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北安普顿郡:

字数:9927

布里克斯沃思、皮茨福德、弗路尔:这 3 个村庄中,一到冬天就有 20—30 个人因为找不到工作流落街头。租地农民栽种的谷物和块根作物往往种得不够好,因此地主认为最好还是把他所有的租地合并成 2—3 片大地块。这样一来就造成了失业现象。一边是土地需要耕种,另一边是受欺诈的工人眼巴巴地望着土地。工人们夏天拚死拚活地劳动,而冬天却要忍饥挨饿,难怪工人们用他们自己的方言说: “ 牧师和贵族好象勾结起来要逼死他们 ” 。

弗路尔村有好几家这样的例子:一间极其狭窄的卧室住着一对夫妇和 4 、 5 或 6 个孩子,或者是住着 3 个大人和 5 个孩子,或者是住着一对夫妇、祖父和 6 个患猩红热的孩子,如此等等。有两座各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住着两户人家,分别有 8 个大人和 9 个大人。

11 、威尔特郡:

斯特腊顿:调查过 31 座房屋,其中 8 座都只有一间卧室。在这个教区的彭希耳地方,有一座小屋,每周租金 1 先令 3 便士,住着 4 个大人和 4 个孩子,除了还算象样的墙壁之外,从粗糙的碎石铺成的地面到腐烂的茅草屋顶,没有一处好地方。

12 、伍斯特郡:

这里拆除房屋的现象并不那么严重,但是从 1851 年到 1861 年,每座房屋容纳的人数平均由 4.2 人增加到 4.6 人。

巴德西:这里有许多小屋和小园圃。有些租地农场主说,小屋 “ 是个大祸害,因为它招引穷人 ” 。一个绅士说:

“ 穷人不会因此得到什么好处;即使再修建 500 座小屋,也会象面包一样被一抢而光;事实上,修建得越多,需要量也就越大 ”——

照他看来,房屋产生住户,而住户又按照自然规律对 “ 住房 ” 产生压力。汉特医生在回答这种说法时指出:

“ 但是这些穷人必然是来自某个地方。既然巴德西没有任何慈善事业之类能特别吸引人的东西,那必然是在另一个更不合适的地方存在着某种把他们赶到这儿来的排斥力。如果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劳动地点附近找到一座小屋和一小块土地,那他当然宁愿住在这种地方而不会搬到巴德西来了。在巴德西,他租一小块土地的租金比租地农场主所付的租金贵一倍。 ”

人口不断地流往城市,农村人口由于租地集中、耕地变成牧场、采用机器等原因而不断地 “ 变得过剩 ” ,农村人口因小屋拆除而不断地被驱逐,这种种现象是同时发生的。一个地区的人口越稀少,那里的 “ 相对过剩人口 ” 就越多,他们对就业手段的压力就越大,农村人口多于住房的绝对过剩也就越大,从而农村中地方性的人口过剩以及最容易传染疾病的人口拥挤现象也就越严重。人群密集在分散的小村庄和小市镇的现象,同人们被强行从地面上赶走是相适应的。尽管农业工人的人数不断减少,他们的产品的数量不断增加,但他们还是不断地 “ 变得过剩 ” ,这是使他们成为需要救济的贫民的温床。他们可能成为需要救济的贫民,是他们被驱逐的一个原因,也是居住条件恶劣的主要根源,而居住条件恶劣又打破了他们最后的反抗能力,使他们完全变成地主和租地农场主的奴隶,以致获得最低的工资对他们来说已成了天经地义。另一方面,农村中尽管经常出现 “ 相对过剩人口 ” ,但同时也感到人手不足。这种现象不仅局部地发生在人口过快地流往城市、矿山、铁路工地等处的地区,而且在收割季节以及在春夏两季,当英国的精耕细作的、集约化的农业需要额外劳力的许多时候,到处都可以看到。农业工人按耕作的平均需要来说总是过多,而按特殊的或者临时的需要来说又总是过少。因此,在官方的文件中可以看到同一地区同时发出的自相矛盾的抱怨,既抱怨劳力不足,又抱怨劳力过剩。临时性的或局部的劳力不足并不会引起工资的提高,只会迫使妇女和儿童也参加田间劳动,使工人的平均年龄不断下降。一旦妇女和儿童被大规模地使用,这又会反过来成为一种新的手段,造成农业中男工过剩,并使他们的工资下降。这种恶性循环的美好结果之一是所谓的帮伙制度,这种制度在英格兰东部地区正在兴盛起来。下面我简单地谈谈这种制度。

