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朝的稳固

字数:6541

多尔衮像

经过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大航海时代的洗礼,17世纪中叶的世界,特别是欧洲大陆,不断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新变化。1640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爆发,更标志着西方世界开始步入近代化历程。在此重大历史转折关头,东方古老的中华大地上,也在上演着一场新变动。1644年的北京紫禁城,就是这场新变动的集中展示地。

十月初一,在摄政王多尔衮的精心筹划下,年仅六岁的清幼主福临宣布即皇帝位,并于初十登上紫禁城皇极门,颁即位诏于全国。“天崩地解”的大变局,至此基本尘埃落定。

从福临即皇帝位这一刻开始,中国历史便翻开了新的一页,清王朝从此登上了历史舞台。

多尔衮武力摧毁大顺政权。然而,放眼当时全国形势,新诞生的清王朝需要面对的局面,实在很不容乐观。

尽管清军已经控制了辽东、畿辅、山西大同、山东德州等地区,但是,李自成的大顺政权,依然拥有整个西北,以及山西、河南、湖广的部分地区;张献忠的大西军,正处于收取四川的过程中;明王朝虽然崩塌,宗室势力却仍然统治着南部广大地区,并建立起弘光等南明政权。

如何应对如此严峻的局势,成为清朝统治核心权力层的头等大事。

小皇帝福临自然难以担此重任,于是考验再次落在实际执政者——摄政王多尔衮身上。

南明抗清铁炮

清代武官盔甲,内蒙古博物馆藏。

多尔衮,这位指挥八旗铁骑杀进关内,并把李自成赶出北京城的关键人物,确实具有很强的军事、政治才能。入关之初,他就曾采取一系列举措,如为崇祯皇帝发丧、起用明朝旧官、清除明朝弊政苛政等,以争取人心。此时,面对危机重重的考验,他审时度势,果断做出对农民军、南明政权等抗清力量展开猛烈攻势的决定,以进一步扩大对全国的统治。

史可法像。明末抗清名将、民族英雄。清军攻陷北京城后,拥立明福王(弘光帝),继续与清军作战。南明弘光元年(1645年),清军攻破扬州城后,多尔衮劝降,拒降遇害。

顾炎武像。明末清初杰出思想家、经学家、史地学家和音韵学家。清兵入关后,顾炎武投身南明朝廷,投笔从戎。南明政权覆灭后,累拒仕清。

顺治元年(1644年)十月十九日,多尔衮以顺治帝的名义,派英亲王阿济格为靖远大将军,统兵西进,平西王吴三桂、智顺王尚可喜率部从征,进攻李自成大顺军及其政权;同时,决定十月二十五日出兵江南,命豫亲王多铎为定国大将军,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随征,进攻南京的福王弘光政权。

顺治像

不久,由于战事局面的变化,多尔衮接到河南巡抚罗绣锦的告急求援后,不得不调整进军策略,下令多铎所部大军改南下为西进,先救怀庆,转攻陕西,取潼关,与阿济格部形成夹击之势,会师西安,以彻底摧毁李自成军。

这一部署非常奏效,经过一番激烈较量之后,李自成大顺政权于顺治二年(1645年)四月被摧毁。紧接着,南京弘光政权、张献忠大西政权,也先后于顺治二年五月、顺治三年(1646年)十一月覆灭。此后,南明隆武、鲁王监国、绍武、永历政权,以及大顺军、大西军余部,时而各自为战,时而联起手来,继续与清廷对抗。不过,除最顽强的永历政权一直支撑到康熙元年(1662年)四月外,其他政权有的仅存在一个多月,有的也就维持了一年多。这些政权之所以不能有所作为,最大的症结就在于为争权夺利而内讧不已,彼此间为正统之名而争斗不息。

军事上的节节胜利,掌控地域的不断扩大,使清王朝逐渐获得较为稳固的统治基础。但与此同时,清廷最高统治层的矛盾,也愈演愈烈。矛盾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多尔衮和小皇帝福临身上。

顺治帝亲政:清算与调整。多尔衮尽管在入关前夕为了顾全大局,放弃了嗣君之争,扶立福临,但他并非一个淡泊权力的人。尤其是随着清王朝统治局面的不断好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权力欲越来越膨胀,甚至发展到有些忘乎所以的地步。

