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柳贝贝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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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真理青年会成立不久,1950年3月南京又出了个“柳贝贝事件”。

解放前,南京广州路上有所天主教法国某个修女会办的孤儿院,称“圣心儿童院”,收养被弃的婴儿。这些孩子长到十来岁就开始干活儿了,所以偌大的儿童院除了十几位修女,没有什么别的工作人员。解放后,可能是经济来源有了困难,修女们又办了个收费的托儿所,柳贝贝就是入托的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儿。这一天,大孤儿给托儿所送来了开水,倒进桌上的杯子里就离开了。小贝贝想喝水,就伸了胳膊去够,把杯子碰倒了。开水把桌边的小贝贝烫伤,小贝贝被送到鼓楼医院,过了不几天并发肺炎死了。家长为此告到政府,媒体也大量报道,定调是“帝国主义的天主教残害中国儿童”,社会影响极大。

我为此事去找了牧育才和裴效远,他们一个是美国耶稣会办中学的,一个是管教区事务的,和法国的修女会都没有关联,眼见舆论指向天主教,他们都表示无可奈何。我对他们这种态度很不满,径自去了圣心儿童院了解情况。其实修女们也不认识我,但见来了个同情者,还是热情地接待,带我参观了婴儿室、幼儿室、孤儿的教室、卧室等地方。托儿所出事后已被勒令停办,孤儿院还在继续,当时有大小婴儿三十多个,幼儿十几个。我看修女们给小婴儿喂奶糊糊,带幼儿们玩耍,绝对不是在“残害”他们,就萌发了带人来看的念头。

这事我还真办到了,三女中的同学们跟着我去了几批次,有了影响,学校为此特地开了一个“揭露儿童院罪行”的全校大会。先由柳贝贝的父亲进行控诉,后有几位老师发言,我听她们讲些没有事实根据的话,就站起来当场质问,弄得会场气氛很紧张。我说:“烫伤了小孩儿,修女们当然有责任,可这是工作的过失,绝对不是残害儿童的罪恶,儿童院有这么多健康成长的孤儿就是证明,我虽然批评了修女们的严重错误,但我还是一个天主教徒!”最后一句我说的声音特别大,以表示对借此事攻击天主教的愤慨。

没想到三女中开大会的事第二天竟见了报,报道的内容是:“有学生许燕吉说,我是个天主教徒,但我认为修女们是有责任的。”把我在会上的“慷慨激昂”整个儿给反了过来。青年会的几个会员看了报纸对我大为不满,星期天开会时就对我严加质问。幸而两位秀珍给我做证,我自己也说明了一番,大家才释然消气。

日本人占领香港时期,我妈妈曾在路上拾到一个弃婴,送到了天主教办的孤儿院。第二天去看,修女说这婴儿是严重的腭裂,口腔没有上腭,喂的奶一咽就从鼻子出来,活不了。第三天妈妈又去看,修女说:“孩子死了,但我们给他施了洗礼,现在他在天堂了。”挺心安理得的,但我妈妈很不满意,认为修女们以救灵魂为第一,而不去千方百计地救命。回家后她说,以后拾到弃婴再不给修女们送去了。解放前,妈妈在第一福利站工作时,有人给送来一个弃婴。妈妈果真没把他送孤儿院,而是自己养着,给他裹上小被子,焐上热水袋,放在纸箱子里,请福利站的大夫给检查,亲自给喂牛奶,还特地打电话到学校叫我回来看。没想到,那小婴儿活了几天还是死了。妈妈又叹气说,早知道不如送给修女们,起码还能救灵魂。到底怎么好也没得结论,但我自此知道弃婴是不好养的。

“柳贝贝事件”最终的判决,我那时已去了北京,不得而知了。到了1951年,见报载南京圣心儿童院院子里挖出大量儿童白骨,还配了照片,当然还有大篇幅揭露帝国主义天主教残害儿童的文章。我认为说残害儿童有失公允,而反对天主教才是真实目的。

两位修女会长被判了徒刑,其余的外国修女一律驱逐出境,孤儿们转给新成立的南京市社会儿童福利院,搬到后宰门。广州路原址建成南京市儿童医院。


6追求真理青年会8中学的末了阶段