帮伙制度几乎是林肯、杭廷登、剑桥、诺福克、萨福克和诺定昂等郡所独有的,在邻近的北安普顿、培德福德和拉特兰德各郡的个别地方也可以见到。我们且举林肯郡为例。这个郡的很大一部分是新地,原来是些沼泽,或者象上述东部其他各郡的一些地方一样,是刚从海水下夺来的土地。蒸汽机在排水方面创造了奇迹。过去的沼泽地和沙地现在已成了一片富饶的米粮川,可以得到最高的地租。阿克斯霍姆岛及特伦特河沿岸其他教区人工开拓的冲积地也是如此。新的租地农场出现了,然而不但没有相应地修建新的小屋,连旧的小屋也拆毁了,劳力供给来自几哩以外的、分布在蜿蜒于丘陵之间的大道两旁的开放村庄。从前居民只是为了躲避漫长的冬季水患才到那里居住。在 400—1000 英亩的租地农场上长期住着一些工人(他们在当地被称为定居工人),他们专门干经常性的使用马匹的繁重农活。每 100 英亩( 1 英亩= 40.49 公亩或 1.584 普鲁士亩)土地平均还摊不到一座小屋。例如,一个租种沼泽地的租地农场主对童工调查委员会说:

“ 我的租地占地 320 多英亩,全是耕地。没有小屋。有一个工人现在住在我这里。我有四个养马工,住在农场附近。需要大量人手的轻活都找帮伙去做。 ”

田间有许多轻活,如除草、松土、施肥、拣石子等等。所有这些活都由住在开放村庄的帮伙,即一群有组织的人来干。

每个帮伙由 10 人至 40 或 50 人组成,有妇女、男女青少年( 13—18 岁,不过少年们大多一到 13 岁就离开帮伙)和男女儿童( 6—13 岁)。为首的是帮头,他通常是一个普通农业工人,多半是所谓的坏蛋,无赖汉,漂泊不定,好酗酒,但是有一定的胆识和才干。他招募帮伙,帮伙在他指挥下干活,而不是在租地农场主指挥下干活。他多半从租地农场主那里按活茬包揽农活,他的收入平均起来不会比一个普通农业工人的收入高出许多 【但是有的帮头已变成了拥有 500 英亩土地的租地农场主,有的则变成了成片房屋的所有主】 ,这种收入几乎完全要看他有多大本领能在最短时间内使他的那伙人付出最大量的劳动。租地农场主们发现,妇女只有在男子的专制下才能好好地干活,而妇女和儿童一干起活来,正象傅立叶已经知道的那样,就会拚命地使出自己的全身力气,可是成年男工却很滑头,总是尽量节省力气。帮头带着人从一个庄园到另一个庄园,一年中能使他的帮伙干 6—8 个月的活。因此对工人家庭来说,同他打交道要比同个别租地农场主打交道有利和可靠得多,因为租地农场主只是偶而才雇用孩子。这种情形大大地巩固了他在开放村庄中的权势,以致孩子们多半只有经过他的介绍才能找到工作。从帮伙中抽出个别儿童向外出租,成了他的副业。

这种制度的 “ 阴暗面 ” ,就是儿童和青少年要从事过度劳动,他们每天要到 5 、 6 哩有时甚至 7 哩以外的庄园去劳动,往返时要长途跋涉,最后, “ 帮伙 ” 内道德败坏。虽然帮头(在某些地区被称为 “ 赶牲口的人 ” 备有一根长棍子,但是他很少用它打人,极少听到有谁抱怨他虐待人。他是一个民主的皇帝,或者有些象哈默伦的捕鼠者。他需要在自己的臣民中树立威望,他用那种在他的庇护下风行一时的茨冈式的生活把他的臣民笼络住。粗野的放纵,漫无节制的寻欢作乐和极端伤风败俗的猥亵行为,使帮伙具有巨大的魔力。帮头常常在下流酒馆里畅饮到囊空如洗,然后酣醉而归,左右各由一个慓悍的女人搀扶着,走在行列的前头,儿童和青少年跟在后面乱嚷乱叫,唱着嘲讽轻浮的歌曲。在回家的路上,傅立叶所说的 “ 男女公开 ” 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事。十三四岁的女孩因她们的年龄相仿的男伙伴而怀孕的现象屡见不鲜。帮伙所在的开放村庄变成了淫乱罪恶之地,这些地方的非婚生子比王国的其他地方要多一倍。受这种环境薰陶的姑娘出嫁以后,在道德上会落到怎样的结果,我们在前面已经指出。她们的子女即使不被鸦片毁掉,也是帮伙的天生的新兵。

