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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
〔屠鲁茜娜和克鲁季茨基。
克鲁季茨基 （拿起她的手）怎么，还是神经质吗？啊？
屠鲁茜娜 神经质。
克鲁季茨基 不好！您看手都是冷的。您那个，已经很……
屠鲁茜娜 什么？
克鲁季茨基 就是说，很用功……唉，很劳碌自己……不要很那个……
屠鲁茜娜 我已经请求过您别跟我说这种话。
克鲁季茨基 好吧，好吧，我就不说。
屠鲁茜娜 请坐。
克鲁季茨基 不，没有关系，我不疲倦。我是出来散步的，后来一想，去拜访拜访老朋友，老相好的……嘿，嘿，嘿……您记得吗，我们不是……
屠鲁茜娜 哎哟，别回忆吧！我现在……
克鲁季茨基 怎么一回事？怎么别回忆……您的过去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假使照您的看法有什么是不好的，那么，大概您早已悔改过了。我，可以对您承认，我倒总是怀着愉快来回忆的，并且一点儿也不悔改……
屠鲁茜娜 （带着恳求的样子）别说了！
〔格里戈里上。
格里戈里 太太，顾先生[14]来了。
克鲁季茨基 什么？
屠鲁茜娜 格里戈里，你怎么不害臊！什么顾先生？苦行僧。去吩咐给他吃。（格里戈里下）这些人多么笨，连最平常的名字都不会叫。
克鲁季茨基 不过，我不能说现在苦行僧很常见。除了您这里，别的地方几乎碰不着他们。我要谈刚才所谈的话。请您原谅，我只不过要对您说，从前，您过另外一种生活的时候，你要健康些。
屠鲁茜娜 是身体健康些，并不是精神健康些。
克鲁季茨基 啊，这个我可不知道了，这个我不在行。一般地说，您的样子要健康些。您还相当年轻……您还可以称心称意地生活一下。
屠鲁茜娜 我是称心称意地生活呀。
克鲁季茨基 唉，我的意思是说，收心还早呢。
屠鲁茜娜 我请求过您……
克鲁季茨基 那么，对不住，对不住！我不说了。
屠鲁茜娜 您是一个奇怪的人。
〔格里戈里上。
格里戈里 太太，奇怪的人来了。
屠鲁茜娜 你没有问他从哪儿来的？
格里戈里 他说，是从无名国来的。
屠鲁茜娜 让他进来，让他和那些人坐在一起。
格里戈里 太太，他们在一起恐怕要……
屠鲁茜娜 去，去！
〔格里戈里下。
克鲁季茨基 这些从无名国来的人，你也得吩咐问问他们的护照才好。
屠鲁茜娜 为什么？
克鲁季茨基 因为和他们来往呀，祸害就在眼前。有一个人也收留了三个朝圣的人[15]。
屠鲁茜娜 那么怎么样呢？
克鲁季茨基 原来三个人都是很高明的雕刻家。
屠鲁茜娜 那有什么祸害呢？
克鲁季茨基 这是一种很坏的手艺。
屠鲁茜娜 雕刻的手艺有什么不好呢？
克鲁季茨基 他们躲在破屋子里并不是雕人像。
屠鲁茜娜 （低声地）人头？
克鲁季茨基 可不是人头！洋钱上的人头！
屠鲁茜娜 （惊吓地）啊呀，您说什么？
克鲁季茨基 （坐下）就是这个话么！做好事是做好事，但也不妨小心些。您要特别谨慎。这已经是大家知道的事情了，既然您这位太太非常愿意做好事，那么骗子们就要来想好处了。因为在这种时候来骗您是很方便的。
屠鲁茜娜 我是为行善而行善，并不问什么人。我想跟您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克鲁季茨基 （坐近些）什么事？说呀！我很高兴、很高兴尽我的力为您效劳。
屠鲁茜娜 您知道，玛申卡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
克鲁季茨基 是，是，我知道。
屠鲁茜娜 您心目中有没有哪个年轻人？您知道我要哪样的人？
克鲁季茨基 您要哪样的人？这就是难题所在。年轻人还少吗……对了，慢点儿！有。正就是你所需要的那种人，有。
屠鲁茜娜 真的吗？……
克鲁季茨基 我来告诉你。少年老成，聪明，是个贵族，能够飞黄腾达。总而言之，是个很能干的小伙子……小伙子是很能干的。是人家把他介绍给我做些事情的；啊，我，那个，您知道，把他考了一考，哼，真了不起！那孩子什么都行！前程远大，很远大，您看着吧。
屠鲁茜娜 他是谁呀？
克鲁季茨基 他叫什么！让我想想看！是的，慢点儿，他给过我地址，这地址我现在用不着了，有人知道。（摸出一张纸来）有了！（读）叶高尔·德米特里耶维奇·葛路莫夫！写得多好！清楚、整齐、好看！看字迹立刻就可以知道性格！整齐，就是循规蹈矩……圆圆的，没有花饰，唉，就是，并不是自由思想的人。您拿去，也许，有用处。
屠鲁茜娜 （接过地址）谢谢您。
克鲁季茨基 谢什么！还要谢吗。是我们的义务！（站起来）再见。可以再来吗，啊？还是生气了？
屠鲁茜娜 哎呀，您说什么！我向来，向来欢迎的。
克鲁季茨基 就是嘛！我是好意说的。可惜！
屠鲁茜娜 来啊。
克鲁季茨基 按老交情？嘿，嘿，嘿！……好吧，再见。（下）
屠鲁茜娜 这个人年纪是大了，可是多么轻浮。怎么能相信他呢！（把地址藏在口袋里）不过关于这位葛路莫夫还是应该打听打听。
〔格里戈里上。
格里戈里 高罗杜林先生到。
克鲁茜娜 请。
〔格里戈里下。高罗杜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