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雷蒙德·伍瑟斯庞从法国来信,说他不久前被派往前线,挂过一点儿彩,现已提升为上尉。卡萝尔从维达的那种自豪心情中也得到了一些慰藉,好歹不再心灰意懒了。
这时,迈尔斯已把他的制酪厂卖掉,得了好几千块钱。他跟卡萝尔紧紧地握手告别,咕哝着说:“我要到北艾伯塔去买一个农场,尽可能跟这儿的人离得远远的。”他猛地一转身就走了。但他的步态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富于弹性,肩膀似乎也给人留下一种老态龙钟之感。
据说他临走以前曾经把戈镇咒骂了一顿。有人还说要把他抓回来,游街示众,然后驱逐出境[1]。也有谣传说老钱普·佩里在火车站把迈尔斯臭骂了一通:“赶明儿你最好别再回来啦。我们对你已故的妻儿是尊敬的,但是,我们对一个亵渎上帝的人,一个对国家毫无贡献、只买了一份公债[2]的卖国贼,是根本不会尊敬的。”
当时在火车站目睹的一些人说,迈尔斯当场予以反驳,其内容极端富于煽动性,说什么他喜欢德国的工人胜过美国的银行家;但也有的人出来做证说,当时迈尔斯被佩里这个老家伙骂得哑口无言,只好偷偷地溜到了火车上去。大家众口一词地说,想必他心里一定会感到非常内疚,因为当列车离开戈镇的时候,有一个庄稼人看到他伫立在车厢的出口处频频往窗外张望。
他的那座房子——连同他在四个月前搭建的披屋——离铁路道轨非常近,他所搭乘的那列火车,这会儿正从道轨上驶过。
卡萝尔最后一次来到迈尔斯的那座小棚屋,发现奥拉夫那辆用红色线轴做成的四轮马车还停放在马厩附近的一个向阳的角落里。她真不知道一个眼光锐利的人从列车上能不能看得见。
就在那一天和那一个星期里,卡萝尔虽然身在红十字会里工作,可是始终提不起精神来。她默默地缝补和捆扎衣服,维达在念作战公报。后来,她就一言不发地听肯尼科特大放厥词说:“根据佩里所提供的情况,我说伯恩斯塔姆毕竟是个坏蛋。虽然暂且不提碧雅,我真不知道市民委员会应该怎样做方能迫使他把爱国心表现出来——要是他不肯自动买战时公债,加入基督教青年会,我想他们会把他关到牢房里去的。他们对付那些德国佬庄稼人,可真有一手绝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