上面所说的是帮伙的典型形式,这种帮伙称为公开的,公共的或流动的帮伙。此外,还有私人帮伙。私人帮伙的组成同普通帮伙一样,但人数较少,并且不是在帮头手下干活,而是在一个租地农场主不知如何使用才好的老雇农手下干活。这里没有茨冈式的放荡不羁的生活,但是各种证词表明,儿童的报酬和待遇变坏了。

最近几年来不断扩大的帮伙制度当然不是为了帮头的需要而存在的。它是为了大租地农场主或地主的发财致富的需要而存在的。在租地农场主看来,再没有更巧妙的办法能把他的工人人数大大压低到正常水平以下,又能经常拥有一批额外劳力来应付额外工作,花尽量少的钱榨取尽量多的劳动,并使成年男工 “ 过剩 ” 。根据以上所述,我们可以了解,为什么人们一方面承认农民处于不同程度的失业中,而另一方面又认为,由于男劳力缺乏并流往城市,帮伙制度是 “ 必要的 ” 。林肯郡等地的已清除杂草的田地和人类的杂草,就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对立的两极。 (f) 爱尔兰 在结束本节时,我们还应该到爱尔兰去看一看。首先说一说与此有关的事实。

爱尔兰的人口, 1841 年曾达到 8222664 人, 1851 年减少到 6623985 人, 1861 年减少到 5850309 人, 1866 年减少到 5500000 人,即几乎减少到 1801 年的水平。人口减少是从饥荒的 1846 年开始的,此后不到 20 年的工夫,爱尔兰就失去了它的总人口的 5/16 以上。 1851 年 5 月到 1865 年 7 月,从爱尔兰移居国外的总人数为 1591487 人,而在 1861 年到 1865 年最近 5 年间移居国外的人口达 500000 人以上。住宅从 1851 年到 1861 年减少了 52990 座。从 1851 年到 1861 年, 15—30 英亩的租地农场增加 61000 个, 30 英亩以上的租地农场增加 109000 个,但是全部租地农场的总数减少了 120000 个。可见,减少的原因完全是由于 15 英亩以下的租地农场不断消灭了,也就是说,它们不断集中了。

随着人口的减少,自然,产品量总的来说也减少了。从我们的目的来说,只要考察一下 1861 年到 1865 年这 5 年就够了。这 5 年间,有 500000 以上的人口移居国外,绝对人口数减少了 330000 以上。 ( 参见 A 表 )

A 表 牲畜头数

A 表 - 牲畜头数

年份

总数

减少

总数

减少

增加

1860

619 811

3 606 374

1861

614 232

5 579

3 471 688

134 686

1862

602 894

11338

3 254 890

216 798

1863

579 978

22 916

3 14 4 231

110 659

1864

562 158

17 820

3 262 294

118 063

1865

547 867

14 291

3 493 414

231 120

年份

总数

减少

增加

总数

减少

增加

1860

3 542 080

1 271 072

1861

3 556 050

13 970

1 102 042

169 030

1862

3 456 132

99 918

1 154 324

52 282

1863

3 308 204

147 928

1 067 458

86 866

1864

3 366 941

58 737

1 058 480

8 978

1865

3 688 742

321 801

1 299 893

241 413

根据上表可得出如下结果:

绝对减少

绝对减少

绝对增加

绝对增加

71944

112960

146662

28821

现在我们再来看看为牲畜和人提供生活资料的农业。下表中的各年度的数字是比上一年度减少或增加的数字。谷物包括小麦、燕麦、大麦、黑麦、菜豆和豌豆;蔬菜包括马铃薯、芜菁、厚皮菜、甜菜、白菜、胡萝卜、美洲防风、小豌豆等等。

B 表耕地和草地(即牧场) 的面积的增减情况 (单位:英亩)

年份

谷物地

蔬菜地

草地和三叶草地

亚麻地

耕地及畜牧地总面积

减少

减少

增加

减少

增加

减少

增加

减少

增加

1861

15 701

3 6 974

47 969

19 271

81 373

1862

72 734

74 785

6 623

2 055

138 841

1863

144 719

19 358

7 724

63 922

92 431

1864

122 437

2 317

47 486

87 761

10 493

1865

72 450

25 421

68 970

50 159

28 218

1861-1865

428 041

108 013

82 834

122 850

330 370

1865 年, “ 草地 ” 增加了 127470 英亩,这主要是由于 “ 未开垦的荒地和泥沼地 ” 减少了 101543 英亩。我们把 1865 年同 1864 年比较一下,则可以看到谷物减少了 246667 夸特,其中小麦减少 48999 夸特,燕麦减少 166605 夸特,大麦减少 29892 夸特,等等;马铃薯种植面积在 1865 年虽然有所增加,但是收获量却减少 446398 吨,等等(见 C 表)。

