目的。”

显然非洲大魔法师的卑劣奸计已经得售,但他要进一步完成其全盘诡计,所以不得不继续欺骗,说道:“公主啊!奴家本是埋头修道的一个可怜老婆子。像我这样的人,只能在荒凉偏僻的地方勤修苦练,是不该来皇家的宫殿中过享福生活的。”

“法图美老人家,你不必顾虑,我会替你安排一间清静的小屋子,供你居住,让你一个人在里面静静地修炼,谁也不会干扰你。这样,你在我宫里,就比你在修道室更合适了。”

“那就遵命了。公主既然打算这样给我安排,那我就同意了。因为帝王子女所说的话,就如圣旨,是不可违拗的。这里我只希望吃饭、喝水和休息都在我自己的卧室里,以此保持我爱寂静的老习惯。我不要求你给我预备丰富可口的饮食,只望每餐打发使女送给我几块面饼和少量凉水,供我充饥就行了。”大魔法师强调要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吃喝的目的,是避免暴露他的真面目。因为同别人在一起用餐,怕掀面纱时,会被同桌的人发现他脸上的络腮胡,那就露出真面目,他的阴谋诡计就不能得逞了。

“法图美老人家,你放心吧!”白狄伦·布杜鲁公主安慰他,“一切我都按照你的愿望去安排。现在你跟我来,我把准备给你居住的寝室指给你看。”

白狄伦·布杜鲁公主把冒充道姑法图美的大魔法师一直带到一间小巧别致的厢房,指着说:“法图美老人家,这便是我准备给你居住的小房间。以后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面,让你清静修道,安稳养息,欢度你乐天安命的一生吧。往后我还要以你的大名给这间屋子命名呢。”

白狄伦·布杜鲁公主这种善男信女特有的虔诚言行,尤其她那善良的性格,博得大魔法师的赞赏,因而现身说法地替她祈求、祷告。

白狄伦·布杜鲁公主给这冒充道姑的大魔法师安排了住室后,还带他参观壮丽的宫殿,一直把他引到最高层,来到那有二十四扇宝石窗户的望景亭,指辉煌富丽的楼阁给他看。她洋洋得意地说道:“法图美老人家,这宫中楼台亭阁的结构、装饰,你觉得怎么样?还可以吧?”

“指天起誓,我的女儿啊!宫中楼台亭阁的结构、装饰都非常美观,实在惹人羡慕,我相信能同这幢宫殿媲美的建筑,宇宙间是找不到的。然而美中不足,这当中还缺少一件东西,所以在装潢点缀方面,还不能说是尽善尽美的。”

“法图美老人家,不足的是什么地方?还缺少什么东西?告诉我吧。我相信我们可以弥补当中的缺陷而使它达到尽善尽美的地步呢。”

“我觉得这里面还缺少一个稀罕、名贵的神鹰蛋,拿它来挂在屋顶的正中央,使屋内锦上添花,使整幢宫殿成为举世无双的人间乐园。”

“神鹰是什么鸟呀?我们上哪儿去找它的蛋呢?”

“公主啊!神鹰是一种很大的飞禽,能把骆驼、大象抓在爪中带去吃掉。这种飞禽,主要是栖息在戈府山中。这幢宫殿的建筑师,他是能找到神鹰蛋的。”

白狄伦·布杜鲁公主带着冒充法图美的大魔法师边参观宫殿,边闲谈,不知不觉已是正午吃中饭的时候,婢仆摆出饭菜,公主请魔法师和她同席。但他不接受邀请,借故断然拒绝。公主不便强求,只得让他回小屋去休息,并打发婢女送饭菜到他屋里,满足他的愿望。

当天黄昏时候,阿拉丁打猎归来,同妻子见面,彼此寒暄,互相问好。阿拉丁把公主搂在怀里,亲切地吻她,发现她面带愁容,跟平时眉开眼笑的情形大不相同,因而问道:“公主,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你干吗发愁?”

“什么事都没发生。”公主回答,“不过在我看来,咱们这幢宫殿还不算尽善尽美,美中还有不足的地方。我的眼珠阿拉丁哟!假若在屋顶的正中央,挂上一个神鹰蛋,那么咱们的宫殿便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了。”

“看来就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才使你苦闷吧。其实这件事,在我看来是轻而易举的。你放心、快乐地过你的生活,不必自寻烦恼。今后无论你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能满足你的愿望。”

阿拉丁宽慰公主一番,才进入自己的房间,取出神灯一擦,灯神便出现在他面前。

“我要你给我找一个神鹰蛋,把它挂在屋顶的正中央,作装饰点缀之用。”

灯神听了阿拉丁的要求,顿时怒形于色,扯开洪亮、恐怖的嗓音大吼起来,说道:“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家伙!我和神灯的其他奴仆都伺候你,可是你不知满足,为了消遣、娱乐,却要我去取我们王后的蛋来供你夫妇玩耍、取乐。指天起誓!你夫妇是罪大恶极的人,应该受到严厉惩罚,我即使把你俩弄成齑粉撒在空中,也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不过由于你夫妇对此事无知,不明白其中真实情形,算是天真无邪,我可以原谅你们。至于真正作孽作怪的,却是那个该死的非洲魔法师的同胞哥哥。因为他勒死道姑法图美,拿她的衣服首饰穿戴起来,伪装成她本人,混到你家中,伺机暗杀你,其目的是要替他弟弟报仇。你的妻子便是受他挑唆,才让你来向我要神鹰蛋呢。”灯神讲明原委,随即悄然隐退。