多尔衮权力欲的膨胀,主要表现为:越来越独断专行,党同伐异;不断扩展自己的势力集团,用人唯亲;贪图声色,擅作威福;蔑视小皇帝福临,俨然以“真皇帝”自居。这样一种势头,迅速使朝廷内部的矛盾趋于尖锐化。

顺治帝曾抱怨说:“于时墨勒根王摄政,朕惟拱手以承祭祀,凡天下国家之事,朕既不预,亦未有人向朕言者。”更对多尔衮亲信者的行为表示愤慨说:“岂意轻蔑朕躬!”显然,多尔衮及其集团势力的存在,已严重威胁到了皇权。

摄政王多尔衮令旨

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件谁也料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顺治七年(1650年)十二月初九晚八时左右,年仅三十九岁的摄政王多尔衮,因外出围猎时摔伤膝盖,加上风疾的长期困扰,猝死于他为避暑专门经营的喀喇城(今河北滦平境内避暑山庄)旁。

多尔衮的丧事,顺治帝处理得很得体。他不仅亲自到东直门外五里迎多尔衮柩车,而且下诏褒扬多尔衮的谦让之德和平定中原的功劳,要求中外以皇帝礼仪为多尔衮举丧,并追尊多尔衮为“懋德修道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庙号成宗。这一尊荣,对多尔衮来说,也可含笑九泉了!

按照规定,一旦小皇帝长大成人,摄政王便要归政,由皇帝亲政。现在既然摄政王多尔衮去世,亲政问题便被提上了日程。

顺治八年(1651年)正月十二日,十四岁的少年天子福临在紫禁城太和殿宣布亲政,颁诏大赦天下。清王朝的新政治权力格局自此启动。

然而,表面看来波澜不惊的核心权力转移,背后却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刚刚去世不久的多尔衮,成了这场暴风雨的冲击对象。

顺治八年二月十五日,原多尔衮近侍苏克萨哈等,上疏揭露多尔衮私制帝服、私藏御用之物。六天后,郑亲王济尔哈朗等又联合上奏,控诉多尔衮独专威权等罪。

顺治帝命在朝大臣进行商讨,结果众臣一致同意应追治多尔衮之罪。

二月二十一日,顺治帝下诏列诉了多尔衮所犯的十几条主要罪状,昭示全国。其中的致命点,是认定多尔衮“谋篡之事果真”,也就是说,多尔衮想“篡位夺权”。

如此大逆不道之罪,自然要予以严惩。尽管多尔衮已死,但他仍受到剖棺、鞭尸、砍掉脑袋、暴尸示众的惩罚;其母亲、妻子也受到罢追封、撤庙享、停恩赦的处置。牵连所及,其他多尔衮势力集团中人,也大都受到程度不同的惩治。

这一事件,无疑体现了皇权与摄政权之间严重紧张的关系,也反映出统治集团内部存在着利益纷争的重大矛盾。但若仅仅如此,似乎还不能说明这场暴风雨爆发的根源。事实上,统治层权力争夺的背后,还蕴含着一个更大的政治、社会原因,那就是随着清政权向清王朝角色地位的转变,作为核心统治者的满洲权贵,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治国思路。在这个事关清王朝命运的重大问题上,满洲权贵内部的认识并不一致。

在问鼎中原、以武力平定大顺政权等敌对力量的进程中,以多尔衮为代表的一部分满洲权贵掌权者的头脑还是清醒的,采取的策略也大体合宜。然而,随着形势向有利于清廷的方向发展,多尔衮等越来越显露出征服者高高在上的优越、专断姿态,肆无忌惮地践踏着广大汉族民众的利益。

圈地、投充、逃人法三大弊政,以及无视汉族文化传统,强行命令汉族人民依满俗剃发易服,多次制造血流成河的屠城等,不仅加剧了满汉民族间的隔阂与冲突,更体现出多尔衮等决策者的政治短视。这样下去,怎能获得民心!