D 表- 应纳所得税的收入(单位:镑)

1860

1861

1862

1863

1864

1865

A 项:地租

12893829

13003554

13398938

13494091

13470700

13801616

B 项:租地农场主的利润

2765387

2773644

2937899

2938823

2930874

2946072

D 项:工业等利润

4891652

4836203

4858800

4846497

4546497

4850199

A 至E 各项合计

22962885

22998394

23597574

23658631

23236298

23930340

我们以上考察了爱尔兰的人口和农业生产的变动,现在再说一说爱尔兰地主、大租地农场主和工业资本家的财产的变动。这种变动反映在所得税的增减上。为了便于理解下面的 D 表,应当指出, D 项(把租地农场主的利润除外的利润)也包括所谓 “ 自由职业 ” 的利润,即律师、医生等的收入,表内没有单独列出的 C 和 E 项则包括官吏、军官,领干薪的挂名官员、国债债权人等的收入。

产品

耕地英亩数

1865 年的增减情况

每英亩产量

1865 年的增减情况

总产量

1865 年的增减情况

1864

1865

1864

1865

1864

1865

单位:

夸特

夸特

夸特

夸特

小麦

276 483

266 989

9 494

13.3

13.0

0.3

875782

826783

48999

燕麦

1814 886

1 745 228

69 658

12.1

12.3

0.2

7826332

7659727

166605

大麦

172 700

177 102

4 402

15.9

14.9

1.0

761909

732017

29892

毕尔麦

8 894

10 091

1197

16.4

14.8

1.6

15160

13989

1171

黑麦

8.5

10.4

1.9

12680

18354

5684

单位:

马铃薯

1 039 724

1 066 260

26 536

4.1

3.6

0.5

4312388

3865990

446398

芜菁

337 355

334 212

3 143

10.3

9.9

0.4

3467659

3301683

165976

厚皮菜

14 073

14 389

316

10.5

13.3

2.8

147284

191937

44653

白菜

31821

33 622

1801

9.3

10.4

1.1

297375

350252

52877

亚麻

301693

251 433

50 260

34.2

25.2

9.0

64506

39561

24945

干草

1 609 569

1 678 493

68 924

1.6

1.8

0.2

2607153

3068707

461553

1853 年到 1864 年, D 项收入每年平均只增长 0.93 %,而同一时期在大不列颠该项收入每年平均却增长 4.58 %。下表表明 1864 年和 1865 年利润(租地农场主的利润除外)的分配情况。

E 表 爱尔兰的 D 项利润收入 (60 镑以上者 )

1864 年

1865 年

分配人数

分配人数

年总收入

4368610

17467

4669979

18081

60-100 镑的

年收入

238726

5015

222575

4703

年总收入中

1979066

11321

2028571

12184

年总收入中尚余

2150818

1131

2418833

1194

其中

1073906

1010

1097927

1044

1076912

121

1320906

150

430505

95

584458

122

646377

26

736448

28

262319

3

274528

3

英格兰是一个资本主义生产发达和工业占优势的国家,如果它的人口也象爱尔兰那样放血般地外流,它也许已失血而死。但是今天的爱尔兰仅仅是英格兰的一个被大海峡隔开的农业区,它为英格兰提供着谷物,羊毛,牲畜,工业新兵和军事新兵。

人口的减少使许多土地废止耕种,使农产品大大减少,并且,尽管牧场面积扩大了,但是某些畜牧部门的生产绝对减少了,而在另外一些部门中,即使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进步,也经常为退步所中断。然而,在人口减少的同时,地租和租地农场主的利润却继续增加,虽然后者的增加不象前者那样经常不断。原因是容易理解的。一方面,随着租地农场集中和耕地变为牧场,总产品中越来越大的部分转化为剩余产品。虽然总产品减少了,但是构成其中一部分的剩余产品增加了。另一方面,这些剩余产品的货币价值比它们的数量增长得更快,因为最近 20 年来,特别是最近 10 年来,肉类、羊毛等等的英格兰市场价格不断地上涨了。

正如生产者所消费的他自己的产品不是商品一样,充当生产者本身的就业手段和生存资料而不合并别人劳动以自行增殖的分散的生产资料,也不是资本。随着人口的减少,用在农业上的生产资料量也减少了,但是用在农业上的资本量却增加了,因为从前分散的生产资料中的一部分转化成了资本。

