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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天塌地陷(之三)
一、悲喜交加
1976年,是不平凡的一年。
1月,周恩来总理与世长辞了。噩耗传来,哀乐幽咽分外悲。
三十年代初,当总理来到江西苏区时,他带来一本电台通信密码,名为“豪密”(红军时期,周恩来的化名叫“伍豪”,可能是这种密码名称的来由)。当时我们红军刚建立电台,不久开始与上海中央通报,就把我调到红军总司令部机要科当机要员,掌握这本“豪密”,专门负责翻译与上海中央通报的来往电报。以后我不作机要员工作,又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在中央军委二局作参谋工作,做侦听破译敌人电报工作,经常向总理直接报告情报,接受总理指示。因此我早就认识总理,总理也早就认识我。“文革”中,我目睹总理夜以继日的繁忙工作,苦口婆心的与“造反派”讲道理,没完没了的应付江青与“中央文革”的纠缠。真是做到了“鞠躬尽瘁”。当时林彪曾交待军委办事组:“对待总理的指示要像对待我的指示一样去完成。”当我听到总理去世的广播,不禁老泪纵横,异常悲痛,许多往事涌上心头。
总理火化那天,我填了一首词:
敬悼周恩来总理
哽咽文化宫,抽泣英雄碑。痛悼伟人无限悲,八亿倾盆泪。一生为人民,鞠躬尽瘁殒。怅望长空送英灵,断肠复羞愧。
7月初,广播里又传来朱德委员长与世长辞的噩耗。旧悲未消,新悲又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令人痛苦不堪。
早在中央苏区,1931年红军时期,我曾担任过朱总司令的卫士。朱总司令留学德国时,购买了四支德式自卫手提机关枪(类似现在的冲锋枪)和一支二十响的卜壳枪。那支卜壳枪和皮制子弹转带,总司令经常背在自己身上。我们四个卫士则背上德式冲锋枪,随着总司令形影不离。我们负责总司令的保卫工作,不论平时和战时,总司令走到那里,我们就跟到那里。康克清大姐是我们的支部书记,也是我的入党介绍人。因此我与朱德总司令的接触是由来已久的,感情也是深厚的。不过后来我调做其他工作后,和总司令的接触就不多了,闻悉他逝世,我心里也是很悲痛的。
1976年7月7日,我也填写了一首词,以表达我的哀思。
敬悼朱德委员长
悲歌传噩耗,四海起哀潮。痛悼豫章风暴首,哭失国英豪。一代老元帅,九州光辉照。南征北战寰球震,功比泰山高。
紧接着,9月初,毛主席又突然逝世了。这就更加悲痛欲绝了。
当时大家对毛主席的崇拜迷信,可以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天天祝愿毛主席万寿无疆,长寿健康。听到讣告广播,好像晴天霹雳,心碎胆寒,哭泣之声,处处可闻。不仅在国内震动,世界也震动。我同大家心情一样,“赣江追随四十年,幽禁更思引路人”。一方面悲伤,一方面关心中央领导层的变化。当时我填写的一首词:
敬悼毛主席
秋风烈,晴空霹雳天似黑。天似黑,统帅永眠,领袖长绝。解放中华倾心血,功高伟绩冠群杰。冠群杰,五卷宝书,遗志不灭。
正在非常悲痛哀悼的日子里,从《参考消息》的外电报道中,模模糊糊看出来一点异常情况,报道说:有的地方在批判“白骨精”。我立即想到中央领导集团内,果然出了问题。
“白骨精”是谁?我是能够猜到的,但绝对不可能是“白骨精”一个人。毛主席死后,这些家伙要闹事,要夺权,早在意料之中。可是在《人民日报》上,看不出任何暗示。心里彷徨了好几天。
1976年10月中旬,到底于无声处听到了惊雷。中央广播电台连续广播了打倒“四人帮”,宣布了华国锋担任中央主席和军委主席的决定。到处锣鼓震天,鞭炮动地,山欢水跃,普天同庆。
我同全国人民一样,兴高采烈。这是我被隔离审查五年以来,第一次觉得心情愉快,第一次觉得秋色宜人。
庐山会议之后,这帮王八蛋已经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九•一三”事件和“九二四”事件之后,更加忘乎所以,尾巴翘上了天。到了“十大”之前,当领袖的愿望似乎已经胜利在握,迫不及待了。
我虽然“愚蠢”,但对他们的祸国殃民,争权夺利,野心勃勃,早看在眼里,恨在心上。
打倒“四人帮”后,在我身边的看守人员知道我了解“四人帮”的情况,每天总是好奇地问东问西,希望我满足他们的要求。由于他们都是连排干部,政治水平有限,所问多属生活方面问题,至于政治路线问题、争权夺利问题,谈的比较少。从他们谈话中,我也略知道一点“四人帮”新的阴谋活动情况。
没有料到,正在高兴之中,乐极生悲,发生了令人难以理解的灾难,被“四人帮”迫害的我们反而受到更为严厉的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