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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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楼梯上响起脚步声。高柳立即闭了嘴，只听袈裟治喊道：“濑川先生，有客人来。”丑松蓦地离开座位，打开拉门一看，朋友已经站在面前。

“哦，是土屋兄。”丑松不由松了口气。

银之助向高柳打了声招呼，也没在意主客双方的表情，只凭一贯的感觉，认为他们在商量什么，所以满不在乎地说：

“听说你昨晚回来的。”他还是那般快活，尤其是不久就要辞去这边的工作，到农科大学当助教，心中充满了希望，红润的脸膛更加容光焕发了。奇怪的是，他剃得很短的平头，看上去反倒增加几分青年学者的威严。朋友之间，更加显得难能可贵。不过，丑松同时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银之助从心底吐露出深情，他向丑松表示哀悼。高柳默默抽着烟，倾听他俩的谈话。

“我不在时，谢谢你多方照料。”丑松打起精神，“听说我的课你都代我上了。”

“嗯，好歹将就过来了，两个班的课跨着上，实在不太好办啊。”银之助天真地笑了，“哎，你到底作何打算？”

“你的意思是……”

“为父亲服丧，总该休息四个星期吧？”

“那怎么成？这样对学校不利，首先要给你添麻烦。”

“没什么，我倒没关系。”

“明天是星期一吧？总得到学校去一趟，就这么办吧。土屋兄，你的理想总算要实现了。我接到你那封信时，真为你高兴。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快。”

“嘿嘿，”银之助会心地笑起来。“都是托你的福，进展得很顺利。”

“确实顺利啊！”丑松为朋友的成功而高兴，但想想又有点儿泄气，“县政府方面早下过聘书了吗？”

“没有，聘书还没有下来，因为服务年限的关系，不能一走了之。不过县政府正在考虑，说只要交纳一百元钱就行。”

“一百元钱？”

“即使叫交纳在校期间的所有花费，那也没办法。能够这样，已经不容易啦。我立即向父亲求援，父亲很高兴，他还说要亲自到长野来呢。我想，不久就会有通知。在饭山你我相处的时间只能到这个月底了。”

银之助说着，深情地望着丑松的脸，丑松深深叹息了一声。

“谈点儿别的吧。”银之助接着说，“你所喜欢的猪子先生，对啦，这位先生听说已经到信州来啦。这消息是我昨天从报纸上看到的。”

“报纸？”丑松的脸上现出兴奋的光辉。

“嗯，是《信州日报》，虽说患上肺病，可还是个劲头十足的人哩！”

一提到莲太郎，高柳立即将锐利的目光投向银之助。丑松一言不发。

“虽说是秽多，可也不能小觑了他。”银之助毫不介意，“从思想上说，也许多少有些病态。但我佩服他那主动出击的勇气。也许肺病患者大都如此吧。听这位先生的演讲，非常能打动人。”说着他改换了语气，“不过，像你濑川兄这样的人还是不听为好，听了肯定会发病的。”

“胡说八道！”

“啊哈哈哈哈！”

银之助一阵狂笑。

丑松沉默了，仿佛变成一个木头人，体内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停止了动作，他甚至忘记自己还活着。

“怎么啦？濑川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银之助自言自语，不一会儿，三个人都无言相对起来。直到银之助说了声“我告辞啦”，丑松这才回过神来，再三说：“不再多待一会儿吗？”

“不啦，下次再来。”

银之助说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