爱尔兰用在农业以外即投入工商业的总资本,在最近二十年间积累得很缓慢,而且处在经常不断的大波动之中。但是,这个总资本的各个组成部分的积聚却发展得更快了。最后,尽管它的绝对增长量很小,但是相对地说,即同已经减少的人口比较起来,它还是增大了。

因此,这里在我们眼前大规模地展开了一个过程。正统的经济学不能指望有比这更美好的东西可用来证实他们的教条了。按照他们的教条,贫困是由绝对的人口过剩产生的,减少人口才能够恢复平衡。这是同马尔萨斯信徒所极力赞美的十四世纪中叶的鼠疫完全不同的另一重要实验。顺便指出,把十四世纪的尺度应用到十九世纪的生产关系和相应的人口关系上来,这本身就是一种学究式的天真,况且这种天真的做法还忽略了一个事实:随那次鼠疫以及由此发生的人口大量减少之后,在海峡此岸的英格兰接踵而来的固然是农村人口的解放和致富,但在海峡彼岸的法兰西却是更加残酷的奴役和更大的贫困。

爱尔兰 1846 年的饥荒毁灭了一百万人以上,但是毁灭的全是穷人。饥荒没有使该国的财富遭受丝毫损失。此后二十年不断扩大的人口外流,也不象三十年战争那样,在人口大量减少的同时使他们的生产资料也大量减少。爱尔兰的天才发明一种崭新的方法,象行妖术一样把穷人从他们的贫困之境送到数千里之外。迁往北美合众国的移民,逐年寄回家一笔钱,给留下来的人做旅费用。今年迁出去的一批人会在明年带走另外一批人。这样一来,向国外移民不仅不需要爱尔兰花费什么,相反地成了它的出口业中最能获利的部门之一。最后,这种向国外移民又是一个系统的过程,它不只是暂时地为人口钻开一个出口,它每年从人口中吸走的人数要比新生的人数多,结果是绝对人口水平年复一年地下降。

那些得以避免成为过剩人口而留下来的爱尔兰工人的结局又是怎样的呢?目前的相对过剩人口同 1846 年以前一样庞大;工资同样很低,劳动的折磨更重;农村的贫困再一次逼近新的危机。原因很简单。农业革命和向国外移民保持同一步伐。相对过剩人口的生产比人口的绝对减少更快。看一下 C 表就可以知道,在爱尔兰,耕地变成牧场必然比在英格兰发生更加强烈的作用。在英格兰,随着畜牧业的发展,菜类的生产也发展了,而在爱尔兰却减少了。从前的大片耕地变成了休耕地或永久的草地,而同时一大部分从前未开垦的荒地和泥沼地被用来扩大畜牧业。中小租地农场主 —— 我把耕地不超过 100 英亩的租地农场主全都计算在内 —— 仍然约占总数的 8/10 。他们越来越受到资本主义农业生产的竞争的空前压迫而被挤垮,因此不断地为雇佣工人阶级提供新兵。爱尔兰唯一的大工业,亚麻加工业,需要的成年男工比较少,虽然自从 1861 年到 1866 年棉花涨价以来这种工业扩大了,但总的来说,它只能雇用居民中较小的一部分人。象所有其他大工业一样,它由于不断发生波动而在本部门内不断地生产出相对过剩人口,即使在它吸收的人数绝对增加的情况下也是如此。农村居民的贫困成为巨大的衬衫厂等等的基础,这类工厂的劳动大军大部分散布在农村中。在这里,我们又一次碰到前面曾经叙述过的家庭劳动制度。低工资和过度劳动是这种制度 “ 生产过剩人口 ” 的系统的手段。最后,人口的减少虽然没有带来象它在资本主义生产发达的国家所带来的那样破坏性后果,但是也不能不对国内市场产生经常的反作用。国外移民现象在这里所造成的空隙,不仅使地方性的劳动需求缩小了,而且也使小店主、手工业者,总之,一切小企业主的收入减少了。 E 表内 60—100 镑收入的减少,就是由于这种原因。

关于爱尔兰农业短工的状况,在爱尔兰济贫法视察员的报告( 1870 年)中叙述得很清楚。这些视察员既然供职于一个只有靠刺刀,靠时而公开时而隐蔽的戒严状态才得以维持的政府,所以在措辞上不得不十分审慎,而这是他们的英格兰的同僚们所不齿的。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让他们的政府沉湎于幻想。据他们说,农村中工资率至今仍然很低,可是最近 20 年来已经提高了 50—60 %,现在每周平均是 6—9 先令。但是在这种表面提高的背后,隐藏着工资的实际降低,因为工资的提高并没有和同一时期必要生活资料的涨价保持平衡;从爱尔兰某个贫民习艺所的官方报告中摘引的如下数字就可作为例证。