阿拉丁听了灯神的吼叫和由衷之言,感到头晕目眩,筋肉痉挛,全身发抖,可是他勉强抑制着恐怖心情,慢慢镇静下来。他知道法图美是以善于治病闻名的,所以他装成头痛的模样去见妻子。

白狄伦·布杜鲁公主见丈夫两手托着脑袋呻吟,便问他叫苦的原因。阿拉丁说:“不知为了什么,我的脑袋痛得要命。”她一听丈夫头痛,便打发婢女去请道姑法图美来替他治疗。阿拉丁问道:“谁是法图美呀?”公主这才把道姑法图美对治病的神通本领以及接她来宫中居住的经过,详细告诉阿拉丁。接着伪装为道姑法图美的大魔法师应邀随婢女来到白狄伦·布杜鲁公主的房中。阿拉丁佯作不知内情,立即站起来迎接,把他当作道姑法图美本人那样尊敬、问候,并吻他的袖口,表示竭诚欢迎,并恳挚地请求他:“法图美老人家啊!我头痛极了,求你大发慈悲,替我祈祷、治疗吧。因为我知道你的脉理很好,经你治疗是手到病除的。”

非洲大魔法师几乎不相信他会听到这样恳挚的赞语,而这个正是他所巴望的。于是他摆出道姑法图美的举止动作,用左手抚摩阿拉丁的脑袋,替他祈祷治病,同时将右手暗中伸进长袍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以便趁机刺杀他。

阿拉丁心中有数,沉住气,冷眼注视大魔法师的举止动静,待他刚抽匕首时,便先下手为强,以猛不可挡之势,迅速扭住魔法师的手臂,夺过匕首,并一刀扎进大魔法师的心窝,当场结果他的性命。

白狄伦·布杜鲁公主看到阿拉丁的动作,吓得大声吼叫起来,说道:“这位德高望重神圣不可侵犯的道姑,她到底犯了什么过失,你竟这样残暴地杀害她?善良虔诚的道姑法图美,她的道行远近驰名,是众人拥护、爱戴的;你胆敢杀害她,难道不怕受天诛地灭的报应么?”

“不,”阿拉丁回答,“我没杀害道姑法图美。我所杀的是谋杀道姑法图美的那个凶手。他也是用巫术把你连同我的宫殿一股脑儿搬到非洲的那个魔法师的哥哥。这个该死的坏种窜到咱们这里来,设下阴谋诡计,先下毒手勒死道姑法图美,从而伪装为道姑法图美本人,模仿她的言行,欺骗别人,并处心积虑地找机会谋杀我,以此达到替他弟弟报仇的目的。同样,教唆你向我要神鹰蛋的也是他,因为索取神鹰蛋足以置我于死地嘛。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这些事实,请过来仔细看一看被我杀死的这个人吧。”阿拉丁说罢,伸手扯下摩尔人的面纱。

白狄伦·布杜鲁公主见躺在地上的是个陌生男人,腮帮上长满络腮胡,不禁大吃一惊,如大梦初醒,明白事情的真相,说道:“亲爱的人儿哟!这是我第二次把你推向死亡的边缘了。”

“好公主,这不碍事,你别难过。指你这双幸福、多情的眼睛发誓!凡是你做的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是乐意承受的。”

白狄伦·布杜鲁公主听了阿拉丁安慰她的话,非常感激,欣然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边吻边说道:“亲爱的,只因我太爱你而不明白这件事的底细,所以惹出这桩不幸的祸事,我真后悔。而你临危不惧,当机立断,毫无怨言,你的宽大使我感激不尽。从此我更加珍惜你我之间的爱情了。”

阿拉丁听了公主的谈话,也深为感动,同样紧紧地拥抱着她,不停地吻她。夫妻二人互敬互爱,彼此间的了解加深了,夫妻的爱情也日益巩固,真正达到了同甘共苦的地步。

这时候皇帝前来看望公主,突然出现在阿拉丁夫妇面前。两口子便将发生的危险事件,从头说了一遍,并指摩尔人的尸体给他看。

皇帝知道祸事的来历,看了摩尔人的尸体,感到心有余悸,便按照前次处置非洲魔法师的办法,将其尸体拿去烧毁,并把骨灰撒在空中。

阿拉丁战胜两个强敌,粉碎了非洲魔法师两弟兄的阴谋诡计,摆脱了危害,从此同白狄伦·布杜鲁公主,开始过无忧无患的快乐幸福生活。几年之后,皇帝逝世,阿拉丁和白狄伦·布杜鲁公主夫妻两人继承帝业,做了皇帝和皇后。他们秉公正直,安邦治国,博得老百姓的拥护、爱戴。在阿拉丁当政的年代里,老百姓过着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生活。阿拉丁和白狄伦·布杜鲁夫妻彼此相亲相爱,直至白发千古。


阿拉丁复仇译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