北京市社会科学院满学研究所研究员 阎崇年

多尔衮打下地盘,脑子发热了,强制汉族人“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这就引发了冲突,民族的冲突,两种文化的冲突。中原是农耕文化,满族是森林文化,语言和文化都不容易沟通。汉族人的观念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接受剃发呢,于是他们就起来进行激烈的对抗。

顺治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算多尔衮及其势力集团,是势所必然的:一方面,他出于自己的最高权威受到威胁的原因,起而做自我保护;另一方面,从统一和稳定全国的角度考虑,很有必要扭转多尔衮等一部分满洲权贵的过激统治思路。

亲政后的顺治帝,果断地对统治思路和策略进行了一系列调整。如,督促各级官吏招徕流民开垦荒地,给予一定的优惠政策;对关系国家财政收入的赋役制度进行整顿,编纂成《赋役全书》,颁行全国;丈量土地,绘制成鱼鳞图册,并将人丁、丁银、地、粮四项编制成黄册,即户口册;整顿吏治,严惩贪官;协调与边疆各民族的关系:对蒙古,主要采取封爵和联姻的方法,对西藏地区,则实行政、教并用政策,扶持顾实汗和达赖喇嘛分别掌管行政、宗教事务,等等。

这些举措,在一定程度上纠正了多尔衮摄政期间的许多过激行为,并在缓和满汉民族间的紧张关系、消解广大汉族民众对清廷的敌视情绪上,做出了积极努力。而随着几支主要抗清力量被逐一消灭,以及与一部分蒙古、西藏等少数民族政权建立起较为良性的关系,清王朝不仅基本站稳了脚跟,掌控区域也大大拓展,从而为其后的统治奠定了较为坚实的基础。

世事难料,正当清王朝统治大有起色之时,肆虐的天花病毒,却无情地断送了这位年轻皇帝的生命。

顺治十八年(1661年)正月初七夜子时,年仅二十四岁的顺治帝,在天花病魔的折磨下,撒手人寰。按关外习俗,顺治帝火化后,被安葬在河北遵化境内昌瑞山南麓的孝陵。

作为清王朝的第一位帝王,顺治帝虽然生命短暂,但他勇于开创的作为与魄力,却并不平凡。

康熙亲政,诛灭鳌拜。天花虽夺去了顺治帝的命,却成就了另一个人,那就是皇三子玄烨。

在顺治帝弥留之际确定皇位继承人时,只有玄烨因年龄和出过天花具有免疫力而符合条件,在孝庄皇太后和传教士汤若望的支持下,年仅八岁的玄烨被确定为嗣君。

考虑到玄烨年纪尚小,顺治帝在征得孝庄皇太后的同意后,指定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大臣辅政,并将此写进遗诏。

这项人事安排大有深意:一是可以避免当年多尔衮摄政擅权局面的重演,避免宗室亲王对皇权的威胁;二是索尼等四人虽然属于异姓,但出身八旗中由皇帝掌管的上三旗,即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对皇帝忠诚;三是在当年拥戴顺治帝及同多尔衮的抗争中,索尼等四人立场鲜明、态度坚定地站在孝庄皇太后一边,从而深受孝庄皇太后的赏识和信任。这样一来,一个既可以避免亲王摄政体制弊端,又可以巩固皇权,以孝庄皇太后为主、亲信大臣辅政的中央统治核心便形成了。

顺治十八年(1661年)正月初九,顺治帝去世后的第三天,玄烨在紫禁城太和殿登基,继承皇位大统,诏告天下,改次年为康熙元年。

以异姓而身膺辅政大任,对索尼等四人来说,当然是受宠若惊。受命之际,他们曾立下誓词,表达了不私下与诸王贝勒往来、不结党羽、不受贿赂等忠君报国的决心,以报答顺治帝的托付大恩;并表示,如若违背誓言,将遭到“上天殛罚,夺算凶诛”的报应。

然而,尽管信誓旦旦,执政之后,辅政四大臣却对顺治帝更张旧制、渐习汉俗的做法加以变更,提出“率循祖制,咸复旧章”的治国主张。这意味着要向关外时期的旧传统、旧制度回归。

在此思想指导下,他们虽然也延续了顺治帝时的一些积极策略,如重视吏治、奖励垦荒等,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取消内阁和翰林院,恢复内三院旧制,提高满官品级,排斥打击汉族士绅势力,借端制造“哭庙案”“奏销案”“明史案”等,显然不利于刚步入正轨的统治,在一定程度上又激化了满汉民族间的矛盾。

更为严重的是,由于受权力欲和利益驱使,辅政四大臣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明显、激化。尤其是鳌拜,自恃战功卓著,不甘心居辅政四大臣之末的位置,于是他极力培植党羽,想方设法把持朝政,擅作威福,甚至不把小皇帝玄烨放在眼里,抗旨逆命,拦截奏章,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当年多尔衮专权的一幕,即将再次上演。