每人每周平均的生活费

日期

合计

1848 年 9 月 29 日 -1849 年 9 月 29 日

1 先令 3(1/4) 便士

3 便士

1 先令 6(1/4) 便士

1868 年 9 月 29 日 -1869 年 9 月 29 日

2 先令 7(1/4) 便士

6 便士

3 先令 1(1/4) 便士

可见,同二十年前比较,必要生活资料的价格几乎上涨了一倍,而衣类的价格恰好上涨一倍。

即使撇开这种不平衡不说,只是比较用货币表示的工资率,也远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在饥荒以前,农村的工资大部分是用实物支付的,用货币支付的只是极小一部分;而今天,用货币支付已经是通例了。由此就可以得出结论:不管实际工资如何变动,货币工资率必然提高。

“ 饥荒以前,农业短工还有一小块土地,用来种植马铃薯,饲养猪和家禽。现在,他不仅要购买一切生活资料,而且连出卖猪、家禽和蛋类所得的收入也丧失了。 ”

在早些时候,农业工人实际上又是小租地农民,他们大多只是中等农场和大农场的后卫部队,在这些农场里找些活干。只是在 1846 年的灾荒以后,他们才开始构成纯粹雇佣工人阶级的一部分,构成一个同他们的雇主只发生货币关系的特殊阶层。

我们已经知道 1846 年以前农业工人的居住状况是怎样的。从那以后,他们的居住状况更糟了。一部分农业短工尽管人数日益减少,仍然居住在租地农场主土地上的拥挤不堪的小屋里,这种住处的可怕情景远远超过了英格兰各农业地区最坏的居住情况。除了乌尔斯脱的某些地区以外,到处都是如此:南部有科克、里美黎克、基尔肯尼等郡,东部有威克洛、威克斯弗特等郡,中部有国王郡、女王郡、都柏林郡等,北部有达翁、安特林、提朗等郡,西部有斯来果、罗斯考门、梅沃、高尔威等郡。一个视察员感慨地说: “ 这简直是对宗教和我国文明的污辱。 ” 为了使短工们的洞窟生活更舒服些,那些自古以来就附属于住宅的小块土地也被系统地没收了。

“ 由于意识到是地主及其管家使他们受到这种非人待遇,农业短工对那些把他们当作无权人种看待的人,产生了一种相应的对抗情绪和憎恨心理。 ”

农业革命的第一个行动,就是以极大的规模,象奉天之命一样,拆除耕地上的那些小屋。因此,许多工人不得不到村镇和城市里去寻找栖身之所。在那里,他们就象废物一样被抛进阁楼,洞窟,地下室和最糟糕的街区的屋角里。爱尔兰人素来以罕有的眷恋乡土之情、开朗的性格和纯正的家风而著称,这是连抱有民族偏见的英格兰人也承认的,可是现在,成千上万个这样的爱尔兰家庭突然被移植到罪恶的温室中来了。男人们现在必须到邻近的租地农场主那里找寻工作,并且只能按日受雇用,因而工资收入极不稳定,同时,

“ 他们现在不得不在往返农场的路上长途跋涉,途中经常被雨淋透,还要吃到别的苦头,结果往往引起身体虚弱、疾病以致贫困 ” 。

“ 城市不得不年年收容农业地区中被认为是过剩的工人 ”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 “ 城镇中工人过剩,而农村中则到处工人不足! ” 实际情形是,只有 “ 在春秋农忙季节 ” 才感到工人不足, “ 而在其余季节,很多人都闲着没事干 ” ; “ 秋收以后,从 10 月到翌年开春,他们几乎找不到什么工作 ” ;甚至在干活的季节, “ 他们也经常一连几天没事干,并且他们的工作还经常发生各种各样的中断 ” 。

农业革命 —— 耕地变成牧场,采用机器,最严格的节约劳动等等 —— 所引起的这些后果,被那些不在国外挥霍地租而甘愿住在爱尔兰本人领地内的典型地主们弄得更加严重了。为了使供求规律完全不受损害,这班老爷们

“ 现在几乎完全是从他们的小租地农民那里取得他们所需要的全部劳动,小租地农民这样就不得不为他们的地主做苦工,而工资通常比普通短工还要低。至于在播种或收割的紧急时刻,他们被迫搁下自己的田地而招致许多不便和损失,那就更不用说了 ” 。

