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生活条件略有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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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使中央了解我被隔离后的一般情况,一个半月之后,我向周总理写了一个报告,全文大意如下:

周总理:

被隔离审查已经快两个月了,我的问题审查是否有了初步结果?这仍然是我日夜悬心、坐卧不安的大事。我认为尽快地弄清问题,得出适当的结论,不论对我对党都是有利的。毛主席历来主张除了不可救药分子外,允许改正错误,允许革命,这对像我这样犯了错误的人是深受感动的政策。

国庆节进行很顺利,北京没有发现不正常现象,解放军是稳定的,海军部队也是稳定的,证明我们并没有搞什么不轨行为,因此我提出如下要求:

第一、请求党中央尽快把问题查清,做出适当的结论。我虽然这样想过:“不能急躁、安静等待!”但在这种处境中,想不着急、安静等待,是不可能的。况且我的身体不好,性情急躁,也许不知哪一天就离开了人间。现在压力多么沉重,度日如度年,常常是通夜不眠。因此多么希望越快越好,弄清自己问题,解除痛苦。

第二、如果目前一时不可能把问题弄清,做出适当结论,那么我请求中央放宽政策,给我读书学习方便,给我身体锻炼和治疗方便,给我生活调济方便。请党中央放心,我绝对保证:不自杀,不逃跑,不行凶,不搞对党不利的任何活动。我有决心和勇气,改正错误,继续革命。

完全没有想到我的问题那么严重复杂,审查这样久的时间,仍无结果。但我并不悲观,自己的问题自己明白,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决心忍受。现在我把我所处情况,向您报告:

1、身体情况不好,心脏病经常发作,幸亏不是大发作,服点药、吸点氧,安静休息,就过去了。如果大发作,可能麻烦。这里有一位军医,是由化验员提拔起来的,医术不高,工作不认真,药物又缺少,对心血管病临时翻书应付,我对他信心不高。

2、我住的一间小平房,不足十平方米,是过去的马厩改成的,很潮湿,有积水,青蛙在水里跳来跳去,蚊子很多,睡的草垫子有草虫。又因房子很低很小,窗户又堵死,总觉得空气不够,心闷气短,不能到室外呼吸新鲜空气,没有见过太阳,现在大地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了。

3、这里伙食是战士灶大食堂,此部队多南方青年军人,米饭太硬,菜太辣太咸,吃不习惯。特别是我住在营房南,食堂在营房北,现在天气冷了,打回来的饭菜是冷的。再是菜饭的花样变化不多,也不易适应。因为伙食不好,我也发过脾气,倒了不吃。我的体重下降不少,大腹便便不存在了,这对我来说也许是好现象。我有爬雪山过草地的思想准备。

4、每晚有八个小时睡觉时间,至少有三分之二时间不能入睡,有时通宵不眠。因此夜晚比白天更难过。军医怕我服安眠药自杀,所以给的安眠药很少,也可能不是安眠药,吃了同没有吃差不多。

5、这里有由排连干部组成的看守班,他们把我当成敌人管制,一切行动均受限制,隔离室同监狱牢房一样,具体问题我不想说了,人倒霉了活该!当官和囚徒自有天堂和地狱之别!

以上种种情况,是一般人不易理解的,我盼望尽快结束这种状况。我请求改善现在的生活条件,放宽人身限制。能多活几天,看到自己问题的解决,那就谢天谢地!

李作鹏

1971年11月11日

1972年春开始,我的境况有了若干变化。

第一、整修房子。首先扩大了房间的面积,把我住的这间和旁边的一间房子中间的隔墙拆掉,两间变成一间较大的房间,面积扩大一倍,约有16平方米。同时用砖加高地基,再铺上一层水泥,使地面干燥、整洁了不少。并沿墙壁一周增修暖炕,保证冬天不冷。室内两个窗户,由我自己掌握打开或关闭。

第二、改善伙食。在我住的那栋平房内,拨出一间作小伙房,里面垒灶及购置炊事用具,在看守人中指定团军需股副股长管伙食(事务长出身)。小灶伙食标准,除在食堂一份战士口粮及油盐粗菜外,每天增加六角钱由临时炊事员掌握,购买稍好的细菜。那时通县猪肉八角一斤,活鱼五角一斤,由大灶改小灶,想吃点什么就作点什么,这样我的伙食就稍有改善。

后来我听说,毛主席曾有指示:黄、吴、李、邱应该吃好,有资格吃好,也有条件吃好。尊敬的毛主席,你在政治上毁灭我,你在生活上没有忘记“有资格吃好”。我虽然没有参加南昌暴动,也没有参加秋收暴动,但我参加了赣中农暴,打土豪分田地,参加了红军粉碎敌人各次围剿,参加了两万五千里长征,参加了打败日本军国主义,参加了消灭蒋介石八百万军队,参加了社会主义建设,因此“有资格吃好”,我问心无愧。

第三、可以自由在庭院内散步。什么时候到庭院散步都可以,愿意多少时间就多少时间,不加限制。以后还允许我在庭院内栽花种菜,养鸡养兔。他们给我种子、工具、肥料和水源的方便。这样我可以劳动,可以消愁解闷,觉得日子过得愉快一些。

第四、照顾特殊嗜好。我长期有吸烟、饮茶的习惯,每月可以供给高级烟、茶。我本来喜欢烈性白酒,但进入囚室后,不能经常供给酒喝,过年过节或星期天,喝二两也是可以的。水果也大体上经常保持,质量差一点,勉强对付。

第五、可以自由看书写字。经周总理批准,看守人员到我家取来各种书籍百余部,文房四宝俱全,想看书就看书,想写字就写字,不加任何限制。如果书不够,他们可到通县图书馆借。由于这个条件保障,我看了一些书,多少有点收获。消磨时光的消遣作用更大。

第六、治疗有了保证。经周总理批准,保持原来在北京医院和解放军总医院的医疗关系。由两个医院组织联合治疗小组,曾到我驻地对我进行身体全面检查。并规定心脏病发作,只要他们接到报告,即可前来抢救。凡所需的药品,到北京医院或解放军总医院领取。

1973年初秋,可能是因为中央处理我们党籍问题的文件传达到了基层,(1973年8月20日,中央政治局通过决议,批准了中央专案组《关于林彪反党集团反革命罪行审查报告》,开除林彪、陈伯达、叶群、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李雪峰等八人的党籍。)我的处境突然发生了变化。小厨房停伙了,仍然到食堂打饭吃。原来给我的蚊帐、凉席、电扇等一律撤销。庭院的围墙加高加厚,看守人员增加冲锋枪,如同面临大敌。两个多月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又变了,小厨房重新开伙,看守人员态度也转好,又为我从市场购买新的蚊帐、凉席,总之又恢复了原来的待遇。由于我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所以这反反复复的做法搞的我莫名其妙,也不便打听,只好一切任人摆布。

由于上述情况的改善,比较开始时,我的心情要好一些。虽然过着特殊的囚犯生活,但是政治问题迟迟未作结论(其实已作结论,只是未向我传达),精神上的压力和痛苦并未减轻。“九二四”(被关时间)后,我始终认为,不管中央如何隔离审查,我的问题毫无理由构成敌我矛盾。


三、究竟为什么五、学习与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