康熙六年(1667年),按照顺治帝亲政例,年已十四岁的康熙帝到了亲政的年龄。此时,身居首位的辅政大臣索尼已是年老多病,鉴于鳌拜势力越来越膨胀,他担心发生事端,便提议皇帝亲政。苏克萨哈、遏必隆二人表示赞成。鳌拜心里虽一万个不情愿,但也不便公开反对,只好于三月领衔上奏,提议皇帝亲政。但康熙帝以自己年纪小为由,表示想再等等,故留中未发。

六月二十三日,索尼去世。鳌拜的气焰更盛,俨然以首辅自居。

这一事态,使孝庄太皇太后深感不安,她同意康熙帝亲政。于是,七月初七,在太和殿举行了隆重的亲政大典。

面对鳌拜的骄横跋扈、势力坐大,康熙帝虽然还是少年,但已学习了不少治国理政经验,文化素养也大大提高,他当然不愿坐等鳌拜就此恶性发展下去,威胁自己的皇权。那么,如何制止鳌拜呢?这是个让康熙帝不得不周密思虑的大问题。因为鳌拜的亲信党羽几乎遍布朝中重要机构,如果处理得不好,将会酿成不可想象的严重后果。

在祖母孝庄太皇太后的支持下,少年老成的康熙帝筹划了一个智取鳌拜的妙计。

第一步,他重用忠于自己的心腹之人,悄悄组织起一支由皇后叔父索尼第三子索额图率领的少年卫队。这些十五六岁的少年,整天陪着皇帝玩“布库之戏”,即使鳌拜来,也照常进行。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迷惑鳌拜,让他觉得皇帝沉浸玩耍,无心政事。而且,布库戏是满族传统的摔跤运动,不会引起鳌拜警觉。鳌拜有时也在暗中监视,但没发觉有什么异常,慢慢地也就不当回事了。

第二步,康熙帝有意借各种名义把鳌拜的亲信党羽派遣出京,以扫除障碍。

一切措置稳妥之后,关键的一步棋开始付诸行动了。

康熙八年(1669年)五月初十,康熙帝在南书房召见鳌拜。像往常一样,鳌拜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不加防备地只身前往。他刚走进房内,早就埋伏好的摔跤勇士们便冲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鳌拜虽然在疆场上能征惯战,但此时手无寸铁的他,哪里是众多身手矫健的小伙子的对手,转瞬间便被擒住。

接下来,鳌拜的其他主要亲信党羽也全部被缉拿监禁。

五月十六日,康熙帝命议政王等审讯鳌拜及其同党。审讯的结果是,议拟鳌拜犯有三十条大罪、遏必隆十二条、班布尔善二十一条等,应分别处以斩、绞、凌迟重刑。奏上,康熙帝考虑到此事牵连甚广,而且扳倒鳌拜的目的已经达到,为避免引起政局动荡,决定从宽处理:除将班布尔善等九人处死外,其他人皆免死,从轻治罪;对首恶鳌拜,则革职拘禁、籍没家产。不久,鳌拜病死在拘所。

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天子康熙,兵不血刃地解决了鳌拜及其集团对皇权和政局的威胁。这一果断行动,无论是对最高统治权的稳固,还是对清王朝的发展,无疑都是至关重要的。

平定三藩之乱。铲除鳌拜虽然使康熙帝长舒一口气,但接下来“三藩之乱”的爆发,则使他再次面临更为严峻的考验。

三藩,指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分别掌管的云贵、广东、福建势力范围。耿精忠的爵位袭自其父继茂,而继茂袭自其父仲明。这个格局,确立于顺治十七年(1660年)。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林存阳

清王朝最早建立三藩的目的是为了解除朝廷的南顾之忧,就是希望他们来屏障朝廷,即通过笼络、利用吴三桂等人,收“以汉制汉”之效。应该说,这一设计有其合理性,也确实收到了很大成效。不过,也存在着一些隐患,如三藩之王能否对朝廷一直忠心不二, 三藩势力一旦坐大,朝廷如何应对,等等。

此后,清廷担心的事情,慢慢都变成了现实。

三藩不仅垄断地方财政、聚敛财富,还不断以兵饷和行政开支为由,向朝廷伸手索要巨额经费,这给朝廷造成了沉重的经济负担。

三藩虽非封地,但操纵着当地官员的任免大权,吴三桂节制的云贵地区尤其如此,这既是朝廷授予三藩特权的后果,也是三藩专擅一方的恶性膨胀,这些地区简直成了“独立小王国”。