可见,就业的没有保障和不稳定,频繁和长期的失业,所有这一切相对人口过剩的征候,都在济贫所视察员的报告中作为爱尔兰农业无产阶级的苦难列举出来了。我们记得,在英格兰农业无产阶级中我们已经看到过类似的现象。不过,不同的是,在工业国的英格兰,工业后备军是从农村得到补充,而在农业国的爱尔兰,农业后备军则是从城市,从被驱逐的农业工人的避难所得到补充。在英格兰,过剩的农业工人变成工厂工人,而在爱尔兰,被驱逐到城市里去的农业工人,虽然对城市的工资形成压力,但仍然是农业工人,并不断地被送回农村去找活干。

官方报告的起草人对农业短工的物质状况作了如下的概述:

“ 虽然他们的生活极端俭朴,但是他们的工资只能勉勉强强应付他们自己及其家属吃住之用。要做衣服,他们得有另外的收入 …… 他们的居住环境,加上其他方面的困苦,使得这个阶级特别容易感染伤寒和肺结核。 ”

这就无怪报告起草人都异口同声地证明,阴郁的不满情绪笼罩着这个阶级的行列,他们留恋过去,厌恶现在,绝望于将来, “ 受到煽动者的有害影响 ” ,并且只有一个固执的想法:移居美洲。请看,伟大的马尔萨斯的万应灵药 —— 减少人口,已经把绿色艾林变成了多么幸福的乐土!

爱尔兰的工业工人又是过着怎样幸福的生活呢?举一个例子就可以说明。

英格兰工厂视察员罗伯特 · 贝克说:

“ 我最近视察爱尔兰北部的时候,看到一个熟练的爱尔兰工人靠自己少得可怜的收入尽力使自己的孩子受教育,这件事使我深为惊讶。我把他亲口所说的情形逐字逐句地写在下面。只要我说出他是被雇用来为曼彻斯特市场制造商品的,人们就会知道他是一个熟练的工厂工人。约翰逊说:我是一个清棉工,从星期一到星期五,都是从早晨 6 点钟干到夜里 11 点;星期六干到下午 6 点,有 3 个钟头的吃饭和休息时间。我有 5 个孩子。我每周劳动的收入是 10 先令 6 便士;我的妻子也做工,每周挣 5 先令。大女儿 12 岁,料理家务。她是我们的厨师和唯一的帮手。她照料弟妹上学。我的妻子和我同时起床上工。有一个小姑娘每天经过我家门口,她在早晨 5 点半钟把我叫醒。我们什么也不吃就去上工。白天,由 12 岁的女儿照顾弟妹。我们在 8 点钟回家吃早饭。我们每周只喝一次茶;我们平时喝粥,有时是燕麦片粥,有时是玉米面粥,这要看我们能弄到什么了。冬天,我们往玉米面里加一点糖和水。夏天,我们收点马铃薯,那是我们在一小块地上自己种的;马铃薯吃完了,还得喝粥。不管星期日也好,平日也好,一年到头就是这样过日子。晚上下工以后,我总是感到非常疲乏。我们偶而也能见到一小块肉,但那是太难得了。我们有 3 个孩子上学,每人每周要花费 1 便士。我们的房租每周 9 便士,泥炭和燃料每两周至少也要 1 先令 6 便士。 ”

这就是爱尔兰的工资,这就是爱尔兰的生活!

事实上,爱尔兰的贫困又成了英格兰当前的话题了。 1866 年底和 1867 年初,有一个叫达费林侯爵的爱尔兰大地主,曾经在《泰晤士报》上着手讨论解决这个问题。 “ 这位伟大的至尊多么仁慈啊! ”

我们从 E 表可以看出, 1864 年, 3 个谋利者从总利润 4368610 镑中只捞去 262819 镑,而 1865 年,同是这 3 位大 “ 禁欲家 ” 就从总利润 4669979 镑中捞去 274528 镑; 1864 年, 26 个谋利者得到 646377 镑, 1865 年, 28 个谋利者得到 736448 镑; 1864 年, 121 个谋利者得到 1076912 镑, 1865 年, 150 个谋利者得到 1320906 镑; 1864 年, 1131 个谋利者得到 2150818 镑,几乎占全年总利润的一半, 1865 年, 1194 个谋利者得到 2418833 镑,超过全年总利润的一半。可是,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的一小撮大地主从每年国民地租总额中吞掉的庞大数额是太惊人了,以致英国的治国明哲认为,关于地租的分配不宜于提出象利润分配这样的统计资料。达费林侯爵就是这些大地主中的一个。说地租和利润会在某个时候 “ 过多 ” ,或者说地租和利润的过多同人民的过于贫困有某种联系,这当然是既 “ 不体面 ” 又 “ 不健全的 ” 概念。侯爵依据的是事实。事实是,爱尔兰人口减少了,而爱尔兰的地租却增长了;人口减少对土地所有者 “ 有利 ” ,从而对土地以及仅仅是土地附属品的人民也 “ 有利 ” 。于是,侯爵宣告,爱尔兰的人口仍然过剩,人口外流仍然太慢。要想享有十足的幸福,爱尔兰至少还应该排出 30 多万工人。桑格拉都学派的医生见病人没有起色,就让放血,然后再放血,直到病人的血放完了,病也就没了。我们不要以为这位还很富有诗意的侯爵是个桑格拉都学派的医生。他只是要求再放 30 多万人的血而不是大约 200 万。但是事实上要想在爱尔兰建立起千年王国,非得放出大约 200 万人的血不可。证据是不难提出的。

