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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上游码头的街角里,大家遇到了志保姑娘。她请音作的妻子看家,自己带着音作在这里等着送行。丑松和志保两个人的欢会,即使在旁人看来,场面也十分令人激动。丑松一下子脱掉帽子,向志保默默行礼。而志保呢?她抬起充满泪水的清亮的眸子久久看着丑松的脸。即使嘴边有千言万语,眼下却不能互诉衷肠。如今之所以能活在世上,只能认为是奇妙的命运的安排。况且他们两个天各一方,各有各的境遇,要历尽人间苦楚,方能再度相逢,如今能在一起依依话别,实属难得。

在丑松的介绍之下,志保初识夫人和律师。两个女人立刻亲近起来,边走边谈。音作也加入了丑松和律师一伙的谈话,提到了敬之进的身体状况。老实朴素的音作,用一副农民的口气谈到老东家风间一家人。他说,万一病人有个好歹,他就全部承担下来,只求得能照顾好志保和省吾。自己没有孩子,主人又有言在先,所以想把阿末领过来,抚养他长大成人。

不一会儿,就跨过上游码头长长的浮桥,到达对岸的饭馆。银之助早已在那里等着了,那位下高井的阔佬也出来迎接。律师向丑松作了介绍,这位大日向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身份,长着一副农村土郎中的面孔,要说他就是到美国得克萨斯州创业的人,谁都不会相信。然后,经过交谈,丑松逐渐感到此人的性格坚实、严谨,内心深不可测。大日向告诉丑松,在得克萨斯州有个日本村,谈到远涉重洋到日本村来的北佐久这个地方的人。他还提到有一位富裕家庭出身、从东京麻布中学毕业的青年,也加入了移民的行列。

“哦,是这样。”大日向提到鹰匠街的寓所不由笑了,“你也在那里住过吗?唉,那阵子真是吃尽了苦头。我就是因为遭到那般屈辱,才决心干一番事业的。别看现在说起来谈笑风生,可那时候真叫人遗憾啊。”

在场的人听了都大笑起来。这时,大日向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于是苦笑一声,和丑松一起坐了下来。

“老板娘,请把刚才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

银之助吩咐道。在这江边的饭馆里,摆一桌酒席,大家喝上一杯饯行酒,不论送行的还是远行的,双方都会永不相忘。银之助这天做东,一大早就来到这里张罗,他那一切都不在乎的书生意气,隐含着一股热烈的情怀。

“多谢你关照。”丑松不胜感慨地说。

“彼此彼此,”银之助笑了,“连我都没有想到会这样为你送行。我这个早就开过欢送会的人反而落后了,哈哈哈哈。人生一世,真是变幻莫测啊!”

“到东京再见面吧。”丑松热情地望着朋友的脸。

“哎,不久我也会走的,没有什么送你,来,干上一杯吧。”银之助说着,回过头来,“志保姑娘,劳驾了,请给我们斟上酒。”

志保捧着酒瓶斟酒,她内心悲喜交集,一双细白柔嫩的小手不住颤抖。

“你也干一杯吧。”银之助从羞赧的志保姑娘手中夺过酒瓶,递过酒杯来。“来,我给你斟酒。”

“不,我不会喝。”志保捂住酒杯说。

“这不行,”大日向笑着走过来,“这个时候就得喝,哪怕抿一下意思意思,也要接受这一杯。”

“是啊,表表心意嘛。”律师也在帮腔。

“好吧,那就喝一点吧。”

志保学着喝了一点,脸蛋儿立即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