更为严重的是,三藩各握兵柄,拥兵自重,虽然仅占全国总兵力的十分之一,但他们手下的兵,只知为藩王家丁,不知有朝廷。而且,除额定兵外,三藩还拥有数量众多的私人武装力量。这对清廷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潜在威胁。

三藩尾大不掉之势就这样形成了,与朝廷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三藩割据的发展态势,逐渐引起朝廷关注。顺治年间,已有部分官员开始上疏弹劾三藩的不法行为;康熙初年,庆阳知府傅弘烈奏告吴三桂图谋不轨,浙江巡抚范承谟更上书呼吁撤掉三王。这引起康熙帝高度警觉,将三藩问题视为一大心病。但因对付鳌拜,时机尚不成熟,他没有贸然行动,只是暗中为解决这一隐患做积极准备。铲除鳌拜之后,解决三藩问题遂正式提上日程,康熙帝着手对三藩有针对性地进行压制。这让藩王们感到很是不安。

康熙十二年(1673年),平南王尚可喜的上疏,成为引发撤藩与否问题的导火索。三月,尚可喜疏请撤藩,归老辽东,并请求由其子尚之信袭爵留镇。此时,康熙帝认为撤藩的时机来了。他一面夸尚可喜能识大体,一面以藩王见存、子无移袭之例为由,拒绝了由尚之信袭爵留镇的请求,明令全藩北撤。

这一决定,不仅表明康熙帝对撤藩的明确态度,实际上也是对吴三桂、耿精忠的一个暗示。

为试探康熙帝对自己的态度,吴三桂、耿精忠于七月也疏请撤藩。康熙帝将计就计,表示同意,并令议政王大臣商讨迁移之事。

当时,对撤掉耿藩,朝中意见是一致的,但撤不撤吴藩,分歧很大。除兵部尚书明珠等少数人赞成撤外,大多数廷臣如图海、索额图等认为不宜撤。康熙帝心意已定,力排众议,坚决撤藩。八月初六,下令三藩全撤。十五日,派遣礼部侍郎折尔肯等分赴云南、广东、福建,处理撤藩事宜。

吴三桂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大为恼怒,在手下的怂恿下,密谋反叛。十一月二十一日,吴三桂处死不肯依附他的云南巡抚朱国治,扣留钦差折尔肯,公开举兵叛清,拉开了三藩之乱的序幕。

吴三桂像

在吴三桂的影响或胁迫下,一时间叛乱四起。耿精忠于康熙十三年(1674年)三月十五日、尚之信于康熙十五年(1676年)二月二十一日,先后举起叛旗。广西将军孙延龄、陕西提督王辅臣,分别于康熙十三年二月、十二月反叛。此外,像一些前明遗老、降清官将、据守台湾的郑氏集团,也都纷纷加入反清行列。就连蒙古的一些部族,也趁机入边侵扰。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康熙帝并没慌乱,而是根据形势的发展,采用分化瓦解、剿抚并用与军事行动配合的策略,从容镇定地对平乱事宜做出部署。

一开始,由于吴三桂等叛军势头猛烈,多路进攻,清军疲于应付,处于不利局面。康熙十五年之后,康熙帝对战略部署重新做了调整,形势逐渐向有利于清军的方向发展。节节败退、越来越孤立的吴三桂,于康熙十七年(1678年)三月,在衡州(今湖南衡阳)称帝,但八月就病亡了,其孙吴世璠于十月即位。此后,局面完全反转,清军展开全面进攻。康熙二十年(1681年)十月二十八日,吴世璠见大势已去,在昆明城内自杀。二十九日,吴国柱等率众出城投降,清军顺利入城,戮吴世璠之尸,将其头颅传送京师。

一场历时八年、战火燃遍大半个中国的大动乱终于被平定了。康熙帝得捷报后,写了一首《滇平》诗,以表达心中的喜悦和感慨:“洱海昆池道路难,捷书夜半到长安。未矜干羽三苗格,乍喜征输六诏宽。天末远收金马隘,军中新解铁衣寒。回思几载焦劳意,此日方同万国欢。”

平定“三藩之乱”,对清王朝来说,是基本实现统一大业、确立稳固统治的一个重要标志。经过三十八年的不断努力和开拓,清朝逐渐摆脱动乱的困扰,进入平稳发展时期。


明清更迭统一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