1864 年爱尔兰租地农场的数目和面积

1 英亩以下的租地农场

1-5 英亩的租地农场

6-15 英亩的租地农场

16-30 英亩的租地农场

31-50 英亩的租地农场

51-100 英亩的租地农场

100 荧幕以上的租地农场

总面积

数目

面积

数目

面积

数目

面积

数目

面积

数目

面积

数目

面积

数目

面积

48653

25394

82037

288916

176368

1836310

136578

3051343

71961

2906274

54247

3983880

31927

8227807

20319924 (188a )

1851 年到 1861 年间的集中所消灭的主要是 1 英亩以下至 15 英亩的租地农场。这些农场必然首先被消灭。结果就产生了 307058 户 “ 过剩 ” 的租地农民,作一个低的估计,每家平均 4 口人,总人数就是 1228232 人。即使作一夸大的假定,假定农业革命完成后,其中的 1/4 将再度被吸收,结果仍须有 921174 人移居国外。 16 至 100 英亩的租地农场,用来经营资本主义的谷物生产也嫌太小,至于用来牧羊,就简直等于零,这是我们在英格兰早就知道的了。因此,在上述同样的假定下,又得有 788761 人移居国外,结果总人数就是 1709532 人。既然胃口越吃越大,所以地主们的眼睛立刻会发现,具有 350 万人口的爱尔兰仍然是个穷国,而贫穷的原因是人口过剩,因此,必须更进一步大力减少人口,才能完成它作为英格兰的一个牧羊场和放牧场的真正使命。 【在本书第三卷论述土地所有权的那一篇,我将更详细地谈到,单个的土地所有者以及英国的立法如何有计划地利用饥荒和由饥荒引起的情况来强力推行农业革命,并使爱尔兰的人口稀少到符合地主希望的程度。在那里我还要重新谈到小租地农民和农业工人的状况。这里只引证一段话。纳骚 · 威 · 西尼耳在他的遗著《关于爱尔兰的日志、谈话和短评》 ( 两卷集, 1868 年伦敦版第 2 卷第 282 页 ) 中提到: “G 博士中肯地指出:我们有了一个济贫法,这是使地主取胜的强大工具;另一个工具就是往国外移民。没有一个爱尔兰朋友会希望战争 < 地主和克尔特族小租地农民之间的战争 > 拖延下去,更不希望这场战争以小租地农民获胜而告终 …… 它 < 这场战争 > 越是迅速地结束,爱尔兰越是迅速地变成牧场国,同时人口相应地减少到一个牧场国所需要的程度,对一切阶级就越是有利。 ”1815 年的英国谷物法保证了爱尔兰向大不列颠自由输入谷物的独占权。这样一来,谷物法就人为地促进了谷物生产。 1846 年,随着谷物法的废除,这种独占权突然消失了。即使撇开其他各种情况不说,单是这一事实就足以大大促使爱尔兰的耕地变成牧场、租地农场积聚和小农被驱逐。 1815—1846 年间,人们称赞爱尔兰土地的肥沃,大肆宣扬爱尔兰的土地天然适合种植小麦,可是后来,英国的农学家、经济学家和政治家们又突然发现,这些土地除适于种植青饲料外别无用处!莱昂斯 · 德 · 拉维涅先生也急急忙忙在海峡彼岸重复起这种论调。只有象拉维涅那样 “ 认真 ” 的人才会相信这种幼稚话。】

这个有利可图的方法,正象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一样,也有它的缺陷。地租在爱尔兰不断积累着,而爱尔兰人则在美洲以同一步伐不断积累着。被羊和牛挤走的爱尔兰人作为芬尼亚社社员崛起于大洋彼岸了。年青的大共和国面对海上的老女皇越来越带威胁性地昂起头来。

严酷的命运,兄弟互相残杀的罪孽,

使罗马人受尽了苦难。


5、资本主义积累一般规律的例证第二十四章所谓原始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